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后,萧景珩立于御花园石阶,手中攥着那只她方才不慎落下的帕子。
帕角绣着一支并不精致的栀子花,线迹微歪,却分外眼熟。
他忽然忆起,那是苏慕笙初嫁入王府时,为他绣的第一个荷包上,也是一朵栀子花。
她说过:“栀子花香,最宜夏日。你若戴在身上,说不定梦里也会好闻些。”
他不信梦、不信命。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相信她已转世,哪怕换了名字,哪怕忘了他,哪怕她身边再有他人。
回到摄政王府。
萧景珩独坐静室,手中一遍遍抚着那方旧帕,帕角的栀子花已被他摸得起了毛边。
他日夜派人打探,却无人能真正靠近安国侯府。
谢曜卿将她,护得极紧,比他当年护得还真。
他终于明白,他守不住她,是因为他从未真正懂得她。
而谢曜卿,只需一眼,便为她封心十年。
三月初七,皇帝寿宴,群臣赴宴,王公贵女云集。
苏沅随安国侯入宫,那日她穿着一袭浅杏色罗裙,鬓边簪着一枚栀子玉簪。
那是谢曜卿亲手所赠。
萧景珩一眼望见她,心如擂鼓,却强忍未动。
苏沅盈盈一拜,行礼得体,举止大方,不卑不亢,正如她如今的心境,风过而不动,水澹而无痕。
皇帝笑意更浓,抚须道:“如此才貌,岂能久为待字闺中之人?”
谢曜卿随即出列,拱手一揖,神情坦然却语气坚定:“回禀陛下,臣早有心愿,愿迎沅妹为正室,结百年之好。”
殿中瞬间一静。
皇帝微微挑眉,打量谢曜卿,又看了看苏沅,似觉意外,却并不反对,反而笑道:
“你与她并无血缘,情谊多年,如今若能结为秦晋,也算一段佳话。”
说罢,皇帝抬手示意内侍宣旨:“安国侯谢曜卿忠勇有为,苏沅品貌出众,今赐婚于二人,择日完婚。”
那一刻,萧景珩的指节骨节分明地收紧,酒盏碎裂于掌心而不自知。
他知,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
不可以!他绝不能再次失去她!
殿宴仍在继续,众人觥筹交错,皇帝笑着举杯。
就在此时,萧景珩忽然起身,声音不高,却冷沉如冰:
“陛下,臣有一事请奏。”
皇帝一顿,望向他那张冷峻如昔却隐有颤意的面孔:“摄政王有何事?”
萧景珩拱手,神色肃然,语声震荡四座:
“臣请陛下恩准,求娶苏沅为摄政王妃。”
一言定音,举朝哗然。
就在众人以为苏沅将沉默、或由皇帝决断时,她忽而起身,走出席间。
她站于殿门之外,裙摆微扬,目光清澈却无悲喜,清亮的嗓音响彻大殿:“臣女苏沅,已应安国侯谢曜卿求娶之意,心意已决,绝无更改。”
“还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落,万籁俱寂。
就在这一刻,萧景珩看着她,唇角抖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千错万错,到头来,不过一句“来迟了”。
安国侯府春意盎然。
苏沅随谢曜卿游园,天光正好,花木扶疏。
她望着身旁男子,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宁静。
谢曜卿没有问她前世太多恩怨,只一句:“你若愿意,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眼眶微热,却终于点头。
正是这一刻,前院忽传来通禀:
“王爷到了。”
苏沅脸色微变,谢曜卿却面无波澜,亲自将她护到身后,转身迎出去。
长廊之上,萧景珩负手而立,身形依旧挺拔,眼中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执念。
“她是我的王妃。”他的声音冷中透着执拗,“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谢曜卿道:“你在胡说写什么?苏沅是皇帝亲自指婚,是我的妻子,与你毫无瓜葛。”
“她不是苏沅,是苏慕笙,是我萧景珩的王妃!”
谢曜卿眉心微动,笑容却更淡:“那是过去!如今,她甘愿为我抚琴,为我煎茶,甘愿做我谢曜卿的妻。”
萧景珩眸光骤冷,一步步逼近:“她不记得了,你才敢这般大胆。”
“若她记起,她会明白,她的心!从未真正离开过本王。”
话音落地,身后竹影婆娑,苏沅缓缓现身。
她穿一袭素衣,未施粉黛,却胜过梨花三分清艳。
她的眼神不悲不喜,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萧景珩。”
他猛地一震,目光灼灼:“你想起了?”
她摇了摇头:“不,我是从未忘记,我记得我死的那天,你说的话,我也记得我孩子死去时,你的眼神。”
“我还记得,你说我‘你若真的清白,早该死在绑匪撕票那日!’。”
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想靠近,却被她平静的声音止住:
“萧景珩,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是那一刻,我真的死了。”
“若不是谢曜卿,我这一世不会再有名字、不会再有归处。”
“你不该来。”
她说完,转身牵起谢曜卿的手,神情淡然坚定,步步走远。
那一刻,萧景珩站在风中,如同孤峰上的残雪,无声崩塌。
他终于明白,他过去所犯下的种种错误,让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挽回。
可他终究放不下,哪怕知道她再也不会为他回头。
他也想用尽一切,把她从别人身边抢回来。
哪怕毁掉自己,也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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