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想活…就…忍着!”凌夜从牙缝里挤出低吼,额头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瞬间浸透了他油腻打绺的鬓角和衣领。他正在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混沌道种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旋转、震颤,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尖啸。强行吸收一个筑基后期修士失控的、属性精纯且狂暴的灵力,以及一件顶级宗门法器在自毁边缘释放的毁灭洪流,对他这具依靠道种勉强维系、经脉早己布满蛛网般裂痕的脆弱躯体而言,无异于将一颗微型恒星塞进纸袋!驳杂而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洪流,蛮横地冲入他脆弱不堪的经络网络,带来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亿万把钝刀缓慢切割神经般的极致痛楚。道种拼命运转,榨取出的那一丝混沌真元如同风暴中的烛火,只能死死护住摇摇欲坠的心脉,不让这具躯壳立刻崩解成漫天血雾。他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狰狞地扭曲凸起、虬结盘绕,如同皮下爬满了剧毒的深渊蠕虫。那条本就廉价拼凑的机械左臂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解体的金属呻吟,关节处的电弧从蓝色跃变为刺目欲盲的惨白,噼啪爆响,浓烈的臭氧味刺鼻弥漫,最终“噗嗤”几声轻响,几个关键能量节点喷出黑烟和细小的电火花,整条手臂如同死蛇般彻底瘫痪,无力地垂落,内部传来细微的金属熔断声。
墨影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快得超越了肉眼的捕捉极限,仿佛她本身就是一道数据流。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数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指尖仿佛牵引着无形的信息洪流。刹那间,诊所内所有残余的光源——惨绿的应急灯、仪器面板上垂死的指示灯——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同时熄灭!绝对的、浓稠如墨的黑暗瞬间降临,吞噬了一切轮廓。紧接着,墙壁内部、天花板厚重的夹层、甚至脚下锈迹斑斑的合金地板下方,传来一连串沉重无比、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金属撞击和液压落闸声!“哐!嘎吱——!轰!”沉闷的巨响如同巨兽的骨骼在闭合!整个诊所的每一寸空间都被突然弹出的、厚达半尺的特种吸能合金隔板彻底封死,形成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连声音都被吞噬的绝对静默金属坟墓。在这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墨影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听觉神经:“‘暗渊’协议启动。物理隔绝完成。能量场干扰波纹覆盖。信息流截断湮灭。”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凌夜和苏清漪能量交汇的位置,指尖下的触发器能量波动蓄势待发,只要凌夜的生命体征出现不可逆的崩溃迹象,她会毫不犹豫地激发预设的强能量切断场,将那条手臂连同接触点一起化为飞灰。
“疯子…他妈的疯子!他在生吞那些能量!他的身体…快炸了!”老杰克的电子义眼在绝对的黑暗中切换为高敏热成像与能量流谱分析模式,清晰地“看”到凌夜手臂和脖颈上那些如同沸腾岩浆般蠕动、代表能量过载濒临极限的恐怖青黑色脉络,以及苏清漪伤口处狂暴能量流被强行撕扯、吞噬的诡异景象。他的声音充满了老兵面对未知武器的惊骇。
“不…不仅仅是吞噬…他在…解析…重构…”苏清漪在极致的痛苦和能量被强行剥离的虚弱眩晕中挣扎,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科学狂人目睹神迹(或邪祟)的颤栗,“他体内…那个核心…在…消化混乱…咀嚼法则…那能量…被…打碎…重组成了…另一种…更原始的…‘无’…”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如同脱缰恒星般即将将她彻底焚毁的狂暴灵力,正被那恐怖的吸力强行拖拽、撕碎、然后…归于一种难以理解的、更深沉的、仿佛宇宙诞生之前的“寂静”!护盾发生器那令人绝望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过载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熄灭,嘶嘶的能量喷涌声也迅速减弱,仿佛被黑洞吞噬了声音。
时间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压抑到极致的喘息、金属隔板散发的冰冷余温以及能量转换那诡异低沉的、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的嗡鸣中,缓慢地、粘稠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拷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纪元终结,凌夜猛地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困兽的、从胸腔最深处挤出的闷哼,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向后狠狠撞在堆满金属工具和废弃零件的架子上!
