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冰冷的海风如同刀子,切割着林不笑的脸颊。摩托车咆哮着冲上通往“遗忘灯塔”的蜿蜒海崖公路。灯塔孤零零矗立在悬崖尽头,锈迹斑斑的塔身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像一根指向地狱的手指。
林不笑将摩托藏在崖壁的乱石后,抬头望向塔顶。那里,本该是巨大透镜的位置,此刻却透出一点微弱、摇曳的烛光?如同招魂的鬼火。倒计时在脑中轰鸣:距离午夜零时,不足半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巨大的黑框眼镜早己摘下,此刻的他,眼神锐利如鹰,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深埋眼底的疲惫。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那张粘着老周血迹的纸条,如同烙铁般滚烫。钥匙?罪证?他握紧了拳头。
塔底入口的铁门虚掩着,锁链被剪断。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铁锈味。林不笑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盘旋向上的狭窄铁梯。他一步步向上,脚步声在空寂的塔内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塔顶。空间不大,曾经放置巨大菲涅尔透镜的平台如今空空荡荡。平台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椅。椅子上,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裤的身影被绑着,头上套着麻袋,身体微微抽搐——正是失踪的赵海!他还活着!
而在赵海对面的阴影里,背对着入口,站着一个穿着考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的男人。他正“欣赏”着悬崖外翻涌的墨黑大海,仿佛在等待一场好戏的开场。
“准时,林侦探。”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熟悉的电子音响起,正是“收藏家”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欢迎来到审判席。请坐。” 他指了指赵海旁边另一张空着的椅子。
林不笑没有动,手电光柱死死锁定那个背影:“游戏结束了,C。放了赵海,摘掉你那可笑的变声器,像个男人一样面对我。”
“结束?” 收藏家发出一声扭曲的低笑,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一张光滑的、没有任何五官的白色面具,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不,林侦探,这是高潮。审判,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面具眼部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扫过林不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你的‘钥匙’呢?”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优雅却充满压迫,“老周用命换来的纸条。那是今晚最重要的‘证物’。”
林不笑的手按在口袋上,没有动:“审判谁?审判我的‘沉默’?还是审判你们这些躲在阴影里、玩弄人命的魔鬼?”
“审判你的懦弱!审判你的背叛!” 收藏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七年前!你看到了‘七芒星’的真容!你看到了‘眼’!但你退缩了!你害怕了!你接受了保护,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因为你的沉默,‘眼’得以继续潜伏,继续‘收藏’!周警官白死了!白灵的声音被‘熨平’了!这一切,都是你‘褶皱’的代价!”
“你放屁!” 林不笑怒吼,压抑多年的愤怒和愧疚在这一刻爆发,“我亲眼看着老周倒下!我比任何人都想抓住凶手!但保护令……”
“保护令?!” 收藏家厉声打断,面具下的声音充满了讥讽,“是保护?还是禁锢?是让你心安理得逃避责任的借口?看看你!现在多风光!网红侦探?用别人的痛苦和死亡,来掩盖你自己的罪孽!你才是最大的伪君子!”
“那你呢?!” 林不笑反唇相讥,“用‘艺术’包装你的残忍,躲在面具和变声器后面,操控他人命运,收集绝望和痛苦!你才是真正的懦夫!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就在这时,塔下隐约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老陈他们赶到了!
收藏家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观众来了。正好。” 他转向被绑着的赵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么,第一位‘证人’,赵海先生,请开始你的‘忏悔’吧。告诉林侦探,你是怎么被‘眼’选中,成为画廊案的帮凶的?又是谁……给了你那份工作?” 刀尖,轻轻抵在了赵海被麻袋罩住的喉咙上。
赵海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恐惧的呜咽。
“住手!” 林不笑厉喝,身体紧绷,准备冲过去。
“纸条。” 收藏家冰冷地命令,“交出纸条,或者……聆听他最后的‘尖叫’?”
时间仿佛凝固。警笛声在塔下停住,刺耳的刹车声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老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己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放下武器!”
塔顶,烛火摇曳。林不笑的手缓缓从口袋中抽出。他摊开手掌,掌心是那张被塑料膜包裹的、泛黄的纸条碎片。
“放了他,纸条给你。” 林不笑的声音异常平静。
收藏家似乎很满意,抵在赵海喉咙上的刀尖微微移开了一些:“明智的选择。扔过来。”
林不笑没有犹豫,手腕一抖,纸条划出一道弧线,飞向收藏家。
就在收藏家伸手去接的瞬间!异变陡生!
“汪!汪汪汪!” 一阵突兀而响亮的犬吠声从塔下传来!伴随着苏打水焦急的呼喊:“黄油!别乱跑!回来!”
