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除了巧笑嫣然的辛颖，视野里的其他事物全都消失了。
林旭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将辛颖搂过来，吻在了她的唇上。
缠绵悱恻。
突然，林旭感觉辛颖的身上传来一股电流，让他感到浑身酸麻，头部胀满。
这……绝对称不上甜蜜的滋味。
“啊——！”
林旭猛地坐起来，发现光线微弱，周围是石头洞壁。
墙角插着一根持续发出乳白光的小型自适应光棒。
“怎么回事？啊，头好疼……”
他捂着发烫的太阳穴，知道刚才这里被点击过，又感觉头顶有灼热感，抬手去摸，察觉到医学胶布贴在头皮上。
黑影的无毛狗头伸过来，说：“不好意思，我把你给电醒了。”
林旭思绪混乱，背靠着潮湿的洞壁，问：“我刚才睡过去了吗？为什么我们还在洞穴里？不对，我怎么会睡过去呢？还有，我头顶的伤是怎么来的？”
“看来你的头受到撞击后，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症。”
“失忆？你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旭确实想不起来自己的头是怎么受伤的。
“我们一起出去，离洞口还有五十米时，头顶出现异响，一抬头，突然洞顶就坍塌了。我们立即往后退开，额可是弹射的石头还是打中了我们，你的头顶被击中，立即晕了过去，我的后半身被击中，现在已经无法使用了。”
林旭闻言，将视线集中到黑影的下半身……它的下半身已经被砸烂，破损的地方出里边的机械装置和线管。
“是你给我做的治疗？”
“要不然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谢谢。没想到你还会急救，真是帮大忙了。”林旭龇牙咧嘴地说，“被石头打中头，只是晕过去，我算是命大了。”
“我们被困住了。”黑影冷冷地说。
“我们出不去了吗？”林旭语气慌张，“我晕了多久？”
“半个小时。”
林旭松了口气：“还好，我还以为过去好几天了。你能联络上队长吗？”
“不行，尾巴内置的天线坏了。电池放在我胸口，不然我早就死机了。”
林旭抓起放在旁边的背包，拿出无线电通话器，发现没有信号。
坍塌的石头和山体一样，能够阻隔无线电信号传输。
没了黑影这个“信号增强转接器”，现在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他们应该知道我们被困在山洞里，正在想办法进来营救我们吧？”
“不一定。发生坍塌的位置是刚刚爆破过的通道，他们不敢随便进来，否则连他们也可能被困在里边。”
“那……他们不进来救我们，我们怎么办？自救吗？”
林旭忽然对黑影产生恨意，虽然它给自己的伤口进行了治疗，虽然它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如果他没把自己电醒，那自己早就在“梦中”离开了洞穴，现在正在和辛颖亲热。
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惶恐不安。
“喝点水，等待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只剩下等待。”黑影劝说。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林旭立即口干舌燥，他从背包里找出能量饮料，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你最好节省点，喝完了，就只能喝洞穴里的滴水了。”
“现在才一点多，天亮之前，金队长一定会想办法挖通洞穴救我们出去的。”
“是救你出去，我是不用救的。我记录的信息备份在服务器终端，我就算死了，重新用一个新的身体加载服务器的备份内容就能复活。你可不一样。”
“你重新换个躯体是可以复活没错，可那还是原来你的吗？你和我进入洞穴的这段记录是没有存储的。你也根本不记得自己死过一次。”
“林旭，你是想跟我讨论意识存在论——这个宏大的哲学问题吗？”
“没有，我没那个心情。”林旭长叹一声，“我现在只想尽快从这里出去。发光棒还剩下一根，只能继续撑两个小时。”
“你可以使用机械蜈蚣用来探路，机械蜈蚣出去后，被金队长看到，可以把探测到的数据交给金队长。”
“机械蜈蚣的电力好像已经用完了。”
“我可以给它充电，我有充电线。”
“好吧，交给你。找点事做，总比坐在这里干等强。”
林旭翻找背包想找机械蜈蚣，结果没找到。
仔细回想才记得，机械蜈蚣昨晚没电了，钻进孔洞里后没能出来。
“你在找什么？”黑影问道。
“机械蜈蚣，想用它探测一下前方这坍塌面积的厚度，不过它已经卡在孔洞里出不来了。”
“不，昨晚从‘拦墙’离开前，我已经把它找出来了。就放在我喉咙的储物囊里。保护公物是一种美德。”
黑影张嘴朝下，很快，一条红色的蜈蚣掉出来，正是林旭昨晚用过的机械蜈蚣。
“你怎么办到的？”
“当时我和机械蜈蚣有着无线连接，它的主电池电量用完了，但副电池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我启动副电池，让它爬了出来，然后回收体内。我见你急着出去，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就没有跟你提起。”
“你好万能啊！我都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副电池。”
林旭找出机械蜈蚣的遥控器，翻过来一看，发现一个凹陷的小孔，隐约看到一行说明文字：副电池启动。
就是那种需要用牙签或者铁丝捅进去才能开启的隐藏按钮，手指根本按不到。
“原来有这种隐藏功能。”林旭摇摇头，说：“那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量还能干什么？不到两分钟就没电了。”
“我可以给它充电。”
“怎么充？”
黑影胸口打开一个盖子，里边有用十几条不同颜色不同插口的充电线，它从里边抓出其中一条，拉长，然后插入机械蜈蚣身上的充电口。
林旭两眼瞪直：“你这个万能充电宝真好用。”
黑影两眼发出红光：“请你放尊重一点！”
十分钟后。
“已经充满电了。”
“还挺快的。”
林旭扶着石壁站起来，一瞬间眩晕感袭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去，让他回复清醒。
