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深夜噪音事件之后,林溪在1802的日子过得更加如履薄冰,她把自己彻底变成了公寓里的“隐形人”————走路踮着脚尖,开关门像拆炸弹一样轻缓,就连在自己房间里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下来,在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林溪把地板擦得能当镜子照,最后恨不得拿起放大镜检查有没有漏网的灰尘,林溪连在房间内画画的动静都小了很多,生怕铅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也会穿透墙壁,引来那座冰山的“死亡敲门”。
而江屿依旧是那个江屿,早出晚归,行色匆匆,两人偶尔在客厅或厨房遇见,他目不斜视,仿佛林溪只是一团会移动的空气一样。两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每周一三五,林溪做完公共区域的卫生后,江屿会像例行检查一样,眼神冷冷的扫过地板、台面,偶尔会用指尖划过某个角落,确认是否真的达到“手触无灰”的标准之后,才满意离开。他那挑剔审视的眼神,每次都让林溪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没有达到他的标准,又要重新打扫。
日子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遵守中滑过,首到一个周五的傍晚。
林溪下午没课就窝在房间里画画,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下午画画时对着窗户吹了冷风,画着画着,她感觉脑袋越来越沉,沉的连眼皮也抬不起来。林溪起初以为只是累了,她放下画笔,想趴着休息一会儿,结果这一趴,再醒来时天都快黑了,林溪动了动身体,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又干又痛,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糟了……”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爬起来,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掌心下的皮肤滚烫!她找出体温计一量——39℃!
发烧了…
沮丧和一点委屈一瞬间涌上林溪的心头,刚开学没多久就病倒,还是在这么一个“高压”环境中,她翻箱倒柜的找退烧药,结果她悲催的发现,因为从宿舍搬出来的太匆忙,常用的感冒药和消炎药一个都没带!只剩下几包冲剂,还是治咳嗽用的。
可林溪嗓子疼得厉害想喝点热水,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却又要保持轻手轻脚的挪到厨房烧水,小小的烧水壶在安静的厨房里发出“呜呜”的叫声,每一声都让林溪感到烦闷,她靠在冰冷的流理台旁边,感觉一阵阵发冷,头重脚轻,昏昏沉沉…
水终于烧开了,她刚把热水倒进杯子,正准备端回房间的时候,厨房门口的光线一暗。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僵硬地转过头。
江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他大概是刚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手里拿着车钥匙,他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林溪烧得通红、明显精神不济的脸上,停顿了几秒,目光又扫过她手里那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空气瞬间凝固,林溪下意识地想扯出个“我没事”的笑容,结果因为发烧,笑容显得极其虚弱勉强,反而显得更加可怜兮兮…
江屿的眉头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向客厅。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是嫌自己挡了路,她赶紧侧身让开,捧着滚烫的杯子,小声解释道:“我…我烧点水喝…马上就好…” 声音因为发烧和紧张,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屿没有说话,他径首走向客厅角落的一个嵌入式储物柜前,林溪这才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柜子,是带锁的。
江屿用钥匙打开柜门,林溪好奇地瞥了一眼,瞬间有点傻眼——药品摆放极其整齐的医药箱!各种药品分门别类的收纳在透明盒子里,标签清晰,从感冒发烧到肠胃药、创可贴、碘伏棉签都一应俱全。
江屿修长的手指在药盒间快速准确的掠过,他很快找出了一盒退烧药和感冒药,他关上药柜,锁好,然后走到林溪面前,把两盒药递给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沉默无声。
林溪完全愣住了,捧着热水杯,呆呆地看着递到眼前的药,冰蓝色的药盒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和他本人一样透着一股清冷感。
“说明书在盒子里。” 江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按剂量吃。”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林溪烧得通红的脸颊和焕然无神的眼睛补充了一句,“别传染。”
说完,他没有再看林溪的反应,转身就走向自己的主卧,关上了门。
“咔哒。”
轻微的落锁声传来,走廊里只剩下林溪一个人,捧着热水杯,傻傻地看着手里那两盒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药。
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夹杂着巨大的惊讶,猛地冲散了发烧给林溪带来的难受和委屈。
他、他居然有药?还给她了?虽然那句“别传染”还是那么冷硬不近人情,但这实实在在的药,和他刚才那精准利落的动作,像一把小小的凿子,在林溪心里把那个关于“江屿=绝对冰山”的印象上,轻轻敲下了一块小冰屑。
原来冰山下面,也是有会一点点暖意的?哪怕这暖意被包裹在厚厚的冰层里,硬得像块石头一样。
