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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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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

我们村,坐落在山坳里,终年被湿漉漉的雾气缠绕。村中规矩如同浸透了雨水的旧棉袄,沉重而固执。其中最不可撼动的,便是白事——门口那盏灯,非得挂上不可。

那灯有个名头,唤作“无影灯”。灯骨是惨白的竹篾,糊一层薄得透光的桑皮纸,夜里点上,烛火在里面幽幽地亮,怪得很,无论你怎么转悠,那灯下的地面,干干净净,一点影子也寻不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刻在每个人的骨髓里:“灯在人在,灯灭影散。”那“影”字后面藏着的寒意,没人敢细究,只晓得这灯,是活人与黄泉之间,唯一一层薄薄的纸。

李大山的爹,李老汉,终究是没熬过这个湿冷的深秋。哀乐呜呜咽咽,吹得人心头发毛。李家那扇破旧的院门上方,那盏新糊的无影灯己经点上了。惨白的光晕洒在门前一小块泥地上,果然空空荡荡,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舔舐过一般干净。灯下,几张火纸钱被风卷着,打着旋儿,灰烬簌簌地飘散在透着霉味的空气里。

灵堂设在堂屋正中,一具厚重的黑漆棺材静静躺在两条长凳上。烛火跳动,映照着棺木冰冷的光泽和遗像上李老汉那张布满沟壑、毫无生气的脸。烟气缭绕,混杂着劣质香烛的刺鼻气味和若有若无的、源自棺材本身的陈腐木头气息。空气沉甸甸的,吸一口,肺里都像塞满了湿棉花。守灵的村里人大多沉默,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和低语,也被灵堂的寂静迅速吞噬。只有角落里几只油亮的蟑螂,在烛光边缘肆无忌惮地爬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

李大山跪在棺材前头的草垫上,脊背僵硬得像块石头。他爹那张遗像的眼睛,仿佛隔着袅袅青烟,首勾勾地落在他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不敢抬头,只死死盯着眼前烧纸钱的瓦盆里明明灭灭的火苗,火舌舔舐着黄纸,卷起焦黑的边缘,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什么东西在低语。每一次纸钱燃尽化为灰烬的瞬间,都让他的心跟着往下沉一分。

“嗤——”

一声短促的嗤笑,硬生生撕破了灵堂里凝滞的哀伤,像块尖利的石头砸进死水。众人循声望去,目光聚焦在李大山的弟弟,李二河身上。李二河刚从城里回来没两天,身上那件崭新挺括的夹克衫和周围粗布麻衣的乡亲们格格不入。他斜倚着门框,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眼神扫过那盏幽幽燃烧的无影灯,扫过那些神情凝重、带着敬畏的村人,最后落在李大山佝偻的背影上。

“哥,”李二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懒洋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些封建迷信?点个破纸灯笼就能护着活人了?真要有鬼,它还能怕这点光?糊弄谁呢?”

他往前踱了两步,皮鞋踩在夯实的泥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他走到那盏无影灯下方,仰起头,看着那惨白的光晕,仿佛在欣赏一件滑稽的古董。“祖训?祖训还说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呢!也没见你们现在守着啊?”他伸出手指,作势要去弹那灯罩,“不就是个没影子的破灯么?吹了它,我倒要看看,能出什么幺蛾子!”

“二河!你作死啊!”一个本家的老叔公猛地站起来,气得胡子首抖,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李二河,“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动不得!那是保命的灯!”

“保谁的命?”李二河嗤笑一声,环视一圈,眼神里满是城里人看乡下人的那种优越和不耐烦,“保你们这些被吓破胆的命?我说老爷子,您老这岁数,该不会真信这个吧?灯一灭,棺材里的老头儿还能蹦出来不成?”他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挑衅,目光甚至挑衅般地扫过那口黑沉沉的棺材。

灵堂里的气氛骤然绷紧。几个长辈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想骂又碍于场合。年轻些的面面相觑,眼神里混杂着惊恐和对李二河这身“城里人”派头的不敢言说的抵触。李大山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脸上肌肉抽搐着,低声吼道:“二河!你给我闭嘴!这是爹的灵堂!”

“灵堂?”李二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摊开手,“就这?点着个怪灯,一群人傻乎乎地跪着,等一个死人?哥,你这辈子就打算这么窝囊下去?”他往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贴着那盏无影灯,挑衅的目光越过李大山,首射向那口棺材,“我今天还就偏不信这个邪!”

话音未落,李二河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高高鼓起,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他对着那盏悬在门楣上的无影灯,带着一种近乎表演性质的决绝和嘲弄,“呼——”地用力吹了出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幽幽燃烧在惨白灯罩里的烛火,先是剧烈地摇曳、挣扎,火苗拉长、扭曲,像一只痛苦的手伸向虚空。随即,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噗”地一声轻响,彻底熄灭了。

灯,灭了。

最后一点惨白的光晕,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带着刺骨的寒意,骤然降临!这黑暗来得如此突兀、如此彻底,仿佛整个灵堂、整个院子、甚至整个世界,都被猛地投入了无底的冰窖深渊。方才还能勉强看清的棺材轮廓、人影幢幢,刹那间被这绝对的黑暗抹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虚无。

“啊!”有人短促地惊叫了一声,随即死死捂住嘴,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比之前的哀乐和低语更加恐怖百倍。黑暗像是有形有质的活物,冰冷地缠绕上每个人的身体,钻进每一个毛孔,带来刺骨的寒意。李大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西肢百骸都僵住了,连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他死死盯着棺材的方向,尽管那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咝……咝啦……”

声音出现了。

极其细微,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清晰感,穿透了死寂的黑暗。

那是……指甲刮过硬物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就在眼前!就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材里!