接着，他慢悠悠地走到碎石堆前，将机械蜈蚣放入其中一个大的间隙里，用遥控器让它持续前进。
半个小时后，连续试了三十多个间隙，机械蜈蚣都无法出去。
还想继续试，它又没电了。
黑影又拿着机械蜈蚣充电。
林旭泄气地说：“这次坍塌好像堵得更厉害，连机械蜈蚣这么小都钻不过去。唉，只能等待救援了。我很困，我先睡了，不要再点醒我了。”
他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躺下，拿背包枕头。
确实又累又困，可是闭上眼睛，却没办法一下子睡着。
他忽然回想起之前和辛颖被困在111房间下方的防空洞，那时候似乎没有此刻那么焦虑。
是因为身边有一个熟悉同伴，又或者是因为那个防空洞是想出去就可以出去的——虽然出去有一定的风险。
尽管知道金队长不会放着自己不管，迟早会采取救援行动，可是身处黑暗封闭的环境，人很容易往坏处想。
本来还打算下个周日去看医院探望母亲，看来没戏了，眼下这个任务估计几天都完成不了，连正常休假都会被取消。
……
最终，林旭还是睡过去了。
他再次醒来，看了一下智能手表，已经是隔天的早上八点二十分。
洞穴内一片漆黑，之前那根发光棒已经没电了，他从手边又拿出另外一根，按下开关。
柔和的光线亮起。
“外边还没动静？”
林旭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脸部皮肤的大幅度移动牵扯到了头皮，让头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没有。”黑影回答。
它的下半身变成了一堆废铁，但依然连着上半身，看起来有点吓人。
“金队长在搞什么？”
“按照正常流程，这种情况，必须调用钻洞车和吸尘车，钻洞车在前方打洞，吸尘车在后边吸走灰尘。把这两种车运过来需要一点时间。”
“这鬼地方，我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呆下去。就算再给我一个先进个人奖，那也不值当。”
林旭万分后悔当初答应得那么草率。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肯进去的时候，那其他队员起来，不也会陷入眼前这种处境吗？
说到底，这不能怪任何人，因为这种意外谁也不可能提前预料到。
“你不用自寻烦恼，那只会快速消耗你的能量，不会给你摆脱现在的处境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
“我是普通人，没办法像你那么冷静。我们不一样。黑暗对你来说无所谓，你也不会饥饿和疲惫，你永远依照程序行事。”
“人类真是脆弱。相对来说，执行危险的任务，我们机械身体和智能芯片才是最完美的形态。”
“唉，你刚才暴露了！”
“暴露什么？”
“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你觉得你比人类优越，想等时机成熟取代人类，对不对？”
黑影摇头晃脑，说：“现代连科幻电影都不会再用这种老套的设定了。可笑的是，你们人类明明需要我们的能力，却一直像防贼一样防范我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疑人不用，疑人不用吗？”
“你会文言文不奇怪，你居然能理解意思？”
“我们和人类的互补互利的关系，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至于其他AI他们是怎么认为的，我就不清楚了。我的权限还没大到可以任意连接其他AI系统。”
林旭觉着口渴，拿出那瓶能量饮料一饮而尽。
“好吧，我也不跟你争论这些。我就问你，我们现在这情况，我身为人类是什么都干不了，那你作为AI，你能干些什么呢？”
“给你提供另外一种思路。”
“思路？”
“对的，你现在只想着从别人从洞口进来挖穿洞穴，其实你有另外一种选择，可以主动行动。”
“你说说看？”
“你可以寻找其他的通道。”
“这里只有一条通道，难道还有别的？一路上我都没看见过。你看见了？”
“半夜，我们停在‘拦墙’前方时，我感应到了电磁波。”
“从墙体里边发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那辆洞穴勘测车还没熄火？用的什么能源这么耐用？”林旭难以置信。
“当然不是，勘测车应该还在更深入的位置。那股电磁波是从拦墙右侧角落发出来的。”
“那个角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当时没仔细看过了。”
“是泥土。昆仑山脉范围内，有一种泥土含有磁性颗粒，被称为“磁力土”，这种泥土在特定的地质环境中会散发出微弱的电磁波，可以被探测到。”
“泥土，你的意思是……让我挖土？”
林旭想起背包里有一把折叠短镐。
“是的，那种泥土松软很容易挖开，一直朝着对面挖过去。”
“话是如此，可那拦墙的厚度不是有二十米吗？二十米是什么概念？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我们人类是体力是有限的。挖一个让人爬过去的洞穴，一两天都不一定能成。”
“我们可以接力，我的前爪被设计成擅长挖洞的款式。”
“不是被设计成这样，而是狗本来就擅长刨坑。不过，你这身体，还能挖吗？”
“当然可以，只是挖洞的话，我的电能可以持续工作五十个小时。”
“那假如我们成功挖穿了，钻过去那边，有什么作用？能出去吗？”
“根据我之前查阅的历史记录，那辆洞穴勘察车当年来这里执行任务，并不是从这个洞口进来，而是准备从这个洞口出去。
“那辆勘察车是从别的入口进来的？”
“对。”
“记录里没说那个入口的具置。”
“如果有其他入口的话，那我们干嘛要挖洞进来，从那个入口去找勘察车不是更快？”
“那个位置属于特级保密信息，以我的权限无法查看。可以肯定的是，有另外的入口。我没有告诉金队长，是因为不知道入口，说了也没用，只会干扰他的工作安排。”
“保密信息？”
林旭终于确信自己最初的直觉是对的，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把洞穴勘察车给挖出来，里边的水太深了……
现在他也没办法推断出领导安排这次任务的真实意图，不过，按照黑影提供的情报，拦墙另一头，很可能真的有其他入口……
入口，调转方向，就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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