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得到噩耗,也不想空守虚幻的希望。”
“知道真相后,仍然选择希望,那才叫希望。”
“不知真相的希望,只能算是一厢情愿。”
慕行川攥着方向盘的手陡然用力,指尖微微颤抖。
姜月白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男人的下颌线紧绷着。
“如果花苞永远不会开花,你还会养它吗?”慕行川垂眸,眼底晦暗。
姜月白郑重点头,不假思索,“当然。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得到准确的答复后,他心情缓和了些。绿灯亮起,一脚油门,平稳驶出。
姜月白把花苞收好,“三爷,我记得慕氏集团旗下有花艺工作室。”
“你可以把花苞交给他们,尽快培育投产。”
“到时候,慕氏集团的股价还会大涨。这是行业内不可多得的先机。”
慕行川颔首。
他的小朋友真的长大了。
初次见面时,她是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的小猫,只能无助地攀住他的肩膀。
现在的姜月白,不仅能用智慧化险为夷,还懂得各类商业知识。
她不是娇滴滴的鲜花,而是运筹帷幄的花艺师。她可以和他比肩,作为他最好的搭档。
比起保护,或许她更应该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
慕行川心中有了打算。
见三爷沉默着,姜月白出声打破车内静默的氛围。
“内个,三爷……”
她笑得谄媚,
“我把花苞送给你,你能不能免除我的家法呀?”
姜月白眨眨大眼睛,双手合十,“拜托了,全世界最好的三爷。”
“不行。”慕行川一口回绝。
姜月白瞬间变脸,嘴巴,哼哼唧唧道,“全世界最坏的三爷。”
慕行川差点被逗笑。他强装严肃,举起没握方向盘的那只手。
手上缠着绷带,点点鲜血渗透,在布面留下红斑。
“一码归一码。今天刺伤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姜月白刺人的力度不轻。她抱起慕行川的手,满眼心疼。
“对不起,三爷。”
慕行川没有收回手。“你己经和我道过歉了,我也说过,不怪你。”
“以后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冲动。要智取。”
姜月白乖乖应下,“知道了,三爷。”
“呼——”她捧着他的手,在伤口处轻轻吹着。“吹一吹就不疼了。”
撩人的痒意从掌心蔓延开。女孩散落的发丝垂在手上,柔柔的,痒意加重。
“没那么疼了。”慕行川说道。
“真的吗?”姜月白激动不己,“那我多吹一会儿。”
慕行川按下眼底的笑意,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
“嗯,到家之前,你多帮我吹吹。”
姜月白不疑有他,傻傻点头。
慕行川放慢车速。
——
梁玉婷拖着满腹情绪和一身疲惫,总算在门禁之前赶回家中。
之前他们住在姜家的祖宅,那是个地段优秀的大宅子。
自从梁文磊的公司开始亏损,他们不得不变卖家产,首到把宅子也抵押出去,搬到帝都郊区偏远的公寓中。
为了维持外表光鲜,梁家依然开着豪车,定期购入奢侈品,生怕被人看出他们落魄的现状。
梁文磊总是说,“做生意,面子比里子更重要。”
梁玉婷不知道他的话是否正确。她早己厌倦这种表里不一的生活。
譬如今天,她假名媛的身份差点被人戳穿。一旦真相败露,她必将沦落为互联网的笑柄,从神坛跌落泥沼。
电梯上行,厢体墙上的镜子映照出她疲惫的脸庞。
浓妆掉了大半,眼线有些晕染,头发散落几丝。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从皮包中翻出钥匙。
皮包是过生日时,钱钰送她的礼物。不,不对。真的名牌包被卖给二奢店换钱,肩上背的是高仿A货。
皮包侧面插着姜月白送的花。
梁玉婷伸手,指尖触碰花瓣。
儿时,她在城中村居住。
小屋子的窗台上摆着一排花盆,她的爸爸妈妈亲手打理。阳光透过窗棂,将花瓣照得半透明,在木质老书桌上投下薄薄一层阴影。
那时候她还不叫梁玉婷。
她的原生家庭很穷,穷到连高仿包都买不起。可童年的梦境总是美梦,美好到让她笑醒。
现在她拥有了很多,却在午夜梦回无声哭泣。
她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分不清生活的虚伪与真实。
能不能回到过去呢?
电梯开门,她停止思考。穿过阴暗的走廊,插钥匙进屋。
“啪!”
关上房门,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脸颊,打得梁玉婷措手不及。
“妈?!”
她捂着半边脸,惊恐地后退,背部贴在门上。
杨婉拿着信用卡账单,怼在她脸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说!今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花这么多钱?”
梁玉婷张嘴,想要解释。杨婉却丝毫没有给她解释的空间。
“你知不知道妈妈养你有多不容易?”
“公司的行情本来就不好,你还敢乱花钱!”
“你对得起父母吗?!”
眼中蓄满泪水,梁玉婷抬头,看着满脸怒意的母亲,嗫嚅道:
“妈——我没——”
话没说完,被杨婉粗暴打断,“还敢顶嘴!”
账单被扔在她脸上,锋利的纸张边缘在脸颊上划出小伤口,刺辣辣的疼。
梁玉婷来了火,在心中积压到极限,喷涌而出:
“那破公司年年亏钱,不如破产算了!手里的钱够咱们平淡度日了,为什么还要苦苦维持?!”
“过了几年好日子,还真当自己是贵妇人了?!”
“那梁文磊,也是个窝囊的。侵吞了姜家的东西,你还觉得他是什么商业精英?!”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
梁玉婷咧开嘴,冷笑,手和脑袋都垂着,目光涣散,泪水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肩膀被杨婉揽住。母亲的手并不温热,反而有些凉。
这些年,为了给梁文磊生个儿子,杨婉打掉了不少女胎,身体慢慢亏空。温热、粗糙的手变成细腻却冰凉的手。
梁玉婷内心酸胀,握住杨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
她没抬头,听到杨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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