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内，檀香氤氲。
星野盘坐在蒲团上，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随后放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两人。
张楚岚、王也。
至于蹲在角落的冯宝宝，暂时无人理会。
“我想和你们交换八奇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无声的波澜。
王也挑了挑眉，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却比平时锐利了几分。
交换八奇技？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风后奇门，术字门拼了命都想得到的东西，甚至不惜追杀他王也。
而现在，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开口要换？
不过王也并没有立刻拒绝。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星野不是普通人，奇门局根本寻不到对方的踪迹。
如果他想强抢，恐怕早就动手了。
既然选择谈，那就意味着......他确实在等一个交易。
“风后奇门是吧？啊，我可以给你。”王也笑了笑，语气依旧懒散。
张楚岚猛地转头，眼中闪过错愕。
老王疯了？那可是八奇技，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王也不是冲动的人，他既然答应得这么干脆，必然有他的考量。
或许，他是在试探星野的底线？
王也看着星野，继续道：“不过你考虑清楚，练了它，轻则疯癫，重则身死道消，你自己掂量。”
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试探。
如果星野真的了解风后奇门，就该知道它的代价。如果他不知道，那他的‘交换’就毫无诚意。
星野只是点头：“无妨，我能承受。”
王也咧嘴一笑，“行，那待会儿我将奇门图交给你。”
张楚岚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老王这么干脆，是因为他不在乎？还是说.....他其实早就想摆脱风后奇门的负担？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星野的态度，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星野的目光转向了他。
张楚岚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炁体源流吗
这个词在他心里沉甸甸的。
爷爷张怀义留下的谜团，冯宝宝的身世之谜，甚至整个甲申之乱的真相，都与之纠缠不清。
他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
更何况......我根本不会什么炁体源流。
张楚岚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星野先生，您要是说炁体源流，那我真不会。”
这句话半真半假。
冯宝宝教给他的‘老农功’是不是炁体源流他不知道，但极可能是其一部分，还需要加上后续的进阶部分，才能算是完整的炁体源流。
如果直接承认，风险太大，所以他换了个说法。
“不过，如果是‘老农功’的话，倒是可以给您。”
星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片刻后点头道：“可以。”
“既然谈妥了，那咱们就聊聊交换条件吧。”
王也伸了个懒腰，语气依旧懒散，但眼神却认真了几分，“星野先生，您打算拿什么来换？”
星野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
刹那间，四道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掌心交织流转。
灰白的骨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虫群，淡紫的霞光，以及在能量漩涡中心的漆黑倒三角。
四种力量相互纠缠却又泾渭分明。
“共杀灰骨、异变虫群、巫女之力、邪神之力。”星野的声音在茶室内回荡，“你们可以任选其一。”
王也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为术士，他不仅能观测到这些能量，更能清晰地看到它们对世界规则的恐怖扭曲。
“这......”
张楚岚看着共杀灰骨，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体内，老农功的炁团在不安地躁动，仿佛遇到了天敌。
星野指尖轻挑，灰白骨刺突然暴涨，在离掌心三寸处凝成微型剑阵。
“共杀灰骨，来自宇宙种族，大筒木一族的至高之力之一，可腐朽万物。”
虫群随即翻涌而出。
“异变虫群，纳米级生物兵器，能吞噬能量进化。”
淡紫霞光升起。
“巫女之力，可以直接沟通天地和自然，带有净化一切的特性。”
最后升起的倒三角印记。
“邪神之力，通过仪式可以获取的不死性，附带伤害共享的秘术。”
介绍完毕后，星野合拢手掌，四种能量随之消失，说道：“选一个吧，作为交换八奇技的筹码。”
话音刚落，茶案上的茶杯突然炸裂。
这四种能量，简直闻所未闻，而且超乎想象的强大。
王也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下意识掐算奇门局，却发现整个茶室的气局已经完全紊乱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楚岚的呼吸微微急促，体内的老农功炁团不安地躁动着，仿佛在警告他远离这些危险的能量。
他下意识地看向冯宝宝，却发现她正盯着那团淡紫色的巫女之力，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渴望。
“宝儿姐？”张楚岚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冯宝宝没有回应，只是缓缓伸出手，指尖朝着巫女之力探去。
“宝儿姐！”
张楚岚心头一紧，未知的东西还没有经过试验，怎么能随意触碰呢。
冯宝宝歪着头，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迫切。
“张楚岚，松手！我感觉，它能......让我想起来！”
想起来？
难道这个所谓的巫女之力能帮助宝儿姐恢复记忆？
张楚岚的手僵在半空，内心天人交战，他看了看冯宝宝渴望的眼神，又看向星野掌心那团淡紫色的能量。
“星野先生.........这个选择权是我的，对吧？”
星野微微颔首道：“自然。”
冯宝宝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默默退后一步，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站在张楚岚身后。
王也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看来冯宝宝身上的秘密也不简单啊，竟然能让老张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老张......想清楚再选。”王也轻声道。
张楚岚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冯宝宝空洞的眼神、甲申之乱的谜团......还有刚才冯宝宝说‘能想起来’时那一瞬间的希冀。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已变得坚定。
“我选巫女之力。但我要把它给宝儿姐。“
星野眉梢微挑，“你确定？这可是能改变你命运的力量。“
“我确定。“张楚岚毫不犹豫，“比起我的力量，让宝儿姐找回记忆更重要。“
冯宝宝猛地抬头，一向淡漠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张楚岚，你......“
“别说了宝儿姐。“张楚岚挤出一个笑容，“反正我本来就是个菜鸟，再强也强不到哪去，但你不一样。”