只见一道棕黄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竟然顺着那狭窄陡峭的旋转铁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塔顶!正是黄油!它似乎被上面的动静和主人的声音吸引,凭着本能冲了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让收藏家动作一滞!伸出的手顿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林不笑动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干扰!他并非要交出纸条,而是要制造机会!
他猛地扑向赵海,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目标不是收藏家,而是他脸上那张光滑的白色面具!
“撕拉——!”
面具被林不笑用尽全力扯下!
摇曳的烛光下,一张意料之外、却又在某种逻辑之中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保养得宜,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欣赏?
高远!那个早己“伏法”、被认定是“收藏家”棋子的成功企业家——高远!
“高远?!” 林不笑瞳孔骤缩,难以置信!
“不,林侦探。” 高远微微一笑,声音恢复了原本温润的男中音,没有丝毫变声器的痕迹,“高远,只是我众多‘作品’中,比较满意的一件‘藏品’。他扮演‘明面BOSS’,演得很投入,死得也很有‘艺术’价值。”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动作优雅,“而我,是‘眼’。也是……‘收藏家’。”
他竟然是“眼”!警局的内鬼!也是真正的收藏家!双重身份!
“很惊讶?” “眼”(高远?)看着林不笑震惊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最完美的伪装,就是成为‘受害者’本身。谁能想到,一个被‘收藏家’利用后‘灭口’的‘棋子’,会是他本人呢?警方的视线,包括你,林侦探,都被我精心引导到了‘己死’的高远身上,而忽略了……真正潜藏在水面下的‘眼’。”
他弯腰,从容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纸条碎片,扫了一眼:“‘别信眼,他是警内鬼,保护证…’ 老周的字迹。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他看向林不笑,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而疯狂,“现在,该落幕了。”
他猛地抬手,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被林不笑护在身后的赵海!同时,另一只手迅速伸向风衣内侧——那里似乎藏着某种引爆装置?!
“不!” 林不笑目眦欲裂,用身体死死挡住赵海!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划破塔顶的寂静!
“眼”(高远)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迅速蔓延开的血花!手中的匕首和引爆装置脱手掉落!
塔顶入口处,老陈举着枪,枪口硝烟未散,眼神冰冷如铁!苏打水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到林不笑无恙,瞬间松了一口气。黄油则对着倒下的“眼”狂吠起来。
“老……老陈?” “眼”(高远)看着持枪的老陈,金丝眼镜歪斜,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和……一丝被背叛般的扭曲,“你……你竟然……”
“七年前,我就该怀疑你。” 老陈的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技术支援科科长,‘眼’。你利用权限,抹掉痕迹,引导调查,甚至……亲自参与了‘收藏’!老周临死前指证的‘眼’,就是你!”
“眼”(高远)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鲜血染红了考究的风衣。他看看胸口致命的伤口,又看看老陈和林不笑,脸上那疯狂和优雅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不甘和怨毒。
“咳咳……审判……还没结束……” 他咳着血,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林不笑,“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七芒星’……真正的‘星芒’……不止我一个……我的‘收藏’……会有人继承……”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头一歪,气息断绝。那双曾隐藏在镜片后、操控一切的眼睛,永远失去了光彩。
塔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海风的呼啸和黄油不安的低吠。
林不笑松开护着赵海(后者己经吓晕过去)的手,踉跄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眼”的尸体,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抓住了,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抓住。审判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
老陈收起枪,走到“眼”的尸体旁,蹲下身,从他紧握的手中,费力地抠出了那张染血的纸条碎片。他看着上面老周用生命留下的残缺证言,又看了看林不笑,眼神复杂无比。
苏打水跑到林不笑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林不笑摇摇头,目光投向塔外汹涌的黑色大海。收藏家(“眼”)死了,但他的话像诅咒一样回荡——“真正的‘星芒’不止我一个”。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个沉寂许久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短信,而是一个自动推送的、来自加密云端存储的提示!
【您有一条新的定时发布消息将于24小时后自动公开,发送人:高远(己故)】
标题:致我亲爱的观众们——当“眼”闭上之后……
林不笑的血液瞬间冰冷!高远(“眼”)竟然还留了一手!定时发布的遗言?内容是什么?指向剩余的“星芒”?还是……新的“收藏”预告?
老陈也看到了林不笑骤变的脸色,沉声道:“林不笑,关于七年前,关于老周,关于这张纸条……还有你。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现在。”
海风卷起塔顶的尘埃,也卷走了“审判”的硝烟,却留下了更深、更黑暗的谜团。遗忘灯塔的遗忘,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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