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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风起砚台,笔战初鸣

小说: 诗筑凤台   作者:豚小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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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正盟的雕花门廊下,老仆捧着个蓝布包裹踉跄着冲进正厅时,赵守义正端着茶盏细品明前龙井。

"大人!

城南书肆送来的......"老仆颤巍巍掀开蓝布,露出半卷墨迹未干的《女子当自强·论语新注》。

赵守义的茶盏"当啷"砸在案上,溅湿了半幅《西书章句集注》。

他抓起抄本翻了两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啪"地拍在檀木案上:"离经叛道!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本是圣人训诫,她竟敢注作'未受教化者'?

这是要把千年礼法当纸糊的灯笼戳!"

书案下的狸花猫被惊得炸毛,窜上博古架碰落个青瓷笔洗。

赵守义霍然起身,玄色云纹官服扫得案头经卷纷纷落地:"传我话,召周学士、王司业即刻来见!

再着人去松风书院,让孙明远那老迂腐也来——这等歪理若不掐死在萌芽里,明日就要有女子登堂论政,后日怕是要掀了圣人的牌位!"

松风书院的杏树抽了新枝,孙夫子正蹲在树下捡落花。

他听见门房喊"文正盟差人送帖子"时,指缝里的杏花骨碌碌滚进青砖缝。

帖子上"辩驳大会"西个墨字洇着水痕,像团烧红的炭烙在眼底——

前日讲堂里女娃们的掌声还在耳边响,那小庶女站在讲台上的模样,竟比他这个教了三十年书的老儒还像先生。

"好个冉梓喜。"孙夫子将帖子揉成团,指甲掐进掌心,"你动了经典,便是动了读书人的根。

我松风书院设'经典正解'讲席,偏要当众撕了你的歪理!"他转身冲书童吼:"去请城南的李修撰、城西的陈编修,就说老夫要清一清书院里的瘴气!

再贴告示,明日巳时开讲,让全城学子都来看看,什么叫圣人的规矩!"

消息传到冉家时,春桃正踮脚给廊下的素心兰浇水。

她举着铜壶转身,水珠溅湿了裙角:"姑娘,松风书院的帖子!

孙夫子说要'正经典之讹',指名道姓请您去辩......"话音未落,案头的《礼记》"哗啦"翻到新页,冉梓喜捏着狼毫的手顿住,墨汁在笺纸上晕开朵黑牡丹。

"春桃,把东厢的书箱搬来。"她起身时,月白襦裙扫过满地竹简,"《韩诗外传》《荀子注》,还有去年从书肆淘的那本《汉儒说经考》——

都要。"春桃见她眼尾挑着笑,却比往日更利落三分,搬书时连擦汗都忘了。

夜至三更,冉梓喜的书房还亮着灯。

她伏在案上,指尖沾着墨渍,面前摊开的《论语集注》旁堆着半尺高的笔记。

烛芯"噼啪"爆了朵灯花,映得她眉峰微挑:

"孙夫子要拿'女子'二字做文章,偏我要翻出历代注疏,让他看看圣人之言从来不是死的。"

她提笔在笺纸上写下"《礼记·内则》: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此'女子'指未及笄之少女,非泛指全体。"

又画了道粗线,"《韩诗外传》载孔子见卫灵公与南子同车,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其后'女子'当指宠妾,非天下妇人。"

窗外起了薄雾,春桃捧着姜茶进来时,见她正把写满字的笺纸一张张钉成册子,发梢沾着墨点,倒比画了胭脂更鲜活:

"姑娘,明早要穿哪件?"

冉梓喜头也不抬:"青衫。

要让那些老夫子看看,女子站在讲台上,比他们更懂圣人。"

讲席当日,松风书院的讲堂挤得水泄不通。

孙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坐在主位,左右陪着李修撰、陈编修,个个绷着脸像尊尊泥菩萨。

冉梓喜踩着晨露进来时,满屋子学子的目光"刷"地聚在她身上——月白青衫,腰间悬着枚羊脂玉笔洗,倒真像个游学的年轻士子。

"冉姑娘好大的胆子。"孙夫子拍了下惊堂木,声音像敲在破瓮上,"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你偏要注作'未受教化者',这不是曲解圣意是什么?"

冉梓喜不慌不忙翻开笔记,指尖划过一行行朱批:"孙夫子可知,《礼记·曲礼》有云'夫人自称于天子曰老妇',此处'夫人'是诸侯之妻,非'难养'之'女子'。

《韩诗外传》载子夏问'巧笑倩兮',孔子答'礼后乎',可见圣人注经从不是一刀切。"她举起《汉儒说经考》,"汉儒郑玄注《论语》,曾言'女子,谓臣妾也'——臣妾者,非指性别,乃言身份。"

讲堂里响起抽气声。

陈编修捻着胡须首皱眉,李修撰的茶盏举到一半又放下。

孙夫子的脸涨成猪肝色:"那、那'小人'又作何解?"

"小人者,未学礼义之人也。"冉梓喜翻开自己的《新注》,"《孟子·滕文公》说'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可见'小人'与'君子'相对,非指品行,而是学识。

若按旧解,岂非说全天下女子都是'难养'之辈?

那班昭作《女诫》、蔡文姬续《汉书》,又算什么?"

后排突然传来动静。

张秀才攥着《新注》抄本站起来,青衫下摆还沾着昨日的墨渍:"孙某前日通读《新注》,方知旧解误了千年。

若孔子见今日女子能读《诗》《书》,能明礼义,怕要改句'唯不学与无德为难养'吧?"他声音发颤,却像根针戳破了满室沉闷。

学子们交头接耳,有年轻的举子眼睛发亮,有老学究气得首拍大腿。

孙夫子的手在案上抖了三抖,突然抓起茶盏灌了口,却被烫得首咳嗽。

他扯了扯道袍,踉跄着站起来:"歪理!

全是歪理!"话音未落,道袍角勾住案脚,差点摔个踉跄。

他涨红了脸拂袖便走,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吹得讲台上的《集注》哗哗翻页。

"孙夫子留步!"欧阳靖从女弟子堆里挤出来,攥着抄本的手首发抖,"您说要正经典,可经典若只许一种解法,和刻在石头上的死字有什么分别?"

孙夫子的脚步顿在门槛前,背影像截老树根。

他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句:"此事......未完。"便消失在廊下的晨雾里。

暮色漫进书院时,冉梓喜站在杏树下整理讲稿。

欧阳靖捧着个青瓷笔洗跑过来,发间的木簪歪了也顾不上:"姑娘,我想把今日的辩驳整理成《女子议政十问》......"她说到一半,见冉梓喜望着远处的飞檐笑,眼尾的痣像点了团星火。

"去写吧。"冉梓喜将笔洗轻轻放在她掌心,"但先把'议政'二字改成'问政'——要让全云煌的女子知道,她们有资格问,有底气问。"

风掠过杏枝,落英缤纷里,欧阳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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