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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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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像是凝固的固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顾晚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剧痛中沉浮。耳畔是仪器尖锐而持续的蜂鸣,像是为濒死者奏响的哀乐。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小腹深处那空乏的、如同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剧痛,顽固地提醒着她刚刚经历过什么。孩子……她的孩子……那个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模样、没来得及抱一抱的骨肉……

沈砚那两条鲜血淋漓的“选择”,如同淬毒的冰锥,还死死钉在她混乱的意识里。回到他身边?还是……永远失去孩子?

不!绝不!

一股强烈的、源自母性的不甘和反抗意志,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里艰难地燃烧起来。她不能倒下!绝不能就这样认输!为了孩子,她必须活下去!必须逃出去!

“血压!血压还在掉!”

“快!强心针!”

“准备除颤仪!”

纷乱的呼喊声、急促的脚步声、金属器械冰冷的碰撞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传来。顾晚能感觉到手臂被扎入针头的刺痛,感觉到电流穿过胸膛的剧烈震颤……但身体的反应却微弱得可怜。

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不断拉扯着她下沉。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

“顾小姐!顾小姐!坚持住!”

一个陌生的、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男声,如同穿透迷雾的微弱光线,钻入她的耳膜。

“听着!想保住孩子,想离开这里……按我说的做!”

“现在,用力咬破你的舌尖!快!”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奇异的蛊惑力。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顾晚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猛地合上牙齿!

“唔!”尖锐的剧痛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这剧痛如同强心剂,瞬间刺激得她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意识被强行拉回了一丝清明!

“很好!”那陌生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的急促,“现在,放松身体……对,假装昏迷……深度昏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不要睁眼!相信我!”

顾晚依言,强迫自己放松每一块僵硬的肌肉,将最后一点意识沉入最深层的伪装。

几秒钟后,病房的门似乎被猛地推开!

“让开!病人出现严重术后并发症!需要立刻转至无菌隔离抢救室!闲杂人等退后!”一个威严而陌生的男医生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什么?抢救室?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母亲苏婉惊恐的声音。

“情况突变!立刻执行!耽误了抢救,你们负得起责任吗?!”那陌生的医生语气极其强硬。

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推搡和急促的脚步声。顾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移动病床,冰冷的滑轮滚动声响起,她被快速地推离了病房。她能感觉到母亲带着哭腔的呼喊声被迅速抛在身后,感觉到父亲惊怒的质问声被隔绝在门外。

移动病床在冰冷的走廊里快速穿行。顾晚紧闭双眼,全身心地扮演着一个深度昏迷、生命垂危的病人。她能听到推床的医护人员之间用她听不懂的、极其简短的暗语交流着,脚步声急促而训练有素。

不知过了多久,推床猛地停下。一股不同于医院消毒水的、带着灰尘和橡胶轮胎味道的冰冷空气瞬间涌入鼻腔。

“快!抬上去!”依旧是那个陌生医生的声音。

顾晚感觉自己被几个人小心而迅速地抬了起来,转移到了另一个更狭窄、带着颠簸感的空间里。身下是粗糙的布料质感,耳边响起了引擎启动的低沉轰鸣。

救护车?

她被抬上了一辆救护车?

这个认知让顾晚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们要带她去哪里?那陌生的医生是谁?他为什么要救她?

车子猛地启动,加速。惯性让她虚弱的身体微微晃动。她依旧死死闭着眼,不敢有丝毫异动。她能感觉到车子在疾驰,拐弯,刹车……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车厢内压抑的寂静。

不知行驶了多久,车子终于缓缓停下。后车门被拉开。

“动作快!这边!”陌生的声音指挥着。

顾晚再次被抬了下来。这一次,空气里的味道更加复杂——浓烈的消毒水味中,混杂着一种……植物的清新气息?像是……某种花园?

她被抬着移动,似乎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安静的走廊,然后进入了一个房间。身体被轻柔地放回了一张柔软的病床上。周围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可以了,顾小姐。暂时安全了。”那个陌生的、带着奇特韵律的男声再次响起,就在床边。

顾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依旧不敢动。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脉搏。片刻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安抚:“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这里没有监控,很安全。”

顾晚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几秒钟后,她才适应了光线。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医院病房的惨白,而是一个布置得极其雅致、甚至带着点古典韵味的房间。米色的墙壁,深色的实木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掩映在夜色中的、郁郁葱葱的庭院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

床边,站着一个穿着深色休闲装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很难被记住的普通,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深邃,如同古井无波,此刻正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悲悯,看着顾晚。

“你……是谁?”顾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极度的警惕和虚弱,“这里……是哪里?我的孩子呢?”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从旁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顾晚唇边。

“喝点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可以叫我‘影子’。这里是‘青藤疗养院’,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至于你的孩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晚瞬间紧张起来的脸上,缓缓道,“他很好。就在隔壁的婴儿特护室,有最好的儿科医生和护士24小时看护。”

孩子安全!顾晚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

“为什么救我?”她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咙,眼神依旧充满警惕地锁定着这个自称“影子”的神秘男人,“沈砚……他……”

“沈砚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影子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医院,甚至你父亲身边,都有他的人。你留在那里,你和孩子都活不过三天。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选择,而是绝对的掌控。得不到,就毁掉。”

顾晚的心猛地一沉!寒意瞬间遍布全身!沈砚……他真的会疯狂到连自己的孩子都……?

“至于为什么救你……”影子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和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托付我的人,希望你……和孩子,能活下去。”

“谁?”顾晚急切地问。谁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从沈砚的魔爪下救走她和孩子?

影子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庭院里随风摇曳的树影,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叹息:

“一个……沈砚永远也想不到的人。”

“一个……活在阴影里,却想给你光的人。”

“好好休息吧,顾小姐。”

“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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