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渝连续请了三天病假，窝在顾言的房间，像只蔫掉的小猫。顾言每天变着花样得学着煮粥、炖汤，连药片都掰成两半，生怕她咽不下去。可第西天清晨，林渝盯着天花板，突然说：“我得回学校了。”
顾言正往面包上抹花生酱，手一抖，酱蹭到桌沿。“再休息一天吧，”他声音低得像哄孩子，“你脸色还差。”林渝摇头，被子裹得严实，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己经够麻烦你了……”
两人僵持在餐桌前。顾言最终败下阵来，叹着气去开车。路上，林渝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小声嘟囔：“其实……你煮的粥挺好喝的。”顾言没回头，嘴角却扬起来：“那下次生病还来找我。”
校门口，林渝拎着书包下车，转身时顾言突然喊住他：“等等。”他快步上前，把围巾绕在林渝脖子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垂——像羽毛掠过，又迅速收回。“别着凉。”他说完便转身。
林渝站在原地，围巾上还残留着顾言洗衣粉的柠檬香。
风扬起落叶，林渝深吸一口气，朝宿舍楼走去。
顾言把车停在路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目光却黏在校门口林渝消失的方向。
“他围巾系好了吗？”
顾言想起自己仓促的动作，懊恼没再检查一遍。林渝的鼻尖总是容易发红，若再着凉，又该咳得整夜睡不着。
“药带够了吗？”
他瞥见副驾驶座空了的药袋，突然记起退烧药还剩两粒。林渝那副“没事”的倔强模样，八成会硬撑到高烧才肯说。
“食堂的粥……哪有我熬的好喝。”
顾言轻笑，又立刻抿住嘴。他想起林渝临走前那句“粥挺好喝的”，像颗糖，甜得他心口发胀。可糖化了，只剩空罐子——那小家伙真走了。
“下次……”
他猛地掐断念头。车窗外的梧桐叶簌簌落下，像极了林渝生病时乱糟糟的发梢。顾言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期待“下次生病”这种荒谬的事。
“算了，先回家。”
回家的路上又接到了王昊的电话，挂断后向王昊家赶去。
宿舍门“咔嗒”一声被推开，林悦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思思一把拽了进去。
“怎么样了？好了吗？”思思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包没吃完的饼干。
“退烧没？药吃了吗？”上铺的小雅探出半个身子，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都不知道，那天你喝得都不省人事了，我开始还以为你酒量很好呢……结果一杯倒……”角落里的夏夏抱着抱枕，声音闷闷的，故作嫌弃的撇嘴说道。
林悦被三个姑娘团团围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抱歉，让你们担心啦！下次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夏夏猛地抬头，抱枕差点甩出去，“禁止喝酒了！大家监督！”
思思和小雅立刻点头如捣蒜：“附议！”
林悦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那……后来发生了什么？顾言怎么来了？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空气突然安静。
“那天你喝醉后，我就接到王昊的电话，出去接他，刚好碰上是顾言送他来的，就邀请他一起坐坐，后来……”思思回忆道，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刚好碰上是顾言学长送他来的，就邀请他一起坐坐，后来……”
“后来？”夏夏接过话头，声音压低了半分，“顾言学长刚踏进房门，就看见你瘫在沙发上，脸白得像纸，呼吸又急又浅。他脸色‘唰’地就变了，二话不说就要抱你走。”
林悦喉结动了动。
“沈凌当时拦在门口，”夏夏继续补充，“说什么「男女有别不方便」，顾言学长就抬头说了一句话，声音冷得像冰窖一样！”
林悦急忙问：“说了什么？”
夏夏一字一顿：“他说——‘他是你哥。’”
宿舍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的摩擦声。
“就这一句？”林悦声音发颤。
“就这一句。”思思点头，“沈凌当场愣住，顾言学长己经弯腰把你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悦怔在原地，胸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妹妹？
原来，他只是把我当妹妹！
原来之前的种种照顾帮助都是源于“妹妹！”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扎进心脏，不疼，却酸胀得发闷。林悦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边嗡嗡作响，思思和夏夏的笑声仿佛隔了一层水，模糊又遥远。
“喂，林渝？”思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顾言把你当妹妹，你不高兴？”
“没……”林悦勉强扯出笑，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挺、挺好的。”
挺好的。
她默默咀嚼这三个字，舌尖尝到一丝苦涩。原来那晚顾言眼里的焦急，那碗深夜的粥，那个裹在他肩上的外套，都不过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理所当然。
——原来，他从未越界。
“顾言对你真好啊。”思思感叹，“要是我有这样的哥哥护着我，我做梦都能笑醒。”
林悦没接话。
她想起顾言送她回学校时，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身影；想起自己发烧时，顾言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额头的温度；想起那句“我是她哥”落在空气里的分量。
原来，所有温柔都有名分。
“我去趟洗手间。”她突兀地起身，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洗手间急灯光明亮，林悦站在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笑自己像个偷糖吃的小孩，被大人一句“这是给妹妹的”戳破所有幻想。
水龙头哗哗作响，她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凉意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没关系。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至少，她还有“妹妹”这个身份，能光明正大地接受顾言的好。
打开手机，点开顾言的的对话框，把备注从顾言换成顾言哥后，按下保存后，屏幕弹出新的信息，是顾言哥发来的消息：
“小家伙，有不舒服吗？别熬夜。”
林悦盯着那行字，胸口又轻轻颤了一下。
这次，她不再纠结。
他只是轻轻回了句：
“顾言哥，我没事。”
——有些喜欢，不必说出口。
顾言看着林悦回复的消息，皱着眉头仔细揣摹写「顾言哥？」这三个字！
怎么怪怪的……
应腾递了杯水给顾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皱着眉头？”
“没什么！”
顾言试图掩饰自己，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有些躲闪。
应腾并没有被顾言的掩饰所迷惑，他继续追问道：
“你那天晚上干嘛去了，说好的一起庆祝一下，昊子就算了，你居然也不来了，放我鸽子？这两天工作室也没来，不像你的工作狂的风格呀！”
顾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他放下水杯，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晚上，有点事……”
“什么事情？”
应腾追问道，“你平时工作那么忙，很少会因为私事耽误工作的。你是不是也谈恋爱了？快说说……说说……”应腾顺手挽着顾言的的肩！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
顾言被应腾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轻轻推开应腾的手，说道：“别贫了，工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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