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玦的后槽牙在刘墉开口的瞬间就咬上了。
他能感觉到怀里铁盒的棱角硌着肋骨,那是方才从房梁上摸下来的,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他的胃袋。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叮”地响了半声——【触发场景:权贵对峙·剧本生成中】,可他顾不上看,注意力全锁在刘墉扇骨上的翡翠坠子上。
那坠子晃得人眼晕,像块淬了毒的玉。
和珅往前半步时,和珅的指尖在袖中蜷成了拳。
哥哥的外袍下摆扫过他手背,带着点体温,像小时候在雪地里手拉手跑,哥哥总把他冻红的手塞进自己暖炉捂的温度。
他听见哥哥说“回京述职”,声线稳得像块压舱石,可只有他知道,方才在破庙时,和珅摸铁盒的手其实抖了一下——那是他们额娘临终前塞给兄弟俩的信物,刻着“平安”二字的老银锁,被和珅用帕子包着压在盒底。
“李成言的事情?”和玦突然笑出声,故意把尾音挑得吊儿郎当,“刘大人莫不是听了什么野话本子?前儿在茶棚还听人说,顺天府尹半夜梦见漕运翻船,吓得首喊‘李’‘成’‘言’呢。”他往前蹭了半步,让自己和哥哥并排,“您说的那位李成言,可是在城南卖炊饼的李大叔?前儿我还买过他的芝麻饼,芝麻撒得可匀——”
“和二公子好兴致。”刘墉的折扇“咔”地敲在掌心,翡翠坠子擦过和玦的鼻尖,带起一阵凉飕飕的风,“那李大叔怀里的漕运图,也是炊饼馅儿?”
和玦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系统提示音这才“唰”地展开剧本:【扮演要求:市井泼皮·混淆视听(完成度≥80%可激活口吐莲花技能)】。
他盯着刘墉补服上的鹌鹑纹——三品官,难怪敢在顺天府的地头截人。
“哎哟刘大人,您这话说的。”和玦突然弯腰揉腿,疼得龇牙咧嘴,“方才在城外被野狗追,腿肚子到现在还抽呢。要说漕运图……”他猛地首起身子,手指戳向刘墉身后举灯笼的衙役,“张头,您上个月在东西牌楼买胭脂,是不是找李大叔借的钱?您说那漕运图是李大叔的,莫不是您拿胭脂匣子抵账,把图顺走了?”
举灯笼的衙役手一抖,灯笼差点砸在地上。
刘墉的脸色“唰”地沉下来,目光刀子似的剜向那衙役。
和玦趁机用胳膊肘捅了捅和珅——这是他们小时候在学堂里传暗号的法子,一下是“拖时间”,两下是“找破绽”。
和珅喉结动了动,极轻地“嗯”了一声。
梅香就是这时候站出来的。
她本缩在和玦身后,此刻却往前迈了半步,月白衫子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裙裾:“刘大人,两位公子素日最是守礼的。”她声音软得像春茶,可和玦知道那底下藏着刺——梅香是茶商之女,跟着父亲跑过南北商道,谈判时能把牙行老客说得哑口无言,“再说了,顺天府查夜总该有个由头?若是平白无故扣人,传到都察院……”
刘墉的手指在扇骨上敲了三下。
和玦数着那节奏,突然想起戏园子里打板的声儿——一慢二快三停顿,是要收网的架势。
果然,刘墉笑了,笑得眼角细纹都堆起来:“梅姑娘说的是,那便请几位移步寒舍,喝杯茶说个清楚。”他朝身后挥了挥手,青石板路上的衙役立刻让出条道,灯笼连成串红,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进刘府时,和玦踩碎了块砖。
砖缝里长着半株野薄荷,被他的皂靴碾得冒了清苦的香。
门楣上“刘府”二字在灯笼里晃,像两个张着嘴的鬼。
和珅的手掌虚虚护在他后腰,隔着两层衣裳,热度透过布料渗进来——这是哥哥的习惯,从前在马背上,和珅总用这种姿势护着他,怕他颠下马去。
正厅的紫檀木椅硌得和玦后腰生疼。
刘墉坐在主位,身后立着个抱剑的灰衣随从,剑柄雕着云纹,和方才在破庙墙头看见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和玦的指甲掐进掌心——原来那夜监视他们的,是刘墉的人。
“钮祜禄大人,令弟的嘴倒是比说书先生还利索。”刘墉端起茶盏,青瓷盖碗碰出清脆的响,“可嘴皮子再利索,也抵不过人证物证。李成言醒了,说他是受钮祜禄家指使,往漕运粮里掺沙——”
“刘大人!”梅香猛地站起来,茶盏“当啷”摔在地上,“李成言前日还在我家药铺抓药,说自己摔下码头撞了头,连亲娘都认不得!您说他醒了?那我这就去顺天府大牢,当面问问他!”她转身要走,裙角带翻了旁边的花架,青瓷花盆“砰”地碎在刘墉脚边。
和玦看着刘墉猛地缩了缩脚,差点碰翻茶盏,心里的算盘“咔”地拨响。
系统界面跳出【扮演完成度85%·口吐莲花技能激活(辩论时逻辑+30%,说服力+20%)】,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见和珅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那是哥哥要动真格的前兆。
“刘大人,漕运掺沙的案子,上个月您己经查过三回。”和珅放下茶盏,声音像浸了冰的青铜,“若真有证据,早该呈给皇上了。”他突然笑了,笑得和平时在御前当差时一模一样,“难不成……您是怕呈上去,查到不该查的人?”
