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门“咔嗒”一声轻响，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沈昭能感觉到黎厌的呼吸喷在自己耳后，温热而急促。
“现在可以放下刀了吗？”沈昭微微侧头。
黎厌没有回答，放下了刀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沈昭轻声问道。
黎厌单手从背包里抽出一叠文件，纸张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她手腕一抖，合约展开在沈昭眼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分成比例——汉斯财团60%，沈氏集团40%。
“新条件。”黎厌的声音冰冷，“签了它。”
沈昭扫了一眼，突然抬手打飞了合约。
纸张在空中散开，如同凋零的白蝶纷纷扬扬落在地毯上。
沈昭看着那份被扔到远处的合约，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缓缓抬眸，对上黎厌那双冷冽的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签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黎厌近距离看着沈昭，发现她真的很不同。
月光斜斜地映在沈昭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精致的轮廓。
她的皮肤在冷光下白得近乎透明，能看到颈间淡青色的血管，随着脉搏轻轻跳动。
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颊边，衬得她的肤色愈发莹润。
黎厌开口，“你怎么扔出去的，还要怎么拿回来签字。因为你现在没有选择。”
“汉斯给你多少？”沈昭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像在说一个秘密，“我给你双倍，或者三倍？”
“知道我为什么能让你接近吗？”沈昭又向前迈了半步，现在她们近得能交换呼吸。
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混着血腥气，形成一种奇异的蛊惑，“因为我允许的……”
黎厌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视线无法从沈昭脸上移开——
这个女人的睫毛在灯光下像蝴蝶濒死的翅膀，轻轻颤动着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和别的杀手不一样。”沈昭的指尖异常大胆触到黎厌的脸颊，在她的下巴处流连，“我查过你所有的任务记录。”
她的拇指擦过黎厌紧绷的嘴角，“从不伤及无辜，总会给目标留条生路……”
“但是，并不排除这次破例！”黎厌打开沈昭游走的手，语气冷漠。
“少废话，签字吧，你现在别无选择。”黎厌冷声道。
沈昭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竟然坐下来，重新拿过两只杯子，倒满了酒，一杯推给黎厌。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沈昭说着，做了一个干杯的举动。
不过，不得不承认，沈昭的格局是真的很大，在如此危急紧要的关头，她竟然还能从容至此。
“别急，坐下来好好聊聊，兴许你就会改变你的想法。”说完，沈昭拿起桌上的遥控器，点开，墙上的投影仪开始播放一则新闻。
这是一段精心剪辑的专题报道，画面上方滚动着醒目的标题：
《商业女王沈昭二十年如一日匿名捐助“晨光之家”孤儿院》。
镜头扫过崭新的教学楼、明亮的宿舍，最后定格在孩子们围着生日蛋糕的笑脸上。
“据本台记者调查，”新闻主播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昭女士过去二十年间，以'晨星'名义向晨光之家孤儿院累计捐款超过八百万元……”
画面切换到孤儿院院长含泪的采访：“这些钱不仅改善了孩子们的生活，还资助了二十七名孤儿考上大学……”
沈昭用余光瞥见，刚才脸色冷硬的黎厌，此时明显动容。
镜头恰好扫过一面荣誉墙，上面挂着的毕业生照片里，赫然有黎厌年少时的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秋琼——那是她拿到美术学院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这张照片黎厌记得很清楚，因为当天，秋琼还特意把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发给她看。
黎厌离开孤儿院比较早，但始终和秋琼保持着联系。
“三年前翻新的美术教室，”沈昭轻声说，手指着屏幕上阳光充沛的画室，“用的是意大利进口的天窗。”
黎厌的呼吸变得粗重。
她突然想起去年和院长打电话的时候，想起院长神秘地说：“记得你们很小的时候，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资助人……”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沈昭！
“上个月，”沈昭又调出一张汇款单特写，“我给院里转了五十万，备注是‘屋顶修缮和冬季取暖费'。”
抬眼看向黎厌，“你这次回夏城，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三楼漏雨的走廊现在铺了地暖。不过，漏雨的时候，还是你很小的时候吧，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
沈昭转头看着黎厌，就像是和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在聊天，而沈昭颈部划出的一道血痕，还在缓缓的渗出血滴。
黎厌的呼吸猛地一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雨天，孤儿院三楼的走廊天花板不断漏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走廊尽头的餐厅门口。
六岁的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绕过积水，可鞋子和裤子还是被滴落的雨水晕湿了一角。
好不容易打了一点饭出来，却因为踩到了积水，整个人滑翻，饭撒了一地……
当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面，当时的场景让她感觉很崩溃，就好像末日来了一般。
许是那个时候太小了，无法理解和接受很多事情，在她之后当雇佣兵的日子，困难和艰险不知道比当时要多得多，可也没有产生过那么绝望的想法。
而现在，沈昭就坐在她面前，颈间的血痕刺目得让她几乎无法首视。
“我记得。”黎厌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那天……我……”她并没有说出口。
沈昭轻轻笑了，走到黎厌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不会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特意让人加装了防潮层，都是最好的。”
“为什么……”她死死盯着沈昭，声音近乎嘶哑，“为什么要做这些？”
沈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颈间的伤口，指尖沾上一点猩红。她垂眸看着那抹血色，忽然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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