星野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有意思的选择，那就如你所愿。”
说着，他指尖轻弹，那团淡紫色的能量缓缓飘向冯宝宝。
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冯宝宝感到一股清凉的能量从眉心渗入，如同山涧清泉流经干涸的河床。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眼前却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的碎片。
焦土上，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穿黑衣的人。
昏暗的石室内，她躺在冰冷的石台上，四肢被铁链锁住。
幽深的隧道里，她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只知道往光亮的方向不断行走。
这些画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但问题在于它们太零碎了，就像被打散的拼图，前后顺序完全混乱。
每当冯宝宝想要深入思考某个片段，脑袋就会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像有无数细针在扎她的太阳穴。
巫女之力虽然正在净化她的灵魂，让残缺记忆变得清晰，但显然还需要时间来重新整合这些碎片。
“宝儿姐？”张楚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冯宝宝睁开眼睛，瞳孔完全变成了紫色，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片刻功夫后，瞳孔就已经恢复如初。
但张楚岚敏锐地察觉到，冯宝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往日没有的灵动神采。
“宝儿姐？你没事吧？”
冯宝宝眨了眨眼，抬起手，五指张开又握紧，反复几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张楚岚.....我好像变强了。”
没等张楚岚回应，冯宝宝突然抬手一挥。
一道淡紫色的气劲从她指尖迸发，将三米外的茶壶无声无息地切成两半。
切口平整如镜，茶水却一滴未洒。
王也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是...直接调动天地之力？”
冯宝宝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歪着头，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这里多了一股能量。好强，比以前强好多。”
听见这话，张楚岚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谁跟你说这个了。
按照星野的介绍，巫女之力能够直接沟通天地和自然，变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张楚岚小心翼翼地靠近冯宝宝，“宝儿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除了变强之外。”
冯宝宝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突然指向自己的脑袋。
“这里，不疼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继续道：“以前这里总是像蒙着一层雾，现在清楚多了。”
王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看来巫女之力确实在净化她的灵魂。”
“张楚岚，那个山洞......在川蜀！”
冯宝宝一把抓住张楚岚的手腕，眼神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川蜀？”张楚岚一愣。
“我要去那里，哪里有答案！”冯宝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张楚岚轻声安抚道：“宝儿姐，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陪你去川蜀，不管那里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冯宝宝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中的信任比任何语言都要真切。。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张楚岚心头一暖。
王也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他本是个随性之人，对力量从无执念，风后奇门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所得。
但此刻，看着冯宝宝身上发生的变化，心中却第一次泛起了涟漪。
星野展示的四种力量，每一种都蕴含着改变命运的可能。
王也想起自己使用风后奇门时承受的反噬。
心口那道龟裂的伤痕，愈发频繁的记忆断层，对时间流速的感知出现错乱等等。
更可怕的是那些凭空出现的卦象。
明明没有起局，却能看到天地人神四盘在眼前自行运转。
这些迹象无不在表明，哪怕以他这种心性在使用风后奇门时，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能有一种力量可以抵消这些代价......
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星野掌心曾经浮现的漆黑倒三角上。
邪神之力，不死性，还附带伤害共享，与风后奇门的副作用竟有种诡异的互补。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平衡吗？
王也忽然意识到。
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洒脱之下，竟也藏着如此深重的求生欲。
风后奇门带来的反噬就像附骨之疽，而眼前这团漆黑能量，恰似一剂以毒攻毒的良方。
师叔说得对，窥探天机者终将被天机反噬。
星野似乎察觉到了王也的心思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茶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檀香袅袅，和三人各自的心事。
不知过去多久。
“想好了吗？共杀灰骨、异变虫、巫女之力、邪神之力，你想选哪一个？”
王也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那张向来从容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我......能保留这个选择吗？”
“当然可以，承诺始终有效，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
王也最终只是简单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张楚岚看着王也这副模样，欲言又止。
他从未见过老王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那个总是懒散随性的王道长，此刻竟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
星野缓缓起身，“交易已成，那我也该告辞了，记得尽快将我要东西送来。”
随后看向冯宝宝，“冯小姐，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已经找回了完整的记忆。”
冯宝宝点点头。
话毕，星野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就像被风吹散的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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