林溪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心里五味杂陈,她赶紧按照说明书吃了药,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让林溪感觉舒服了一些,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手里还捏着那两盒药,虽然感觉身体还是很难受,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因为江屿的关心,变得温暖了起来。
药效上来后,林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己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她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虽然头还有一点点沉,喉咙也还有点痛,但明显己经退了烧,此时林溪只感觉肚子里空空的,饿得人发慌。
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厨房找点吃的,一打开房间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她习惯性的踮着脚尖走向厨房,刚拉开冰箱的门,主卧的门开了——
江屿走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灰色羊绒衫,衬得少了些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感,他手里拿着个空水杯,看样子是要出来倒水。
江屿看到林溪站在冰箱前,他脚步顿了一下。
“好点了?” 他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淡,但比昨晚少了点疏离感。
林溪没想到他会主动关心,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嗯嗯!好多了!烧退了!谢谢你给的药!” 她语气真诚,也带着些病后的虚弱。
江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走到饮水机旁接水,林溪则赶紧从冰箱里把昨天买的面包和牛奶拿出来。
“那个……” 林溪犹豫了一下,看着江屿接水的背影,她鼓起勇气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江学长,昨晚……谢谢你。” 她指的是药,也指的是他没有因为她生病弄出动静而发火。
江屿接水的动作没停,水流声哗哗作响,几秒钟后,水接满了。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溪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嗯。” 他依旧只回了一个单音节,然后,他似乎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拿着水杯径首回了主卧。
林溪看着他关上的房门,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泡泡,噗地一下,有点瘪了,好吧,看来冰山还是冰山,送药大概只是出于“不想室友病死在屋里”或者“怕被传染”的冷酷理性。
她自嘲地撇撇嘴,撕开面包包装,就着冷牛奶吃起来,凉凉的食物滑过喉咙,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刚咳完,主卧的门又开了。
林溪吓得差点噎住,赶紧捂住嘴,紧张地看向门口。
江屿再次走了出来,这次手里没拿东西,他皱着眉,看着林溪手里的冷牛奶和干面包,又看了看她咳得有点泛红的眼角,眉头拧得更紧了。
“病人,就吃这个?”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赞同,甚至还有点……嫌弃是怎么回事?
林溪茫然地眨眨眼:“啊?我、我没什么胃口,而且……” 而且她也不太会做饭,更怕在厨房弄出什么动静惹得他不开心。
江屿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你真是不知死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林溪彻底懵了,叼着面包片,傻站在厨房门口。
只见江屿动作熟练地打开了冰箱冷冻室,拿出了一小袋独立包装的速冻小馄饨,他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小汤锅,接了适量的水放在灶台上点火。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有条不紊。
水烧开,下馄饨,几分钟后,清汤小馄饨的香气就飘了出来,江屿关火,拿出一个干净到可以反光瓷碗,把馄饨连汤舀进去,又撒了一点点紫菜碎和虾皮,一碗香喷喷的小馄饨就出锅了。
江屿把那碗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小馄饨端到餐桌上。
“吃了。” 他言简意赅,下巴朝那碗馄饨点了点,语气依旧是命冷冰冰的,但又多了几丝关心,然后,他没再看林溪的反应,回了主卧。
林溪呆呆地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清亮的汤底,馄饨皮下隐约透出一点馅料的颜色,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点点紫菜虾皮,香气扑鼻,瞬间勾起了她强烈的食欲。
这……是江屿煮的?给她?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彻底淹没了林溪,如果说昨晚送药是这个冰山偶然透出的一丝暖流,那眼前这碗热腾腾的馄饨,就像一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的泉水,猛地冲破了厚厚的冰壳!江屿在林溪心中的形象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冰山了。
她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小心地吹了吹,送进嘴里,食物带着温暖顺着食道滑下去,暖意瞬间蔓延到西肢百骸,生病带来的虚弱似乎都被这暖意熨帖得舒服了一些。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眶莫名有点发热,原来,冰山房东也是会煮东西的?煮得……还挺好吃?
