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腥气和劣质能量液挥发后刺鼻酸腐味的空气，如同滚烫的沥青，猛地灌入苏清漪的肺腑。这污浊窒息的“下城区的呼吸”，粗暴地撕碎了云阙宫那层用顶级灵能熏香和分子级过滤系统精心维持的、虚假的洁净幻象。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挂在了凌夜那条廉价、关节处不断爆出惨白不稳定电弧的机械左臂上，被一股蛮横的拖拽力拉扯着，跌跌撞撞，狠狠撞开了“混沌诊所”那扇由废弃星舰装甲板、防爆银行金库门残骸以及不知名兽骨粗暴焊接铆接而成的后门。门外，追捕者的灵能探照灯光柱如同天神震怒的审判之矛，刺破下城区永恒的污浊夜幕，凄厉的警报尖啸被厚重的合金和诊所外围层层叠叠、覆盖着苔藓与锈迹的信号屏蔽网、物理隔音层所阻隔，变得遥远而沉闷，如同深渊巨兽垂死的呜咽，却依旧顽固地钻进她的颅骨深处，每一次心跳都与之共振，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砰——！！！”
沉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如丧钟般的巨响，瞬间切断了外面那惨白刺目的光柱。门框边缘累积的尘土和干燥的苔藓簌簌落下。诊所内部的光线骤然跌入更深的晦暗，仅有几盏依靠独立铅酸电池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绿如鬼火的幽光，以及少数几台核心医疗仪器面板上，指示灯如同垂死萤火虫般微弱地跳动，勉强勾勒出空间内扭曲的轮廓——堆叠至天花板的生锈货架塞满不明器械、报废的义体部件、沾染可疑污渍的草药抽屉；墙角堆积着缠绕如蛇的数据线缆和拆解到一半的服务器主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消毒水、烧焦电路板的焦糊味、廉价润滑油脂的腻香，以及一种来自下城区深处、混合了腐烂植物与放射性尘埃的奇异苦涩气息，共同酿造出一种令人神经末梢都在尖叫的“混沌”鸡尾酒。
墨影的身影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毫秒，就从一片堆满散热风扇嗡鸣的主机阴影中“析出”。她脸上惯常的、近乎无机质的淡漠被彻底击碎，黑框增强现实眼镜的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眸子如同锁定猎物的夜枭，死死钉在苏清漪身上，警惕和冰冷的敌意凝成实质的冰锥，几乎要将对方连同那身残破的法袍一起洞穿、冻结。她纤细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哑光方盒上——那是诊所的终极防御协议“暗渊”的物理触发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
唯一的通道口，被老杰克那如同移动战争堡垒般的庞大身躯彻底封死。覆盖着厚实复合反应装甲的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发出低沉的引擎般嗡鸣，每一次呼吸都搅动着浑浊的空气。他仅存的生物眼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闪烁着暴戾的猩红；另一只高精度军用级电子义眼则发出代表致命武器锁定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低频嗡鸣。那条粗壮得能轻易捏碎动力装甲关节的机械臂微微抬起，原本用于精细维修的等离子切割器焊枪头，此刻正因能量过载而散发出熔岩般的暗红光芒，高温辐射扭曲了周围的景象，灼热的空气扑打在苏清漪脸上。
“操他妈的宗门狗屎！凌夜！你他妈脑子被归墟之蚀的辐射烤糊了？！”老杰克的咆哮如同滚雷在狭小、堆满金属的空间内炸开，震得墙壁上挂着的扳手、切割锯都在嗡嗡哀鸣，唾沫星子带着机油味喷溅，“把这身披着人皮的宗门鹰犬带回来？！嫌我们死得不够快不够惨？！老子现在就捏爆她的脑袋，把脑浆涂在门上给那群追来的狗崽子们当路标！”他庞大的身躯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向前压迫，熔岩色的焊枪头如同毒蛇的信子，首指苏清漪毫无血色的眉心，高温辐射灼烧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发出细微的焦糊味。
凌夜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置若罔闻。他像丢弃一件破损的包裹，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苏清漪狠狠掼在一张沾满深褐色干涸血迹、不明油污和可疑绿色药渍的手术椅上——这张冰冷的金属台面，不久前刚处理过一个被“通天集团”安保义眼自毁程序炸烂了半张脸的拾荒者。椅面刺骨的寒意透过残破的法袍，瞬间刺入苏清漪的骨髓，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老杰克！门！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墨影！启动‘暗渊’！三重锁死！物理！能量！信息！立刻！马上！！”凌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生锈铁皮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喷溅火星般的决绝。他的目光如同焊枪，死死聚焦在苏清漪左肩下方那狰狞的伤口——月白色的玄天宗制式法袍被某种狂暴的能量冲击撕裂，露出下面精密复杂、此刻却如同垂死蜂巢般的“青鸾”型灵能护盾发生器。代表着宗门顶尖科技的造物正闪烁着极度紊乱、濒临崩溃的血红色故障光芒，镶嵌在秘银合金基座上的几块微型上品灵石己经碎裂成齑粉，狂暴失控的灵力如同被束缚的恒星日珥，从变形的外壳缝隙中嘶嘶喷涌而出，带着灼烧血肉蛋白质的焦臭，能量逸散在空气中，引发细密的幽蓝电离火花，滋滋作响，每一次闪烁都预示着一次微型的爆炸。
“呃啊啊——！”当凌夜那只沾满油污和不明污迹的右手，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按上那能量暴走的伤口时，苏清漪再也无法压抑，爆发出凄厉的痛呼。清冷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变形。逃亡中损毁的分析目镜早己不知所踪，模糊的视线和混乱的感知中，她只感到一股冰冷、原始、带着宇宙洪荒般贪婪意志的吸力，如同一个微型的、张开饕餮之口的黑洞，猛地攫住了她伤口处失控乱窜、足以将她从内部撕裂的狂暴灵力，以及护盾发生器核心过载后即将释放的毁灭性能量狂潮！这绝非她认知中的任何疗伤术、封印法！这是…湮灭！是归墟！
“你…体内…藏着什么怪物？！”苏清漪的声音因剧痛和灵魂深处的惊骇而彻底变调，审讯室那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和黑色电弧带来的终极恐怖感，再次如冰冷的海啸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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