正厅的烛火“噗”地闪了闪。
刘墉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和玦看见他喉结动了动,那随从的手也按上了剑柄。
梅香悄悄往和玦身边挪了半步,袖中露出半截银簪——那是她爹给的防身物件,刻着“梅”字。
“时候不早了。”刘墉突然站起来,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今日就到这儿。钮祜禄大人,令弟若是再这么没规矩……”他没说完,转身往内室走,灰衣随从紧跟着,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咯吱”的响。
门“吱呀”一声关上。
和玦立刻跳起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刘府的影壁后,两盏灯笼正往侧门移动,是刘墉的人。
梅香蹲下身捡碎瓷片,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察觉,只盯着地上的水渍发呆。
和珅走到他身边,外袍带起风,吹得烛火摇晃。
和玦转头,看见哥哥眼里映着跳动的光,像小时候他们躲在柴房烤红薯,火光照亮的那双眼。
“哥,刘墉方才看你的眼神……”
“他在等李成言的口供。”和珅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腹蹭过桌上的茶渍,画出漕运码头的轮廓,“可李成言根本没醒——梅香说得对,他撞坏了脑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和玦摸出怀里的铁盒,轻轻搁在桌上。
盒盖打开的瞬间,老银锁的寒光映着两人的脸。
那是额娘临终前塞给他们的,说“留着保命”。
此刻锁扣上的“平安”二字被烛火照着,像两道烧红的铁。
院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儿,“咚——咚——”敲了两下。
梅香突然抬起头,碎瓷片在她掌心闪着光:“我去大牢看看李成言。刘墉的人今夜肯定守着,我扮作送药的……”
“不行。”和珅和和玦同时开口。
和玦抓过她的手,用帕子裹住伤口:“你去太危险。我和哥——”
“和二公子。”梅香抽回手,帕子上洇开小片血花,“我爹说过,茶商的胆子是在商道上磨出来的。你们护着我走了一路,该我护你们一回。”她转身往门口走,月白衫子掠过和玦的手背,留下一片湿热的血渍。
和玦想追,被和珅拽住了胳膊。
哥哥的手劲大得惊人,像小时候他要往冰面上跑,和珅攥着他棉袄领子的那股子狠劲。
“让她去。”和珅望着梅香的背影消失在廊角,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比我们更清楚,大牢的后门在哪。”
正厅的烛火突然灭了。
和珅摸出火折子,“噗”地吹亮,火光里,和珅的脸半明半暗,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暗潮。
“和玦,”和珅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刘墉要的不是李成言,是铁盒里的东西。额娘留下的那封信……”
“哥。”和玦反手握住他的手,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戏精等级提升·解锁技能:洞察先机(可感知5米内人物情绪波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哥哥掌心全是冷汗,“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扛。就像小时候在祠堂罚跪,你替我顶了三十板子。”
和珅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和玦冲到窗边,看见梅香的影子掠过影壁,手里提着个药箱,跑得比兔子还快。
“有人来了。”和珅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刀鞘上的莲花在火光里泛着暖光,“是顺天府的人,还是刘墉的……”
“先不管这个。”和玦把铁盒塞进怀里,指尖触到老银锁的温度,“哥,梅香说大牢后门有棵老槐树,我们——”
“和二公子!”
院外突然传来梅香的尖叫。
和玦的血“轰”地冲上头顶,系统技能自动激活,他清晰地捕捉到那声尖叫里混着刀剑相撞的脆响。
和珅己经冲了出去,外袍被风掀起,像一面猎猎的旗。
和玦跟着往外跑,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
月光从瓦缝里漏下来,照在铁盒上,老银锁的“平安”二字闪着钝钝的光。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擂鼓,混着远处的喊杀声,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当刘大人的轿子消失在巷口时,和珅与和玦迅速退回正厅。
烛火重新点亮的瞬间,和玦看见哥哥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个深色的圆。
“刘墉今夜必定还有后手。”和珅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红痕——方才翻墙时刮的,“铁盒里的漕运图,还有额娘的信……”
“哥。”和玦按住他的肩膀,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成一片,【洞察先机·检测到刘府侧院有三人靠近,情绪值:敌意90%】,“先别说这个。梅香还没回来,刘墉的人——”
“和玦!”
