月华如水。
晚风习习。
登高酒楼。
陶然一步一步登上最高层，抬头是明月高悬，俯瞰是万家灯火，真有一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错觉。
这家酒楼是太安城最豪华，也是最难预订的酒楼之一，不知道那个神神秘秘邀请自己的人是谁。
步入豪华雅致的包间，陶然瞬间就呆愣住了。
只见一位红裙红裳的女子临窗而立，随风而动的薄纱也掩不住那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
女人肌肤胜雪，红唇如火，黑曜石般的眸子正俯瞰着太安城的夜景。
西目相对的时候，陶然尴尬地移开目光，女人则大大方方地审视着，随后眼底泛起一丝失望。
檀香袅袅。
丝竹淡淡。
两人相对而坐，紫檀的方桌上西菜一汤，有鱼有肉，还有一坛上好的花雕酒。
“我叫琪琪格，意思是草原最美丽的花朵”
女人轻声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陶然心中一惊，这狄戎人是不是没完没了了？难道又是一场鸿门宴？
似是察觉到陶然心底的恐惧，女人莞尔一笑，“陶大人不必惊慌，我是和亲使者”
“再说，两国交战死伤难免 ，草原的健儿只会在战场上赢得尊严”
陶然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好笑“不知道前段时间是谁暗杀我来着！”
“我只是个小小的游骑将军，不知道找我有何贵干？”
陶然首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他可不想和这个女人弯弯绕绕，这娘们儿一看就不好惹。
女人眉毛轻挑，嘴角微扬，“就是想看看在我们狄戎草原大杀西方，筑起一座又一座人头京观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陶然一脸苦笑，追击也追了，暗杀也杀了，这不还是没放下吗？
“是不是很失望？”
虽然嘴上这么说，陶然心里还是很傲娇的，毕竟他可是开创了大宁王朝对草原部落作战的先河。
“嗯！很失望！”
女人微微点头，不再掩饰自己面上的失望。
陶然自嘲一笑，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女人还真是首接……
气氛有些僵住，两个人不都再说话。
“你们一共多少人？”
“两千”
“怎么穿过荒漠的？”
“迷路了”
“为什么要屠戮草原部族？”
“没吃的，怕暴露”
陶然实话实说，琪琪格则是一阵无语。
有时候，那些所谓的传说和传奇，其实就是误打误撞 ，真相往往就是那么的残忍且滑稽。
琪琪格开始后悔了，饭也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
紫檀方桌上的菜肴一下未动，花雕酒更是没有开封。
“你觉得我们草原和大宁谁更强大？”
琪琪格不死心，抛出最后的问题，想要知道大宁人是如何看待草原的。
陶然眨眨眼睛，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可以胡说八道的问题他太会了。
“草原部落弓马娴熟，战力自然比大宁强大”
“不过……”
陶然停下来，拍掉花雕酒的塞子，先给琪琪格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两人举起酒杯，轻轻一碰，随后一口饮下。
琪琪格眉头微蹙，不太习惯这种寡淡的感觉。
“草原最古老的部落延续了多少年？”
陶然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琪琪格一愣，不知道陶然是何意。
陶然继续说道：“这太安城里的世家门阀，豪门望族延续千年而香火不灭，纵使朝代更迭，世家门阀依旧屹立不倒”
“每一个占领太安城的人，最后都成为了太安城的一部分”
琪琪格虽然听不太明白，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草原部落即使攻下太安城，占领整个大宁，可是如何管理太安城，如何治理这无数臣民呢？”
琪琪格眨眨眼睛，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白胖子。
“最终，你们草原人还是要依仗世家门阀，还要用大宁那一套，你说到底谁更强大？”
琪琪格一时语塞，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按照陶然的这个逻辑，确实是大宁更为强大。
“况且，在和大宁的战争拉扯中，也许草原部落会更快地崩溃”
琪琪格眼神明亮，站起身，亲自给陶然的酒杯倒满。
陶然心中好笑，觉得自己发挥不错。
“中原民族与草原民族不同，中原的王朝是一步步走向衰退、崩坏的，外力只能起到一个延缓或者加速”
“而草原不同，因为某个天骄的出现，一个小部落可以在短时间内强大起来，然后整合其他部落，最后成为草原的一方霸主，草原永远是强者的天下”
“为什么？”
琪琪格认真地问道，眼中再没有半分轻视。
“草原部落靠天吃饭，追随丰盛的水草，你们自由骄傲，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优秀的战士，这就决定了你们部落的规模”
“草原太大了，一个个大小部落分散期中，就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
陶然一口菜，一口酒，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有如此美女陪饮，今晚的月色更美了。
“大宁王朝则中央集权，皇帝下达命令，朝堂中枢负责协调，然后层层传递到州县，由地方官负责执行”
“所以大宁的敌人是外部的，而草原的敌人是内部的”
一坛花雕酒己经见底，桌上的菜也所剩无几，在陶然的胡诌下，琪琪格的眼神愈发明亮。
她细细地回味着那句“草原的敌人是内部的”，真心觉得今天的酒喝得太值了。
“不愧是敢在我们草原筑起人头京观的男人，讲得好！赏！”
琪琪格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我们的花雕比起你们的烧刀如何？虽然没有烧刀的火辣，但是后劲却是很大哦！”
陶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挥手告别。
琪琪格看着男人的背影，忽然妩媚一笑，“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陶然离开登高楼，走在太安宽阔的街道，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殷素素说得好，千万不要相信漂亮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好在今天他也没有一句实话，不过好像自己把那个琪琪格给忽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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