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
立体影像上已经看不到那个蹲在门外的人影。
“走了。”伊宁走回床边，看着满头大汗的林旭，笑道：“不用再折腾这张老床了。瞧你那么卖力，头发都出汗了。”
林旭这才舒展手脚，从床上下来，望着门口大大松了口气。
短短三分钟，感觉好像跑了好几公里。
“她不会留下窃听器吧？”
“火眼没有探测到那种微型设备。”伊宁摇摇头，“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安检很严格的，不可能让人把窃听器带进来。”
“那你的火眼是怎么通过安检的？它不就是一个大号的窃听器，而且还是个危险的武器。”
“我说是我的机械宠物，他们当时还是不同意的，后来我又改口说是我的工作助手，他们才同意放行，不过给火眼加了限制，就是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一旦违规，就直接丢焚烧炉里人道毁灭。”
“这么严格？”
“其实我可理解，为了保障研究所稳定运作，这些安全隐患当然要尽量排除。越是严格越是安全。只不过啊……人才是最不安全的因素，人的想法用仪器可检测不出来。”
“那我们接着怎么办？那个小天鹅回去报告了，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林旭对于研究所的管理和环境都不熟悉，只能去问伊宁的意见。
她虽然也不是所里的工作人员，才来这里工作半个月，但至少比自己了解这里。
“洗个澡。”
“洗澡？”
“你不是刚刚洗过吗？”
“我是说你。你那身衣服都是土，把我床单都弄脏了。”
“哦，这个，不好意思。”
“你进去洗澡吧，衣服的话，我帮你找几件合身过来。”
“呃，女士睡衣吗？”
林旭想起之前在辛颖外婆家，自己穿的是辛颖的睡衣。那实在是有点尴尬。
“当然不是，有男式制服。是研究所的制服。”
“你房间里……怎么有男士制服？”
“你小子才认识我多久，这就想管我私事了？”伊宁指着洗手间的门，“快去！”
林旭无奈进入洗手间，脱下衣服开始洗澡。
热水喷淋到身上，顺着皮肤流淌直下，让他感到了短暂的放松。
“衣服我挂在门口了，你自己开门拿进去换上了。”
“谢谢。”
林旭用浴巾把身上擦干后，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手伸出去将挂在门把上的衣服给抓进来。
一件蓝色的短袖，一件黑色的长裤，还有一件印着“磁力”字眼的白大褂。
没有内裤。
林旭没有挑剔，快速换上，然后从浴室出来，发现伊宁也已经换上另外一身衣服——酒红色的套裙外边穿着一件白大褂。
伊宁对着林旭上下打量了一眼，说：“这身衣服还挺合身的。你穿上这身衣服，看起来和这里的研究员没什么两样。”
“你也换了衣服，我们要出去吗？”
“当然啦，难道你不舍得离开这里？”
“可是，我那个行李箱……”
“就留在我房间吧，难道你要拖着到处跑啊，留在这里没人会来偷的。”
林旭照着伊宁的意思，将行李箱留下，然后两人一同出门去。
快到杂物室门口时，林旭说道：“那个赵启刚……还在杂物室里，要进去看一眼吗？”
“没什么好看的，那家伙就算醒过来，身体一时半刻动不了，不要去管他。如果回头有人问起他，你就说没见过。”
不久，伊宁将林旭带到一扇白色的电动门前，门上印着一个巨大的“1”字。
“这是……一号紧急逃生通道的出口？”
“对。”
“这里不是已经被炸毁了吗？”
“门没被炸毁，被炸毁的是门外的一截地道。”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又出不去。”
“来调查一些事情。”
林旭见伊宁低头在地板上看来看去，好像在寻找什么。
“你要调查什么，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你看，摄像头那个位置。”伊宁指着墙上一侧上方的摄像头，“当时，张新飞就是靠着右侧，一路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他回头了好几次，你说他回头看什么呢？这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说好像有什么在追他吗？”
“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所里没有怪物，也没有机械守卫，没什么会追他……也不会是霍海耳追他。我感觉，他回头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就是那个摄像头。”