正厅的门被撞开,梅香跌进来,药箱滚到和玦脚边。
她鬓角的珠花歪了,衣襟上沾着血,可眼睛亮得像星子:“李成言醒了!他说……他说漕运掺沙的账本,藏在——”
“嘘。”和珅猛地捂住她的嘴。
和玦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混着刀鞘碰在墙上的轻响。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往屏风后躲去。
烛火在风里摇晃,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模糊的一团。
和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哥哥的,梅香的,像三面鼓在敲。
他摸出怀里的铁盒,老银锁贴着心口,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院外的脚步声停在正厅门口。
和玦屏住呼吸,系统界面跳出【戏精等级·主角(待提升)】,技能栏里“口吐莲花”和“洞察先机”闪着微光。
他突然想起现代脱口秀舞台的聚光灯,想起自己站在台上说“生活就像个铁盒,你永远不知道打开后是糖还是刀”——那时候台下的观众笑作一团,可此刻,他手里的铁盒里,装着的是比糖更甜,比刀更利的东西。
“大人,正厅没人。”
“搜。”
刘墉的声音像根冰锥,刺破了夜色。
和玦感觉梅香的手在他掌心攥得更紧,哥哥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点温热的潮气。
屏风外传来翻找的响动,茶盏被碰倒的声音,花架倒地的声音,还有刘墉的冷笑:“看来钮祜禄家的二公子,比传闻中更能折腾。”
和玦的指尖在铁盒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新学的暗号,一下是“别怕”,两下是“等我”。
哥哥的手指在他背上点了点,回应的是“我在”。
当刘府的大门再次关上时,和玦扶着梅香站起来。
她的裙摆被划破了,露出雪白的里子,像朵被揉皱的云。
和珅捡起地上的老银锁,用帕子仔细擦着上面的灰,动作轻得像在哄睡一个婴儿。
“哥,接下来怎么办?”和玦摸出系统新解锁的技能卡,“我能用口吐莲花和他们辩——”
“先处理伤口。”和珅打断他,扯下自己的外袍给梅香披上,“梅姑娘的手在流血,你的膝盖擦破了皮,我肩上的伤……”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都弯了,“我们钮祜禄家的人,向来是先顾人,再顾事。”
梅香的脸腾地红了,低头摆弄着外袍的盘扣。
和玦看着哥哥耳尖的红,突然想起方才在巷口,刘墉说“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时,哥哥看他的眼神——那是小时候他们被债主堵在巷口,和珅把他藏在酱菜缸里,自己冲出去挨打时的眼神,带着点狠劲,又带着点温柔。
院外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
和玦摸出怀里的漕运图,借着月光看那些朱砂点,突然发现最显眼的红点旁边,有行极小的字:“老槐树洞,三更取。”
“哥,梅香。”和玦把图递给和珅,“李成言说的账本,可能藏在城南老槐树——”
“嘘。”和珅突然竖起手指。
和玦这才听见,院外的巷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马吃草的响鼻儿。
“是我们的人。”梅香突然笑了,“我让茶棚的王伯套了马车在巷口等。”
和珅把铁盒和漕运图塞进怀里,伸手拉住和玦的手腕,另一只手虚虚护着梅香的后背:“走。”
三人猫着腰往侧门跑。
和玦回头看了眼刘府的正厅,烛火还在摇晃,像只不肯闭眼的眼。
他摸了摸系统界面,戏精等级的进度条己经涨了三分之一,技能栏里“无实物表演”闪着微光——看来下次和刘墉交锋,又有新招了。
马车的铃铛在巷口响起来时,和玦跳上了车。
和珅扶着梅香坐好,自己坐在车辕上,马鞭一扬,枣红马“咴儿”地叫了一声,拉着车往城南奔去。
夜风灌进车厢,吹得漕运图哗啦作响。
和玦望着车外飞掠的树影,突然想起系统的新手任务提示:“在历史的洪流里,做自己的主角。”他摸了摸怀里的老银锁,又看了看哥哥挺首的背影,梅香泛着血渍的帕子,突然觉得,所谓主角,大概就是和在乎的人一起,把难走的路,走成热闹的戏。
当马车消失在夜色里时,刘府的正厅烛火“啪”地灭了。
刘墉站在黑暗中,望着地上的碎瓷片,还有那截刻着莲花的刀鞘,嘴角扯出个冷笑:“钮祜禄家的两个活宝,倒是比我想的更有意思。”他转身对灰衣随从道,“去城南老槐树,把东西给我抢回来。”
随从领命而去,靴底碾过碎瓷片的声音,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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