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看着艾莉娅在乌鸦医生指导下,笨拙却认真地研磨着麻沸散的药草,萨拉夫妇脸上初现的安心神色,以及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工兵铲、麻绳和粮食,心中那股因“无麻圣手”带来的寒意总算消散了些。经验值池因医疗体系的建立和麻沸散的热议又涨了一小截,但他此刻的心思己不在上面。
他再次走上东墙城楼。夕阳的余晖给新铺的石板路镀上一层暖金,远处屎哥的“挖沟大队”依旧热火朝天,号子声、铁镐撞击冻土的沉闷声响汇成一首粗犷的进行曲。壕沟的轮廓在尘土飞扬中己清晰可见,几个关键转角处,棱堡的土石基座也初具规模。赵大强正指挥着几个玩家,用原木和石块加固内侧土墙。
“大强,”维克多走到他身边,目光投向更北方的黑石山脉,“那些烟柱…是不是更浓了?”
赵大强抹了把脸上的灰土,眯起眼望了望,脸色凝重:“是。而且位置在移动,像是在…集结?或者大规模迁徙?不太对劲。”
维克多右腕的龙鳞纹路猛地一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几乎能“嗅”到风中传来的、混杂着硫磺与血腥的兽人气息。“屎哥的进度必须加快!防御工事是重中之重!告诉老陈,科学院那边先放放,所有能抽出来的人手,优先保障挖沟筑墙!粮食、工具,敞开了供应!经验值不够…我再想办法!”
“明白!”赵大强眼神一厉,立刻转身对着下方工地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屎哥!领主有令!所有人!加餐!三班倒!玩命干!兽人崽子可能要来了!”
工地上的号子声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高亢、更狂热的吼叫!玩家们眼中闪烁着“怪物攻城”的兴奋光芒,奴隶们则带着对兽人根深蒂固的恐惧,挥舞工具的速度凭空快了三成!尘土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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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整个领地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时,生命神殿地窖里,却弥漫着一种奇异而紧张的氛围。
乌鸦医生(刘一刀)正进行着他来到鹰巢堡后的第一台“正式”手术——对象不是人,而是一头在伐木作业中被倒下的巨木砸断后腿的驮兽(类似大型骡子)。这是矮人铜须的心头肉,急得胡子都快揪光了。
昏暗的油灯下,乌鸦医生那身浆洗得过分挺括的灰袍和诡异的乌鸦面具,在摇曳的光影中更显森然。他带来的金属器械在陶盆里煮着,散发出淡淡的草药蒸汽(他坚持用自配的“消毒药水”)。几个被他眼神“冻”住的医护学徒(包括那个ID叫“爷傲奈我何”的玩家)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捧着托盘,里面是寒光闪闪的锯子、骨凿和缝合针线。
“麻沸散,灌下去。”乌鸦医生的声音透过面具,低沉而毫无波澜。
艾莉娅小心翼翼地将一份稀释好的麻沸散药液灌入驮兽口中。片刻后,这头原本因剧痛而狂躁挣扎的巨兽眼神逐渐涣散,沉重的头颅耷拉下来,发出低沉的鼾声。
“很好。”乌鸦医生点点头,拿起一把造型狰狞、刃口却磨得异常锋利的骨锯。“按住。稳住。”他的指令简洁有力。
当骨锯接触到断裂的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时,所有旁观者(包括闻讯赶来“观摩学习”的玩家如“脚趾的忧伤”)都感觉自己的后槽牙在发酸,胃里一阵翻腾。“爷傲奈我何”脸色惨白,但还是死死按住驮兽的躯体,履行着他“递刀子”的职责。
乌鸦医生的动作快得惊人,精准得可怕。截断坏骨、清理创面、缝合肌肉和血管、最后是坚韧的兽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草药蒸汽味和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死亡的气息。只有骨锯的摩擦声、缝合线穿过皮肉的轻微撕裂声,以及旁观者粗重的呼吸声。
当最后一针缝完,乌鸦医生放下器械,用煮过的麻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动作依旧一丝不苟),淡淡地说:“抬走,静养。每日换药。艾莉娅,用你的神术辅助恢复生机。”
铜须扑到他那尚在麻药昏睡中的老伙计身边,看着整齐得近乎艺术的缝合口,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乌鸦医生连连作揖。
这场“兽医手术”的视频片段,被“战地急救包”手抖着录下来,发到了论坛上。
【蓝星·《艾欧兰特》官方论坛】
标题: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速退!乌鸦医生首秀!硬核截肢实录(对象:一头可怜的骡子)!
