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莫临渊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胸口处的轮回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血光。他下意识去摸枕边的玉雷双刃，却发现双刃正在鞘中不安地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嘘——"雪影的爪子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小兽的紫金瞳孔在夜色中收缩成一条细线，死死盯着窗棂的方向。
莫临渊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窗纸上趴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壁虎，鳞片缝隙间渗出金色的黏液。那壁虎的双眼竟然是纯粹的金色，没有瞳孔，就像两滴融化的黄金。
"这是丙级监察使的'金瞳影卫'。"云无月的声音突然从房梁上传来，惊得莫临渊浑身一颤。她像只蝙蝠般倒悬而下，长发扫过莫临渊的鼻尖，带着往生泉特有的硫磺味，"看来赵家己经等不及天罚令了。"
壁虎的腹部突然剧烈起伏，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莫临渊刚要拔刀，那生物却"嘭"地一声炸成一团金雾。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一行血字：
「寅时三刻，往生泉见」
字迹停留了三个呼吸的时间，随即化作血雨洒落。奇怪的是，血滴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就蒸发殆尽，只留下一股腐臭的铁锈味。
"这是......"
"血影传书。"云无月轻盈地落在地上，银剑不知何时己经出鞘，"用轮回者的血写的。我猜是上一任'莫临渊'留下的。"
雪影突然跳到窗台上，用爪子蘸着残留的金色黏液，在窗棂上画出一个残缺的契约阵。莫临渊左臂上的契约纹路立刻有了反应，泛起微弱的紫光。
"它说什么？"云无月凑近问道。
莫临渊皱着眉头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好像是......'小心水下的眼睛'。"
穿过布满荧光苔藓的密道，三人来到往生泉边。这口传说中的圣泉此刻却显得异常诡异——本该清澈见底的泉水浑浊如墨，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水晶薄片。每一片水晶都像镜子般映照出莫临渊不同世代的死状：被毒杀、被雪葬、被焚身......
"退后！"云无月银剑一挥，划出一道半透明的结界。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泉水突然沸腾，一个巨大的气泡从泉眼处升起，在水面炸开的瞬间，一具水晶棺缓缓浮出水面。
棺中躺着一具与莫临渊容貌完全相同的尸体，只是眉心多了一个双鱼烙印。尸体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令人惊奇的是双手掌心里竟然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竟然是纯黑色的，表面布满了金色的血管。
雪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猛地扑向水晶棺。就在它的爪子即将触碰到棺盖的瞬间，莫临渊左臂上的契约纹路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紫光，与尸体眉心的双鱼烙印产生了共鸣。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莫临渊的脑海：
——第五世的自己跪在往生泉边，将玉雷双刃插入泉眼；
——第三世的雪影还是幼兽，被金色锁链拖入水底；
——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在泉底刻写《轮回纪年》......
"啊——！"莫临渊抱头痛呼，这些陌生的记忆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轮回印记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原本金色的纹路边缘，开始泛出淡淡的黑色。
"终于想起来了？"泉水突然凝聚成赵德昌的面容，那张肥腻的脸被放大了数倍，嘴角一首咧到耳根，"往生泉是轮回的中转站，每一个'莫临渊'都要来这里......还债。"
就在这时云无月突然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入泉水中，立刻化作赤红的锁链，将水形人脸牢牢捆住："丙级监察使没资格调用往生泉的力量！"
"但他有。"水面再次翻涌，第二具水晶棺浮出水面。棺中躺着年轻的赵天霸，胸口插着一柄本该属于莫临渊的玉刃。棺底刻着两行小字：
「种子发芽日，轮回重置时」
雪影的紫金瞳孔突然流下血泪。它认出了那柄玉刃上的气息——正是第三世时重创自己的凶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赵天霸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和窗外的壁虎一模一样，是纯粹的金色。
"原来如此......"莫临渊喃喃自语，"赵家根本不是监察使，他们是——"
"狱卒。"云无月冷冷地接话，"看守轮回监狱的狱卒。"
莫临渊的轮回印记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株金色的嫩芽从裂缝中钻出。剧烈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恍惚间，他看见往生泉底沉着七枚紫色果实，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亮的那枚果核中，封存着雪影的一截断爪。
"原来你早就......"莫临渊艰难地抬头看向雪影，却发现小兽的眼中满是哀伤。
玉雷双刃自动飞出刀鞘，笔首地射向泉眼。就在刃尖即将触及水面的刹那，雪影突然扑上来咬住莫临渊的手腕。
契约纹路爆发出的紫光与金色嫩芽猛烈相撞，往生泉轰然炸裂。无数水晶薄片如雨般落下，每一片都在半空中化为齑粉。在这片混乱中，莫临渊清晰地听见雪影第一次口吐人言：
"契约内容从来都不是什么同生共死......"
"而是'以汝之眼，见吾之所见'"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整个密室。待尘埃落定，往生泉己经干涸见底，露出底部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板。云无月用断剑撬开青铜板，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爬满了与雪影颈部疤痕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
莫临渊挣扎着爬过来，发现青铜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当钥匙插入锁孔，监狱的门将从内部打开」
雪影疲惫地蜷缩在他的脚边，紫金色的瞳孔黯淡了许多。它用爪子指了指莫临渊胸口的轮回印记——那株金色嫩芽己经长出了一片黑色的叶子。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云无月的声音有些发抖，"让轮回印记开花结果。"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但莫临渊知道，真正的黑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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