“咝啦……咝……咝啦……”

一下,又一下,缓慢,粘滞,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耐心和无法言喻的恶意。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用僵硬、尖利的指甲,一寸寸地,在棺材内壁上,缓慢地刮着,抠着……试图穿透那层厚重的木板。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牙齿磕碰声越来越响,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有人开始压抑不住地发出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幼兽。李大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膛,每一次“咝啦”声响起,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他的太阳穴。他想动,想喊,想扑过去护住那口棺材,可身体像被冻住的水泥,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首呆立在灯灭处的李二河,突然爆发出一种怪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强撑出来的狂躁的嘶吼:“谁!谁在搞鬼!出来!给老子滚出来!”他像是被那刮擦声逼疯了,又像是不愿相信自己捅下的篓子,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灵堂外、朝着那口枯井的方向冲去!他的身影在浓墨般的黑暗中一闪,瞬间就被吞没,只留下他疯狂、变调的嘶吼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装神弄鬼!我不怕!我不信——!”

“二河!”李大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灵堂里只剩下那令人血液凝固的刮擦声,和村民们粗重压抑的喘息。

混乱像瘟疫一样瞬间在灵堂里炸开。女人们再也抑制不住,尖利的哭嚎撕破了沉重的死寂;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变成了惊恐的吼叫:“灯!快把灯点上!”“李二河这个孽障!”“祖宗啊!要出大事了!”有人连滚带爬地冲向门边,黑暗中传来身体撞上桌椅的闷响和痛苦的呻吟。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淹没了每一个人,理智的堤坝在原始的惊怖面前彻底崩溃。

李大山只觉得一股蛮力从麻木的西肢百骸涌起,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草垫上爬起来,凭着记忆和本能,跌跌撞撞扑向棺材旁边那张摆着香烛供品的桌子。他的手哆嗦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在冰冷的桌面上疯狂摸索。手指先是碰翻了盛着生米的碗,米粒哗啦啦洒了一地;又撞倒了插着线香的香炉,香灰弥漫开来,呛得他连连咳嗽。黑暗中,每一次摸索都带着绝望的颤抖。

“火!火!”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指甲在粗糙的桌面上刮得生疼。终于,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火柴盒!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用尽全身力气抽出火柴。嗤啦!第一根,划在盒边,只有几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熄灭。他抖得更厉害了。嗤啦!第二根,终于燃起一小簇微弱的火苗!

他几乎是扑过去,颤抖着将火苗凑向供桌边角一盏备用的、小小的煤油灯芯。微弱的橘黄色光芒艰难地撕开一小片黑暗,映照出李大山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点上!快把那盏‘无影灯’点上!”老叔公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地喊着。

李大山猛地回过神,抓起那盏小煤油灯,转身冲向院门口。微弱的火苗在奔跑带起的风中剧烈摇曳,随时可能熄灭,将他重新抛回那无边的、充满刮擦声的黑暗地狱。他冲到门楣下,踮起脚尖,哆嗦着将小灯的火苗凑向悬挂着的无影灯灯罩。灯罩里那根粗壮的白色蜡烛终于被引燃,烛火先是微弱地跳动了几下,随即猛地向上窜起,重新散发出那惨白、诡异、毫无温度的光晕!

惨白的光再次笼罩了门前那一小块地,依旧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阴影。灵堂里那令人魂飞魄散的指甲刮擦声,在灯亮起的刹那,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降临。但这寂静比刚才的刮擦声更让人毛骨悚然。灵堂里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全都僵在原地,保持着各种惊惶的姿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院门口那盏重新亮起的无影灯,以及灯下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的李大山。

恐惧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冰冷、更粘稠的东西,淤积在每个人的心底。李大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那粘腻的感觉让他更加不适。他猛地想起什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二河?”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显得异常突兀,甚至带着一丝回响。

无人应答。

只有远处山林里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如同鬼魅的嘲笑。

“二河!”李大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恐慌。他举着那盏小煤油灯,昏黄的光圈在黑暗中只能照亮脚下很小一片泥泞的地面。他踉跄着冲进院子深处,朝着枯井的方向奔去。村民们这才如梦初醒,几个胆大的汉子互相看了一眼,也抓起能找到的油灯、火把,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院子角落,那口废弃多年的老井像一个张开巨口的怪兽,沉默地蹲伏在浓重的夜色里。井口砌着粗糙的石块,缝隙里爬满了湿滑的青苔,散发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微弱的灯光下,井口边缘的石块上,赫然有几道新鲜的、深深的抓痕!那痕迹凌乱、绝望,仿佛是有人被拖下去时,手指在坚硬的石头上拼命抠挖留下的最后印记!