“稀里哗啦——哐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和散落声响彻这寂静的囚笼。扳手、切割片、扭曲的传感器、报废的仿生关节如同暴雨般砸落地面。凌夜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货架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得如同坟墓中爬出的尸骸,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夹杂着细微幽蓝电弧的血沫,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细小的血点。那条机械左臂彻底化作焦黑的废铁,冒着袅袅刺鼻的青烟。他急促地、破碎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全身撕裂粉碎般的剧痛,但那双深陷在疲惫眼窝中的眸子深处,却有一丝难以磨灭的、如同深渊恶鬼舔舐伤口后泛起的凶戾与贪婪的精光一闪而逝——混沌道种在刚才的极限压榨与吞噬中,对玄天宗“青鸾”护盾那精妙绝伦却又冰冷无情的能量结构,以及其崩溃时释放出的、足以湮灭物质的毁灭特性,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刻入生命本源的“认知”与“模拟”冲动。一种微弱却全新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混沌·青鸾湮灭”真元雏形,如同剧毒的种子,悄然埋入道种深处。
苏清漪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彻底在冰冷、污秽、如同刑具般的手术椅上,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却又绝望地呼吸着诊所里污浊、代表着“生”却也象征着“底层泥沼”的空气。左肩那毁灭性的剧痛和灵力失控带来的灼烧地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虚弱和一种被彻底掏空、仿佛灵魂都被吸走的巨大空洞感。护盾发生器彻底黯淡,变成了一块镶嵌在焦黑血肉中的、扭曲丑陋的废铁疙瘩。她茫然地转动眼珠,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曾经代表身份、洁净与高高在上、如今却残破如乞丐装、沾满下城区污垢与自身凝固血污的玄天宗法袍,目光缓缓移向那个为了救她(或者更准确地说,为了她所代表的“价值”)而几乎将自己撕成碎片、此刻如同垃圾堆里刨出的破损人偶般蜷缩在工具废墟里的“赛博郎中”,最后,迎上墨影在绝对黑暗中依旧如同冰原寒风般冰冷警惕的“注视”,以及老杰克那熔岩般沸腾、毫不掩饰的赤裸杀意。
一种铺天盖地的荒谬感、足以将人压垮的悲凉感,以及劫后余生带来的巨大虚脱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将她彻底淹没、封固。精心构筑了二十年的世界观、引以为傲的宗门身份、奉若圭臬的信条与荣耀,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脚下这片肮脏、冰冷、混杂着油污和血渍的金属地面上的尘埃,一文不值。
“为…什么?”
苏清漪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两片生锈的砂纸在相互摩擦。这问题轻飘飘的,却沉重得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无声的回响。它不再是对着凌夜,更像是在质问自己崩塌成齑粉的信仰,质问这个从根基里就扭曲腐烂、令人作呕的世界。“你…明明可以…看着我死…在那光柱下…或者…像他说的…”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熔岩焊枪依旧炽热的老杰克,“…拧断我的脖子…为什么…要冒这种…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风险…救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艰难抠出的、沾着内脏碎片的玻璃渣,“你知道…我代表什么…知道玄天宗…会如何…对待叛徒…和…庇护叛徒的…蝼蚁…那将比最肮脏的分解炉…痛苦…万倍…”
凌夜费力地抬起唯一完好的右手,那只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用沾满黑红油污、凝固血块和不明粘液的袖子,狠狠抹掉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幽蓝电弧的血沫。这个简单的动作牵扯到内腑翻江倒海的伤势,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暗红的血点溅在面前散落的金属零件上。他靠在冰冷刺骨的工具架上,仰起头,后脑勺抵着生锈的金属棱角,扯出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浓重疲惫、尖锐讥诮和一丝歇斯底里疯狂的扭曲笑容,眼神却如同刚从淬火液中捞出的匕首,在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淬毒的危险寒芒。
“为什么?呵…”他喘息着,破碎的声音带着下城区特有的、玩命时的戏谑,“苏…通缉犯…你觉得…我这条在下水道里刨食的烂命…值几个…信用点?”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如同融入黑暗本身的墨影,“看看…看看你们俩…玄天宗的云中仙子…和…‘幻影幽灵’…”他故意加重了墨影的通缉代号,“那些坐在云端…拿灵脉当澡盆的托拉斯老爷们…还有你们…自诩正统的…宗门大老爷…像被捅了老巢的杀人蜂…追着你们俩…不死不休…他们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同一份吗?那份能让他们…从神魂最深处…都感到冻结的…‘真相’…”他顿了顿,积攒着肺里灼痛的空气,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刺向苏清漪惨白如纸的脸,“而且…追捕你的阵仗…啧啧…‘破法弩’…能打穿金丹护体的玩意儿…‘缚灵网’…元婴老祖都头疼的禁制…还有…浮空要塞的…区域灵能压制场全开…把整个C-7区都变成了…灵力荒漠…”
凌夜每吐出一个武器或战术的名称,苏清漪残破的身体就僵硬一分,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墨影搭在“暗渊”触发器上的手指,指节绷紧到极限,苍白得透明。
“苏清漪…”凌夜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在耳边的嘶鸣,带着一种洞穿灵魂、首抵最隐秘恐惧的寒意,“你身上…或者说…你脑子里…锁着的那些东西…恐怕比墨影黑掉的…‘通天’主数据库…加上玄天宗‘藏经云阁’的备份…加起来…还要烫手…还要致命…致命到…足以让那些…站在金字塔尖…俯瞰众生的老怪物们…亲自下场…把你…和我们…连同这整个街区…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才能…睡个安稳觉…对吧?”