内容:[视频链接] 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别看!手是真稳!心是真狠!效果是真特么好!小矮人哭得像个孩子!麻沸散牛逼![跪了]
热评1(放开那坨答辩):看完…我决定以后受伤就硬抗,打死也不找乌鸦医生![瑟瑟发抖]
热评2(国服扁鹊):麻沸散效果比我预想的还好!看来曼陀罗花剂量可以再调整!乌鸦医生,求手术反馈!
热评3(刑部尚书):这手艺…这效率…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刑部兼职?[狗头保命]
热评4(爷傲奈我何):我递的锯子!我按的骡子!我感觉自己升华了![虚脱但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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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的成功和视频的传播,意外地为生命神殿带来了转机。或许是“兽医也是医”的评论起了作用,或许是玩家们骨子里追求“硬核体验”的基因被激活,报名医护学徒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其中甚至包括几个原本在铁匠铺打下手、声称“见惯了火星子不怕血”的玩家,以及那个ID“十年母猪产后护理”的狂热申请者——维克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了他一个“产科护理见习”的机会,主要工作是给艾莉娅打下手和清洁器械。
艾莉娅的压力并未减轻,反而更大了。她要学习乌鸦医生带来的、超越她认知的“外科知识”,要管理越来越多、性格各异的学徒,要安抚孕期的萨拉,还要用生命神术配合治疗。但她那双清澈眼眸中的光芒却越发坚定,小小的身影在地窖里忙碌穿梭,像一颗顽强生长的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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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科学院地窖深处,氛围截然不同。
模具大佬和玻璃之心对着最新“搓”出来的、精度更高的显微镜,眉头紧锁。来自艾欧兰特的特异能量分子样本在载玻片上呈现出复杂的、不断变幻的螺旋结构,在蓝星实验室的对照样本中,这种结构虽然微弱,却同样存在!
“老陈!你快来看这个!”玻璃之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种能量分子…它在‘呼吸’!它在吸收周围环境中极其微弱的…某种辐射?或者…空间波动?”
老陈放下手中一根奇特的鱼竿(竿身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凑到目镜前。他浑浊的老眼在镜片后精光一闪。“不是吸收…”他沙哑地开口,手指在空气中虚划着,“是‘共振’。它在与这个世界更深层的东西…产生共鸣。像琴弦被无形的风拨动。”他猛地抬头,看向模具大佬,“我们之前复现艾欧兰特‘魔能’的实验失败,是不是因为我们试图‘制造’它,而不是去‘引导’它?引导这种…无处不在的‘背景共鸣’?”
模具大佬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火花:“你是说…我们不需要‘制造’魔能,只需要找到‘接收’和‘放大’这种‘背景魔能共鸣’的方法?!就像收音机接收无线电波?!”
“试试!”老陈言简意赅,布满老茧的手抓过一块刻着粗糙符文的金属板(实验废料),“用这个做‘天线’!调整频率…不,调整符文的‘谐振点’!”
三个科学狂人立刻埋头苦干,地窖里只剩下金属刮擦声、低声的争论和仪器运行的嗡鸣。一个颠覆性的、关于艾欧兰特(甚至蓝星)能量本质的猜想,正在这简陋的地窖中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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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维克多独自站在西墙最高的瞭望塔上。下方,屎哥的工地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如同白昼,挖掘声彻夜不息。城堡内,铁匠铺的炉火也未熄灭,刑部尚书带着学徒在赶制燧发枪的枪管,叮当声不绝于耳。生命神殿地窖的窗户透出温暖的、带着草药味的微光。
而北方,黑石山脉的方向,那几道浓黑的烟柱在墨蓝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巨兽狰狞的爪牙。夜风中,似乎隐隐传来了沉闷的、如同战鼓般的兽吼,遥远却充满压迫感。
右腕的龙鳞纹路灼热得几乎要烙进皮肉,一股原始、狂暴的力量在血脉深处翻涌、咆哮,催促着他去撕碎、去征服、去守护!【龙裔血脉觉醒】的进度条,在无人可见的系统深处,又向前悄然推进了一格,暗金色的龙纹似乎活了过来,微微扭动。
维克多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杀意。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上,对着那片孕育着风暴的北方天空,眼神锐利如鹰。
“来吧。”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寒风中消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鹰巢堡,准备好了。”
硝烟、药香、铁火、魔法与科学的微光…还有那深藏于血脉、即将被战火点燃的远古力量,在这片风雪初歇的土地上,交织碰撞。鹰巢堡的齿轮,在兽人阴影的迫近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起来。生存还是毁灭,文明的微光能否照亮黑暗的冻土?答案,将在铁与血中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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