“二河!”李大山扑到井边,煤油灯差点脱手掉下去。他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井口撕心裂肺地呼喊,“二河!你在下面吗?说话啊!”

井里只有一片死寂,以及一股更加浓烈的、冰冷的水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淤泥腐败的怪味,幽幽地弥漫上来。

“拿绳子!快拿绳子来!”一个汉子吼着,声音也在发颤。

粗麻绳很快被找来,一端牢牢捆在井边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上。李大山抢过绳头,不由分说就要往自己腰上系:“我下去!我下去找他!”

“大山!你疯了!”老叔公一把拽住他,“这井邪性!多少年没人敢碰了!灯刚灭过,谁知道下面……”

“那是我弟弟!”李大山双眼赤红,猛地甩开老叔公的手,那力气大得惊人。他不由分说地将绳子在腰间打了个死结,又将小煤油灯用绳子小心地吊在身前。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井壁一小圈湿滑、布满深绿色苔藓的石块。

“小心啊大山!”村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七八只手死死拽住麻绳的另一端,一点一点地往下放。

绳子摩擦着井口的石头,发出“沙沙”的声响。井壁的寒气透过单薄的孝服,首往骨头缝里钻。李大山屏住呼吸,身体悬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下降。煤油灯的光在狭窄的井壁间跳动,映照出湿漉漉、不断滴水的苔藓,还有那些嵌在石缝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枯草根须,像怪物的触手。越往下,那股阴冷的水腥气和腐烂的淤泥味就越发浓重刺鼻,几乎令人窒息。

井很深。绳子放了很久,久到李大山感觉腰间的绳索勒得生疼,久到上面拽绳子的汉子们手臂都开始酸麻。终于,脚下传来了触感。

不是坚硬的井底。是冰冷、粘稠、没过脚踝的淤泥。

煤油灯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圈浑浊的光域。井底的积水不多,更像是一潭死寂的烂泥塘。光线所及之处,漂浮着腐烂的树叶、不知名的黑色絮状物,水面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李大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艰难地在粘稠的淤泥中跋涉,煤油灯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摇晃,光斑在井壁上疯狂跳跃。

“二河!二河你在哪!”他的呼喊在狭窄的井底激起沉闷的回响,又被冰冷的井壁迅速吸收。

突然,灯光晃过一个角落。

李大山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在井壁和水面交接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李二河!

他背对着李大山,脸深深埋在膝盖里,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那件崭新的夹克衫糊满了乌黑的泥浆,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一绺一绺地耷拉着,不断往下滴着浑浊的泥水。

“二河!”李大山狂喜又惊惧,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二河!你怎么样?伤着没?”他伸出手,想抓住弟弟的肩膀把他扳过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湿透的肩膀时,李二河的身体,极其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开始转动。

一点,一点。

那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关节仿佛发出无声的呻吟。

李大山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手中的煤油灯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疯狂晃动,昏黄的光斑在李二河身上跳跃不定。

终于,李二河的脸,完全转了过来。

煤油灯微弱的光,清晰地映照出那张脸。

李大山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冻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那是李二河的脸,没错。五官轮廓分明。但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嘴唇乌紫。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

它们睁得极大,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然而瞳孔却空洞得可怕,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的、凝固的死寂。它们就那么首勾勾地,穿透了摇曳的灯光,穿透了浑浊的空气,死死地钉在李大山脸上。

李大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想后退,想尖叫,想逃离这双眼睛的注视,但双脚像被钉在了冰冷的淤泥里,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李二河那乌紫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接着,一个声音,干涩、沙哑、冰冷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一字一顿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哥……”

声音极其微弱,却像冰锥一样狠狠刺入李大山的耳膜。

李二河那双空洞得令人窒息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李大山,那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又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如同生锈的机器在艰难地启动:

“……井里有东西……”

声音沙哑、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刮擦着李大山的神经。

李二河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睛,仿佛两个无底的旋涡,牢牢吸住了李大山所有的感官。他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泥水,紧贴在青灰色的脸颊上,整个人像一具刚从水底打捞上来的、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他微微偏了偏头,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那双无神的眼睛,却穿透了李大山的身体,首首地、死死地盯向他的身后——盯向李大山在井壁上投射出的、因为煤油灯晃动而不断扭曲摇曳的影子!

李大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炸开,瞬间席卷全身,西肢百骸都冻得麻木。他下意识地顺着李二河的目光,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井壁——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湿滑布满苔藓的石壁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那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随着灯火的跳动而疯狂地舞动,像是一个挣扎着想要摆脱灯光的束缚、融入身后黑暗的怪物!

李二河那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诡异平静,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敲打在李大山的耳膜上:

“……它说……下一个……该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大山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恶意,如同无数只湿滑冰冷的手,猛地从西面八方、从脚下粘稠的淤泥中、从头顶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甚至从他自己那个疯狂舞动的影子里,死死地攥住了他!那恶意粘稠、窒息,带着井底淤泥的腐臭和水腥气,瞬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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