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叶蓁的声音压得很低，下巴抵着林晚的颈部，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如擂鼓。
林晚没有说话，任由叶蓁抚摸着她的后背。
此时此刻，或者说这十八年来，只有在叶蓁的怀里，她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稳。
是的，叶蓁现在是林晚的爱人。
可是——
林晚知道，她不爱叶蓁。
其实，叶蓁也知道。
许久，林晚缓缓地抬头，睫毛上还凝着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这水珠在月光下颤成一片阴影。
叶蓁将桌上的请柬一把扯下来拿在手里，微微一用力，烫金花纹的纸面便在她指节间扭曲变形，很快就揉皱了。
“别……”林晚的手覆上去，把即将成为一个纸团的请柬拿回，又铺平，才缓缓的说，“我……要去。”
雨声突然静了。
叶蓁听见自己牙齿咬合的声音，她有一万句话顶在喉咙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好。”叶蓁听见自己说。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今天这么冷，你就这样躺在椅子上睡，也不注意身体么？不管有什么事情，回去睡一觉再说。”叶蓁扯过一旁的羊绒毯裹住林晚，将她拦腰抱起，语气中是一如既往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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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市的傍晚总是来得特别快。
黎厌站在街角，看着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橘红色，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黑色鸭舌帽下，那双经历过太多生死的眼睛微微眯起。
八年了。
整整八年，黎厌没有回到这座城市。
雇佣兵生涯让她习惯了各种恶劣环境，却唯独不习惯这种——回家的感觉。
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痉挛，黎厌皱了皱眉，将手按在腹部那道己经愈合却仍会隐隐作痛的伤疤上。
沿着街角，黎厌走到了熟悉的街道上，远远的，看见了那个牌匾——“墨香书屋”。
微微褪色的木质招牌依然挂在那里，只是比记忆中更加陈旧。
黎厌手插着兜，快步走到书屋的玻璃橱窗前看了看，依旧是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不时的西处望着，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书店的橱窗里摆着几本畅销书，玻璃上贴着打折促销的海报。
推门时，熟悉的铃铛声响起。
一瞬间，黎厌仿佛回到了十西岁那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破旧的书包，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门，生怕惊动了店主被赶出去。
想起那个岁月，黎厌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漾起了一丝微笑，好像在这熟悉的地方，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书店里的空气依然带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气。
黎厌走到书架旁边，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书架边缘——
“需要帮忙找什么书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黎厌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那个声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能在千万人中辨认出来。
缓缓转身，黎厌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林姐——她比黎厌大了不止十岁，也许是二十岁，黎厌并不确切的知道她到底多少岁。
林姐站在文学区的书架旁，手里抱着一摞待整理的书。
她剪了短发，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但那双含笑的眼睛一点都没变。
“林姐。”黎厌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是我，黎厌。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么？”说着，黎厌有些难为情的微微低头。
林觅荷的眼睛瞪大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如果她不说自己的名字的话，她真的认不出眼前的人，因为她和以前的差距简首不是一点点，只能用“判若两人”这个词来形容。
“小厌？”她难以置信地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黑衣、气质凌厉的年轻女子，“真的是你？”
黎厌摘下帽子，露出那张略为消瘦，下颌线清晰的脸。
她注意到林姐的目光在她左眉骨上那道疤痕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我。”黎厌点点头，突然不知该如何继续这场时隔多年的重逢。
两个人都有一些尴尬，也或许，尴尬的只有她，林觅荷只有重逢的惊喜。
林姐将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快步走过来，双手握住黎厌的手。“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有175吗？有的吧？”她笑着说，眼中似乎有星星在闪烁似的，“也变……漂亮了。就是太瘦了。”
这个漂亮两个词，林觅荷思忖了一下，因为，黎厌此时给她的感觉，不只是漂亮，而是多重感觉夹杂的，漂亮是漂亮，但更多的是凌厉……
说不上看见黎厌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黎厌和以前差距太大。
黎厌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从脖颈蔓延到耳根。
林姐的手温暖而柔软，与她常年训练、枪不离手的布满茧子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贪恋这份久违的温暖。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林姐姐轻声问，拉着她在书店角落的小沙发上坐下。
那里曾经是黎厌最爱的地方——可以一坐就是一整天，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黎厌的视线扫过书店的每个角落。
收银台旁的那盆绿植换成了多肉，但位置没变；儿童区的矮凳还是那几张，只是换了新垫子；就连墙上的挂钟，也还是那个会整点报时的老式钟表。
“还行。”她简短地回答，然后意识到这个回答太过敷衍，又补充道：“在国外……工作。”
她没说是什么工作。
林姐自然也不需要知道那些血腥的细节——那些在沙漠中潜行、在雨林中埋伏、在城市的阴影里扣动扳机的日子。
“那年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我还去学校问过你的情况，结果，你老师说你退学了，去了英国？去那做什么呢，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林姐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责备，“我几乎问遍了你的同学，每个来我书店的你的同学，我都会去问，可是没有人知道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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