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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艾琳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门前，钥匙在她手心冰凉得像一块铁。这栋建于上世纪初的老式公寓外墙爬满了暗褐色的藤蔓，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沉。门牌号码己经锈迹斑斑，但还能辨认出"403"的字样。
"市中心，交通便利，家具齐全，月租仅需800元。"租房广告上的承诺在她脑海中回响。对于刚失业三个月的艾琳来说，这个价格低得不可思议。
钥匙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艾琳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她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亮起，照亮了这个约西十平米的空间。
"至少比照片上看起来干净些。"她自我安慰道，拖着行李箱走进屋内。
公寓保留着上世纪早期的装修风格，木地板有些地方己经，踩上去会发出抗议般的响声。客厅一角摆着一张铁架床，床单看起来是新换的。正对床的墙边，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雕花木质衣柜，暗红色的漆面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艾琳走近那个衣柜，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柜门上的花纹。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像是摸到了某种生物的皮肤而非木材。花纹雕刻精细，是一团纠缠的藤蔓图案，藤蔓间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脸。
"这应该是件古董，"她想，"说不定值不少钱。"
衣柜的两扇门紧闭，艾琳尝试拉开它们，却发现纹丝不动。她加了点力气，柜门依然不动如山。
"可能卡住了。"她嘟囔着，决定明天再想办法打开。
整理行李时，艾琳注意到衣柜旁边的墙上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镜框同样是暗红色木质，雕刻着与衣柜相似的藤蔓图案。镜面有些模糊，照出的人像带着一层青灰色的滤镜。
深夜，艾琳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窗外雨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规律的、像是指甲轻敲玻璃的声音。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更清晰的声响——木头摩擦的吱嘎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
衣柜的门打开了。
艾琳确信自己睡前没能打开它，但现在，衣柜的两扇门大敞着，黑黢黢的内部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光线下，她看见衣柜里整齐挂着几件衣服——都不是她的。
"可能是前房客留下的吧。"她安慰自己，却不敢靠近查看。
第二天清晨，阳光驱散了一些恐怖气氛。艾琳鼓起勇气走到衣柜前，仔细检查里面的衣物。大多是些老式服装，一件深蓝色长裙，几件白色衬衫，还有一件...
一件白色睡裙。
艾琳的手指在触碰到睡裙时猛地缩回。那件睡裙材质轻薄得近乎透明，领口处绣着一个小小的名字：茉莉。
"茉莉是谁？"艾琳皱眉，她不记得前房客叫这个名字。她决定问问房东。
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听到艾琳的询问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前房客？是个年轻男人，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搬走了。"他点燃一支烟，"衣柜？那是公寓自带的，至少有几十年历史了。"
"那这个呢？"艾琳展示手机上拍的睡裙照片。
房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发颤，"那间公寓空置三个月了，上一个租客走得...很突然。"
艾琳注意到他用了"走得"而不是"搬走"。
回到公寓，艾琳开始仔细搜索衣柜。她用力拉开所有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手指碰到了衣柜底部一块松动的木板。
"夹层？"
她费了些力气撬开那块木板，在灰尘和蜘蛛网中，发现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己经发黄脆化，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1910-1911年度病患记录"。
艾琳的心跳加速。她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同样泛黄的纸张，最上面一张是名单表格，抬头印着"玫瑰庄园精神病疗养院"。
"这里曾经是精神病院？"艾琳的手指颤抖着翻动纸张。名单按入院日期排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诊断结果和处置方式。
翻到最后一页，她突然僵住了。
名单的最后一行，墨水比其他行更加新鲜，像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茉莉·沃森，女，23岁，诊断为癔症与妄想症，1911年3月15日转入特别监护室，3月17日...失踪。"
艾琳的血液凝固了。她的全名是艾琳·茉莉·沃森。
那天夜里，艾琳把所有灯都打开，却依然感到黑暗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她将衣柜的门紧紧关上，甚至用椅子抵住，但深夜时分，她还是被熟悉的吱嘎声惊醒。
衣柜的门开了，椅子倒在一边。
更恐怖的是，那件绣着"茉莉"的白色睡裙，现在穿在了她的身上。
艾琳尖叫着撕扯睡裙，布料却像长在她皮肤上一样纹丝不动。镜子中，她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同样白色睡裙的长发女人，面容浮肿苍白，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茉莉..."影子低语，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
艾琳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当她再次看向镜子，那个女人的影像更清晰了，正慢慢抬起手，指向衣柜。
衣柜内部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原本空荡荡的柜壁上布满了抓痕，深褐色的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柜底木板被完全掀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通道深处传来微弱的啜泣声："终于等到你了...茉莉..."
艾琳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镜子中的女人从镜面伸出手，冰冷的手指缠绕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向衣柜。在完全被黑暗吞噬前，艾琳最后看到的是夹层中飘落的那份名单，她的名字后面，"失踪"两个字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改写为"回归"。
衣柜的门缓缓关闭，发出满足的叹息。
第二天，新房客来看房。中介热情地介绍："...家具齐全，这个古董衣柜是上世纪的珍品，据说来自一家老式精神病院..."
新房客是个年轻女孩，她伸手抚摸衣柜上的雕花，赞叹道："真漂亮。"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台，发出刺耳的叫声。衣柜深处，一件白色睡裙悄然出现，领口绣着新房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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