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磊赶到的时候，手术尚且在进行中。
何玉梅坐在手术室外的金属长椅上，双腿交叠的姿势僵硬得如同石膏像，脸色是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秦磊让助理去窗口缴费，自己则迈着匆忙的步子，走向何玉梅。
“玉梅。”秦磊单膝跪地，黑色西装裤在瓷砖上压出褶皱。
何玉梅看了他一眼，眼泪涮的一下流了下来。
“我已经联系了第一医院的院长，他马上就到了。”秦磊伸手抚过她凌乱的发顶，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别担心，外婆一定会得救的。”
何玉梅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力度，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颤抖着点头，泪水滴落在秦磊手背，晕开深色的水渍。
远处电梯开合的叮咚声、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此刻都化作模糊的背景音，唯有秦磊沉稳的心跳声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摇摇欲坠的世界暂时有了支点。
何玉梅如同战栗一般的，点了点头。
在秦磊的帮助下，很快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就直接赶了过来。
他原本是心脏内科方面的专家，还带着他的一把刀女婿，两人消毒之后，马上进了手术室。
何玉梅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看着他们鱼贯而入。
她数着墙上电子钟跳动的数字，每一秒都像砂纸般磨过神经。
秦磊始终守在她身边，时而将温热的咖啡杯塞进她冰凉的手心，时而无声地替她擦掉不断涌出的泪水，
十个小时的手术如同一场漫长的酷刑。
直到下午六点左右，外婆才从icu里被推出来。
何玉梅站起身。
一瞬间，眼前突然炸开无数金星，世界在剧烈旋转中轰然倒塌。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头顶的吊灯刺得她眯起眼睛。
秦磊趴在她床边。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夜色，只有清冷的路灯，洒落些许光辉。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秦磊被她的动作惊醒了，眸中残留的困意瞬间被心疼取代。
“我外婆呢！外婆怎么样了？”?何玉梅抓住秦磊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玉梅，外婆的手术成功了，但是还没有苏醒，目前已经转移到了icu。”秦磊抓着她的两只手腕，看着她的眼睛：“你冷静一点，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何玉梅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很快，秦磊将她带到了icu外。
icu目前还不允许探视，要等到明天情况稍微稳定一点，才允许病人家属进去。
两人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脸色苍白憔悴的外婆。
icu的玻璃墙隔绝着外界的喧嚣，何玉梅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监护仪跳动的绿色线条，外婆插满管子的苍白面容让她呼吸停滞。
记忆突然闪回前世那座孤零零的坟墓，墓碑上的照片在雨中模糊不清。
何玉梅看了一会儿，忽然捂着脸，冲到了楼道里。
“玉梅！”
秦磊紧跟着她。
何玉梅坐在楼梯间的水泥地，无声的流泪。
心中的悔恨，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她，情绪的瞬间爆发，如同山洪决堤。
秦磊追来时，看见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肩头剧烈起伏却发不出声音。
他在她身边坐下，西装裤沾染上台阶的灰尘，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搂进怀里。
何玉梅的泪水浸透他的衬衫，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让他心头如抽搐般疼痛：“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出最好的方案，一定会把外婆治好的。”
黑暗的楼梯间里，何玉梅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楼道应急灯的幽光下闪烁：
“上一次，外婆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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