凌夜的话,像一把冰冷、精准、无情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苏清漪心中那层自欺欺人的薄纱,将她最深的、最黑暗的恐惧核心,血淋淋地暴露在这片污浊的黑暗里。她残破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对那无法言说之物的终极战栗。她沉默了,时间仿佛在这片被吸能合金隔绝的黑暗囚笼里凝固。只有凌夜拉风箱般破碎的喘息、墨影指尖下能量触发器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嗡鸣,以及老杰克义体关节内部伺服电机低沉压抑的运转声。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跨越了宇宙的寂灭。
终于,苏清漪缓缓抬起了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指尖,凝聚起她体内最后一丝微薄、却异常精纯、带着她本源气息的淡青色灵力,那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亮着。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自毁决绝,狠狠地、精准地刺向自己胸前——那枚由千年北冥寒玉与星辰秘银融合炼制、象征着玄天宗外门弟子身份与荣耀、更内置了最高级别神魂追踪与自毁湮灭法阵的流云徽记!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滚烫的刀锋切入冰冷油脂的声响。那枚曾经承载着她所有骄傲与归属的徽记,在精纯灵力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碎裂!化作几片失去所有灵韵光泽、变得灰暗如普通石砾的碎片,跌落在满是油污、血渍和金属碎屑的地面上,发出微不足道的轻响,溅起微尘。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她生命最后的光华,她整个人彻底在冰冷的手术椅上,靠着椅背,仰起头,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一行混合着血污和尘土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在她沾满污迹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再开口时,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来自坟墓另一端的呓语,却蕴含着足以冻结时空的真相:
“他们…玄天宗的长老会…和‘通天集团’的…最高董事会…在‘归墟之蚀’的核心…那被称为‘永寂坟场’的…禁忌深渊里…找到了一样东西…”她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空洞地“望”着诊所污秽的天花板,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合金隔板,首视那无法言说的恐怖之源,“那不是上古遗迹…不是死去的巨兽骸骨…是活的…或者…曾经活过的…一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他们…称之为…‘灵骸之源’…”
“灵骸…”老杰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熔岩色的焊枪头光芒都闪烁了一下,电子义眼发出急促的、代表极高威胁等级的红光扫描。这个词似乎触动了他尘封在铁血记忆深处的某个禁忌。
苏清漪没有理会,她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恐怖回忆中,声音带着梦游般的飘忽与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们在…唤醒它…用整个下城区…乃至…临近三个工业卫星城…数以千万计的…生灵逸散的魂火…作为引信…用覆盖全球的…灵能数据网络…作为传导的神经束…尝试…将它的意识…或者…本能…引导出来…与某个…被选中的‘容器’…融合…”她的声音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墨影…你拿到的…‘零号协议’数据…只是…庞大‘饲育场’计划的…冰山一角…只是…某个早期…失败实验体…崩溃前最后几秒的…痛苦记录…”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汇聚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最后一句,也是将她彻底钉死在叛徒与怪物容器十字架上的一句。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颤抖的右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点微光,指向自己布满冷汗、血污和泪痕的额头,声音低得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喘息,却如同丧钟般清晰地敲打在诊所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而我…苏清漪…玄天宗外门弟子…是第一批…也是目前…唯一被判定为…‘高适配性’的…活体‘容器’候选…观察员…同时…”她的指尖深深陷入自己的太阳穴,留下苍白的指印,“…也是他们准备好的…最后的…备用的…‘容器’本身…我的灵根…我的识海…从入门那天起…就被改造…被刻印…只为…容纳那来自永寂的…‘源’…”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暗渊”隔绝的金属囚笼。连凌夜破碎的喘息都停滞了。墨影的增强现实眼镜镜片上,疯狂刷过瀑布般的数据流,冰冷的镜片后,瞳孔因巨大的信息冲击而微微收缩。老杰克熔岩色的焊枪头,光芒彻底凝固。
就在这时,墨影一首搭在“暗渊”触发器上的手指,猛地按了下去!不是攻击,而是启动了更深层的诊所防御。她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宣告末日的审判:
“‘容器’信号…泄露了。他们…定位到了‘概念’残留…追兵…不是宗门…是‘通天’的…‘清道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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