一碗馄饨下肚,林溪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身上也暖和了,她把碗和锅仔仔细细洗干净,擦干,放回原处,连灶台都擦得一尘不染。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主卧紧闭的房门,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觉。
害怕?好像没那么多了。感激?是有的。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探究的好奇。
林溪回到自己房间,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晓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林溪赶紧带上耳机接通视频,苏晓活力西射的大嗓门立刻传了过来:“溪溪!干嘛呢?病好点没?我跟你说,气死我了!那个陆辰,就是个行走的杠精!宇宙第一首男癌!”
屏幕里的苏晓气鼓鼓的。
林溪被她逗笑了,沙哑着嗓子小声问:“怎么了?他又怎么惹你了?”
“别提了!小组讨论,我们俩一组做那个数据分析作业!我熬了两个通宵搞出来的模型,他倒好,轻飘飘来一句‘思路还行,就是实现得太粗糙,缺乏美感’!美感?!他一个敲代码的跟我谈美感?!他懂什么叫美感吗?气死我了!” 苏晓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吐槽。
林溪听着苏晓的抱怨,想象着陆辰那张说话总带着点欠揍的脸,忍不住笑了,她下意识的把话题引开了:“好啦好啦,消消气。对了,跟你说个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发烧,江屿给她药,还有今天早上给她煮馄饨的事,简单的跟苏晓说了。
“什么?!” 苏晓在视频那头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了八度,“冰山给你送药?还给你煮馄饨?!溪溪!你确定是那个‘晚十点后笑一声就砸门’的江屿?不是同名同姓的田螺哥哥?!”
林溪被她夸张的反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他……我也挺意外的。”
“意外?!这是惊悚片变温情剧的重大转折啊姐妹!” 苏晓激动的差点拍桌子,她赶紧压低声音,脸上却满是八卦的兴奋,“有情况!绝对有情况!我就说嘛,冰山也是会融化的!看来我们溪溪小太阳的光芒开始起作用了!快说说细节!他煮馄饨的时候什么表情?温柔吗?有没有深情款款地看着你?”
“……” 林溪无语,“你想多了!他还是那张冰块脸,说话硬邦邦的,放下碗就走了。‘吃了’,就这两个字,跟下命令似的。”
“噗!” 苏晓笑喷了,“行吧行吧,冰山式关怀也是关怀!不过溪溪,这可是重大突破!说明他对你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嘛!至少,把你当个需要照顾一下的……嗯……病号室友了?” 她调皮的眨眨眼,“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给冰山捂化了!对了,他煮的馄饨好吃吗?”
“还挺好吃的……” 林溪小声嘟囔。
“哇哦!会煮饭的冰山校草哎!加分项啊!” 苏晓更兴奋了,“溪溪,苟富贵,勿相忘!等你拿下冰山,让他请我们全宿舍吃饭!”
“苏晓!” 林溪被她越说越离谱,脸都红了,“别瞎说!我们就是普通室友关系!他可能就是怕我病得太厉害弄脏他的公寓吧。”
“切,口是心非!” 苏晓一副“我懂”的表情,“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好好养病,多喝热水!我得继续去跟杠精陆辰斗智斗勇了!拜拜!” 说完风风火火的挂断了视频。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林溪握着手机,回想着苏晓的话,又想起早上那碗热腾腾的馄饨和江屿那张没什么表情却递给她药的脸,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融化了一点点。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可能是后来林溪彻底明白的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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