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刻，王盐商的马车停在萧府角门，车帘掀开的瞬间，顾婉便从机关鸟的望远镜里看见了他藏在袖口的银票——票面有水印，但边角缺了三寸，分明是从账本里撕下来的残页。
“夫人，王大人说…今年的盐税遭了蝗灾，只能交五成专利费。”小厮领着哭丧脸的盐商进门，后者膝盖还没着地，便被顾婉袖中弹出的青铜卡尺抵住咽喉。
“蝗灾？”顾婉转动卡尺，金属薄片精准划过王盐商颤抖的下巴，“扬州府上个月的晴雨录显示，降雨量比往年多三成，正是晒盐旺季。何况——”她打了个响指，机关鸟扑棱着翅膀落下，爪间攥着团湿漉漉的布料，“这是你昨夜在运河码头卸货时，被水打湿的‘波斯琉璃’包装布。”
王盐商瞳孔骤缩：“您、您竟能监控到运河？！”
“当然。”顾婉晃了晃耳垂上的珍珠耳钉，耳钉突然展开成微型抛物面天线，“每艘商船的龙骨都嵌有磁石信标，我的‘地听’系统能通过水流震动解析船速、载重，甚至……”她故意停顿，“听见你和番商讨价还价时，算盘珠子拨得比机关傀儡还响。”
萧时宴倚在廊柱上把玩着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摩斯密码表：“王大人上个月十五，在城西悦来客栈与三波番商密谈。第一波谈的是琉璃，第二波是香料，第三波……”他忽然轻笑，“是火器图纸。”
“不、不是！”王盐商冷汗首流，“那是误会！”
“误会？”顾婉甩动磁铁伞，伞面弹出十二面微型铜镜，镜面分别映出运河码头、客栈密道、仓库暗格的画面——正是机关鸟用菲涅尔透镜远程投影的实时影像，“需要我逐一解析你藏在盐堆里的火铳零件？用磁石吸出来的话，大概能装满三辆马车。”
王盐商扑通跪地，腰间的翡翠腰带突然崩断，露出里面缠着的十张万两银票。顾婉用镊子夹起一张，对着阳光细看：“‘日升昌’的密押没错，但墨水中的铁含量超标——是用过期松烟墨写的，想伪造旧票？”
“顾夫人饶命！”王盐商磕头如捣蒜，“小的愿意补交专利费！连走私的那份也……”
“晚了。”萧时宴抛着景明帝赐的金牌，金牌撞上廊柱发出清越的响声，“今早陛下下旨，盐铁官营由神机营‘科学监管’。从即日起，每粒盐出厂前都要经过‘西氯化碳萃取测杂质’‘焰色反应测金属’——”他指了指顾婉手中的试管，“当然，检测费是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一点五，比之前贵了半分。”
“为、为何？！”
“因为新增了‘反走私附加项’。”顾婉从袖中取出个刻着复杂纹路的黑色立方体，“这是‘电磁脉冲发生器’，能干扰你用来联络番商的‘鸡鸣五鼓断魂香’——哦对了，那香的主要成分是莨菪碱，我在你的香炉里放了颠茄提取物，现在该头晕了吧？”
王盐商猛然捂住额头，果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萧时宴叹气：“早就告诉过你，别在顾夫人面前玩毒。她连景明帝的炼丹炉都能改造成毒气检测仪……”
“既然头晕，就听我好好讲讲‘科学经营’的规则。”顾婉取出契约卷轴，上面用五种字体写着《盐商科学监管条例》，“第一，所有货物必须提前三日申报‘科学检测单’，注明成分、产地、运输路线；第二，走私货物一经发现，除缴纳十倍罚款外，还要接受‘科学销毁’——”
“什么是‘科学销毁’？”王盐商颤抖着问。
“火烧、酸溶、磁石吸，三选一。”顾婉指了指庭院角落的青铜巨釜，釜中翻滚的黄色液体正冒着刺鼻烟雾，“那是王水，能溶解黄金。你藏在假山石里的二十箱火铳零件，现在应该只剩残渣了。”
王盐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险些晕厥——他引以为傲的藏宝库方向，此刻正飘来淡淡青烟，伴随着金属融化的滋滋声。萧时宴适时补充：“别担心，我们用了‘环保销毁法’，产生的毒气会通过石灰池中和，不会污染水源。”
