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看着手机上明晃晃的第三天日期，再听着张震和周围同学笃定的第二天下午讨论，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
手机时间可以出错，但连续经历漂流、野炊、篝火晚会三件事的记忆碎片清晰无比，不可能压缩在一天内完成。
唯一的解释，有问题的是这个地方，或者说，是他们对时间的感知。
“不对，一点也什么不对！”顾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
为什么？顾言头疼欲裂，他诧异的发现自己居然只有三天的记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顾言走到吧台，老板正在擦拭杯子。
“老板，昨晚篝火玩挺晚的吧？”
老板头也不抬，随口应道：“篝火？哦，那得等今晚饭后了。”
“……我记得昨晚搞过篝火晚会了？”顾言语气困惑。
老板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更随意了：“嗨，你小子兴奋糊涂了？昨晚咱们弄的是烧烤，篝火肯定是今晚的节目啊。快了快了，一会儿晚饭后就开始。”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后厨。
顾言的心沉了下去，老板和同学们的记忆出奇一致，他们像被设定好的程序，维持着第二天的认知框架。
而他，似乎成了程序里唯一存在的bug。
当张震再次喊着“顾言！来打球！别发呆了！”时。
顾言没有回应，他径首走回分配给他们的双人间，把自己摔在床上。
窗帘没拉严，外面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同学的声音逐渐被夜晚的安静取代。
他强迫自己回想漂流日、野炊烧烤日和篝火晚会日更多的细节差异。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根本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顾言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却骇然发现发现太阳从西边升起，接着自己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大巴车在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两小时，终于一个拐弯，停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上。
木质的招牌翠谷居歪歪斜斜地挂在两根粗木桩上。
“到了到了！大家拿好行李下车！”班长张震第一个站起来，声音带着解脱的兴奋。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憋闷了一路的学生们像出笼的鸟，推搡着、说笑着涌下车门。
顾言最后一个下车，背上一个简单的双肩包。
他眯眼看了看远处层叠的青色山峦，又扫了一眼近处几栋错落有致的木屋和石头砌的主楼。
算不上多精致，但胜在开阔自然。老板是个黑瘦精干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早就等在车边，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挨个跟下车的同学打招呼，声音洪亮：“欢迎欢迎！一路辛苦！地方简陋，包吃包住，保管大家玩得尽兴！”
接着老板引着大家到主楼前分配房间。房间是简单的双人间，木质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两张单人床，一个柜子，一个小窗户对着后院的山坡。
“顾言，咱俩一屋！”王二大大咧咧地把背包甩到靠窗的床上，“这床归我了，视野好！”
顾言无所谓地点点头，把包放在另一张床上。
房间有点闷，带着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他推开窗户，山风吹进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大家聚集在主楼前的空地上。
老板拿来一个白板，上面用马克笔画了个简易地图，介绍农家乐的基本布局和设施：主楼、几栋独立的木屋客房、后院有厨房和工具房、侧面的小河可以玩水、后山有条小路可以徒步。
重点介绍了下午的活动漂流。
“上午大家自由活动，熟悉熟悉环境，休息休息。午饭十二点开饭！下午两点，咱们准时出发去漂流点，车程大概十五分钟！”老板拍拍手，“解散！”
男生们大多在院子里溜达，研究着老板的旧皮卡和一堆农具。
女生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背景是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木屋。顾言找了个角落的木墩坐下，拿出手机。
信号很弱，时断时续。
午饭在餐厅，长条桌拼在一起。菜是农家大锅菜：油汪汪的豆角炖肉、清炒山野菜、凉拌黄瓜、一大盆紫菜蛋花汤，主食是白米饭和馒头。
味道说不上多好，但胜在量大管饱，尤其是对一群饿了一上午的学生来说。
“这肉炖得真烂糊！”张震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豆角还行，就是油大了点。”李莉小口吃着。
“老板，再来点馒头！”刘伟对着厨房喊。
顾言默默地吃着，饭菜的味道很普通，甚至有点咸。
周围是碗筷碰撞声、咀嚼声和同学间关于下午漂流的兴奋讨论。
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有人回屋补觉，有人搬了凳子在院子树荫下聊天。
顾言坐在走廊下，看着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二凑过来：“顾言，下午漂流你行不行？别到时候翻船了喝一肚子水。”
“你顾好自己吧。”顾言瞥了他一眼。
“嘿，我可是浪里白条！”王二夸张地拍着胸脯。
下午两点整，老板开着那辆破旧但能装的面包车，载着穿好救生衣、拿着水瓢水枪的十几个学生，一路颠簸到了漂流点。
这是一条山间的溪流，水流不算很急，但弯道不少，两人一组一个皮筏艇。
顾言和王二一组。
皮筏艇刚下水，就被旁边刘伟那一组兜头泼了一瓢水，战斗瞬间打响。
惊呼声、笑骂声、水花泼溅声在山谷里回荡。皮筏艇在清澈的溪流中穿行，时而平缓，时而遇到小小的落差，激起一片水花和尖叫。
顾言也难得被气氛带动，和王二配合着反击。
阳光晒在湿漉漉的皮肤上，又被水花打湿，冰凉和温热交替。
在一次经过一段布满暗礁的急弯时，他们的皮筏艇猛地一歪，差点撞上一块凸起的黑色巨石。
顾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几乎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岩石表面。
就在接触前的一刹那，他心头莫名一跳。
随即那块巨石在他指尖触碰前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小块棱角，水流毫无阻碍地冲了过去。
船身只是轻微擦过水面，顺利通过。
“我靠！刚才好险！”王二抹了把脸上的水，“差点就翻了！”
“嗯。”顾言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刚才巨石的位置，水流湍急，看不出任何异常。
刚才……是错觉吗？顾言甩甩头，把这微妙的异样感归咎于水流冲击带来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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