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和雨水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让人有些不适的气味。林小满紧紧地攥着从可丽饼车那里拿来的铁盒，糖纸在她的掌心被揉得沙沙作响。
抢救室的红灯在雨幕中闪烁着，时明时灭，仿佛是肖冰后颈那个永不闭合的“∞”纹身一般，让人感到无尽的绝望和无奈。
林小满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她原本是要冲向肖冰的办公室，但现在，她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肖冰的母亲苏惠芬正站在电梯口，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病历单，由于太过用力，她的指节都己经泛白了。
"林小姐，"苏惠芬的声音发颤，雨水顺着她花白的头发滴落，"我儿子的肾，是不是捐给你父亲了？"
病历单飘落在地，2016年11月17日的手术日期被泪水晕染。
林小满望着老人红肿的眼睛，突然想起可丽饼车老板说的"肖先生每天来练饼皮"，那些柠檬皮的清冽气息，原来都带着捐肾后的虚弱。
"阿姨，我..."林小满的话被苏惠芬颤抖的手打断。老人从口袋里掏出本破旧的笔记本，封面写着"肖冰医学笔记"，翻开的页面上用红笔圈着："肾移植术后注意事项：忌生冷，忌情绪激动"，而在页脚处，肖冰的字迹力透纸背："2016.11.20 麻药醒了，想起小满在巴黎该吃可丽饼了。"
雨点击打窗户的声响突然变大，林小满看见笔记本里夹着的汇款单，2016年12月起，每月都有一笔钱汇往她父亲的疗养院，汇款人栏写着"肖冰"，附言处永远是同一句话："林叔叔早日康复"。
苏惠芬的眼泪滴在汇款单上，晕开肖冰的签名："他怕你知道真相不肯收，每次都让我匿名汇..."
"所以他卖可丽饼，"林小满的声音哽咽，想起可丽饼里的柠檬皮，"是为了赚医药费？"
苏惠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嵌进她肉里："他大学时就能保送巴黎高商，为了给你凑奖学金，又为了你父亲的病..."
老人突然咳嗽，从口袋里摸出张诊断书，"肖冰自己的肾也出问题了，陈薇说只要他听话，就给我们换肾的钱..."
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摘下口罩："肖冰先生情况暂时稳定，但需要立刻转院。"
陈薇的高跟鞋声从走廊传来，她挽着苏惠芬的胳膊，笑容甜腻："阿姨，我己经安排好德国的专家，"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跨国医疗的转账记录，"不过林小姐，肖冰的手术费..."
林小满望着陈薇无名指的戒指，突然想起陈默说过的话。她从铁盒里拿出张糖纸，上面画着小熊背着药瓶给兔子送柠檬茶，旁边写着："2024.10.18 药很苦，但想到她就甜了。"
苏惠芬的手指抚过糖纸，放声大哭："他每次去医院复查，都要绕路去你翻译公司楼下，说看看你的窗户就好..."
"够了！"林小满猛地甩开陈薇的手，"肖冰为我做的一切，我会还给他。"
她冲向肖冰的办公室，胶片机在怀里颠簸，皮革机身的铜扣划着皮肤。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她想起可丽饼车老板的话，肖冰练了半个月的饼皮，原来每道焦痕都是术后疼痛的印记。
肖冰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林小满推开门时，看见陈默正在翻抽屉，鸭舌帽檐沾着雨水。
"林小姐，"他举起卷胶卷，"肖冰让我交给您。"
胶卷标签上写着"2016.11.17 手术台"，林小满的指尖刚触到金属盒，苏惠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你敢看吗？看看我儿子为你受了多少罪！"
暗房的红光亮起时，林小满将胶卷浸入显影液，苏惠芬的抽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相纸逐渐显影，2016年11月17日的手术室里，肖冰躺在手术台上，手心里攥着枚铁塔挂件，麻醉师的记录本上写着："病人昏迷前重复念叨'小满，巴黎'。"
"他怕你在巴黎孤单，"苏惠芬指着相纸边缘的器械盘，"连手术时都戴着你送的挂件。"
林小满的视线落在器械盘里的手机，屏幕亮着，锁屏壁纸是她大二时在图书馆的照片，肖冰用回形针在照片背面写着："她的睫毛像塞纳河的雾，我怕自己这滩浑水，会弄湿她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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