“我、我愿意投降！”王盐商终于崩溃，从怀中掏出密密麻麻的账本，“求夫人给条活路，小的以后只卖您改良的‘科学盐’，连包装上都印‘顾氏神机营监制’！”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顾婉满意地接过账本，青鸢立刻递上刻着“科学经营许可证”的铜印，印泥竟是用朱砂和荧光粉调的，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盖章之后，你的商队就能使用神机营的‘磁导航系统’——不过得按月缴纳使用费，标准是商队规模的千分之三。”
“千分之三？！”王盐商欲哭无泪。
“嫌贵？”萧时宴晃了晃手中的怀表，“那你可以继续用‘看星星辨方向’的老法子，不过我的机关鸟会每隔两个时辰往你船头扔块‘迷路磁石’——让你的罗盘指针乱转，在运河里绕圈子。”
顾婉补刀：“对了，磁石的成本是每块五百两，算在‘反走私服务费’里。”
王盐商彻底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青鸢将许可证塞进他怀里。顾婉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他头上的白发：“别灰心，科学经营能让你赚得更多。比如……”她指了指账本上的“香料”一栏，“用我的‘分馏法’提炼玫瑰精油，纯度提升七倍，售价能翻二十番。”
“真、真的？”王盐商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当然。”萧时宴笑着递上张传单，“神机营开设的‘科学商学班’明日开课，首月免费。顾夫人会亲自讲授‘如何用阿基米德原理测香料密度’‘酸碱中和法提纯精油’……”
“不过学费嘛……”顾婉晃了晃算盘，“毕业后的前三个月利润，得抽一成给我们当‘知识版权费’。”
王盐商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罢了…小的总算明白，为何玉衡道长输得那么惨。你们这哪里是收专利费，分明是要把天下商人都变成‘科学傀儡’……”
“傀儡？”顾婉挑眉，从袖中放出个巴掌大的机关人。小傀儡蹦到王盐商肩头，掏出微型毛笔在他衣襟上写下“SCE”字样，“这叫‘技术升级’。王大人，欢迎加入‘科学时代’——现在，先去把上个月的检测费结了吧。”
目送王盐商失魂落魄地离开，萧时宴忽然搂住顾婉的腰：“夫人这招‘科学招安’，比我的铁血手段还狠。以后全天下的商人都会知道，得罪萧府可以，但得罪‘科学’……”
“会死得很‘科学’。”顾婉轻笑，看着机关鸟驮着账本飞向实验室，“对了，你说景明帝会不会后悔，把盐铁监管权交给我们？”
“他只会后悔没早点交。”萧时宴低头吻她发顶，“等我们把‘科学税’推广到丝绸、茶叶、瓷器……国库的银子会多到需要用磁悬浮车来运。”
顾婉眼睛发亮：“那我们可以改良漕运船，用螺旋桨和蒸汽动力！对了，还要给每艘船装‘科学雷达’，用超声波探测暗礁……”
“慢慢来。”萧时宴笑着打断她的畅想，“先完成你答应我的‘星空之约’——今晚去观星台，用新制的望远镜看木星卫星。”
“成交。”顾婉晃了晃手中的许可证，“不过得先处理王盐商的‘科学销毁’现场——我想试试新配的‘快速分解剂’，说不定能把火铳零件首接变成可回收的金属溶液。”
萧时宴叹气：“我就知道，你的浪漫永远带着化学药剂的味道。”
“彼此彼此。”顾婉戳了戳他胸口，“你上次送我的磁石吊坠，里面分明藏着‘永动机’的设计图——别以为我没发现那些齿轮纹路。”
两人相视而笑，庭院中的机关傀儡忽然开始演奏《茉莉花》，旋律混着远处实验室的蒸馏声，竟成了这个时代最独特的交响。顾婉抬头看向天际，看见机关鸟正拖着“SCE IS POWER”的磷火横幅掠过晚霞——那是她给全天下商人的警告，也是给这个时代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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