“他看摄像头干什么？”
“看到LED运行灯，他知道那个摄像头有正常运行，霍海耳故意不关掉它，就是为了拍下张志新逃跑的画面，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回头看摄像头，或许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
“有这么复杂？几次回头难道会是什么暗示？”
“他一共有四次回头，每次间隔四秒，时间算得这么精准，不可能是巧合。4x4是16。或许跟16这个数字有关。”
“可是16这个数字很常见啊，你自己的房间门牌号不就是16吗？怎么知道他指的是哪个位置的16号呢？”
“应该就是这条通道里的16，你看，地板上每隔10米，就有一个数字。这些预制的混凝土板是要按照顺序拼接起来的，所以标上了序号。我们现在踩着的这块是11。我想去16那边仔细找找。”
“那为什么从这里就开始找了？不是离16还很远？”
“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
两人走到16号地板，分头搜查。
靠近地面的通道侧壁，安装有长条的黄色发光帖。
林旭在检查反光贴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反光贴被撬开过，有点松动，用来一拔就取出来了。
反光贴的后边粘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林旭快速将反光贴装回去，然后朝站在另一头的伊宁招手。
“喂，尹宁姐，你过来！我找到了！”
伊宁小跑着过来，看到林旭拿着一张纸条，顿时眼前一亮。
“张新飞果然留下了什么东西！怪不得他经过这附近的时候跌倒了，原来只是假装的，他是为了把这张纸条藏进反光贴。纸条的内容现在不要看，我们回去，等进入监控死角再看出来。”
伊宁将纸条收进口袋，然后两人原路返回。
“待会儿要是遇到别人，他们问你，我们过来这边干什么，你就说，你让我带你过来看看一号逃生通道在哪里。”
“明白。”
两人从逃生通道出来，进入一个隐蔽的墙角。
伊宁展开纸条查看上边的内容。
——我被下毒了，呼吸困难，通讯器失灵，好多门故障都开不了。我必须出去求救，不然很快就会死。是霍所长搞的鬼，门是他控制的，下毒的也是他，千万不要相信他！
字迹潦草，大小不一，看得出是匆忙写的。
“真可怜，中了毒，没法使用通讯器告诉其他人，也回不到寝室那边出去，最后只能从一号逃生通道跑出去，想到外边求助……他一定没想到，霍海耳在外边的通道里安装了炸药，等着他一出去就引爆。张新飞八成已经死在通道里了。”
“霍海耳这人……真毒。”林旭又是担忧又是兴奋。
“我们有了这张纸条，算不算掌握了重要的证据？我们去找所长，把纸条给她看！”
“还不够。”伊宁摇摇头，“霍海耳可以贼喊捉贼，说，是张新飞想冤枉他，想破坏大家的团结，所以才故意留下这么一张纸条。”
“也对，光是张新飞的一面之词，没办法证明是霍海耳的幕后黑手。”
“我们还要去搜集更多的证据。”
“那霍海耳从监控里看到我们来过这里，会会对我们起疑心吗？会不会已经在想着怎么给我们下毒？”
“张新飞之所以会中招，是因为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值晚班，其他人都睡觉了，霍海耳才有机会专门对付张新飞。现在所里那么多人都在，他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霍海耳的房间。”
“什么？”
“你没听错，就是他的房间。我有办法打开锁进去。”
“他的房间不是在寝室区吗？”
“两个所长的房间，都在另外一个地方，是那种大套房，比一般的员工寝室舒服多了。”
“我们过去不会被监控拍到？”
“那边的监控已经拆掉了，还没换上新设备。这对霍海耳有利，因为半夜他进出过寝室，就没人知道了，不然他解释不清。”
“不怕被他回来撞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听说过吧？”
林旭实在想对伊宁竖起大拇指，明明是个女人，胆子比男人还大。
巾帼不让须眉啊。
“既然你都不怕，我就陪你去吧。”
七拐八拐，来到一条走廊的尽头，前方有一扇房门，门板是黑色的合金。
“这就是他房间？”
“对。”
“怎么看起来像是什么放着重要物品的仓库。”
“所长的房间，安全系数都很高的，可不是随便能撞开或者撬开的。”
“你有钥匙？”
“之前我趁霍海耳没注意，从他的白大褂里摸出钥匙，偷偷用黏土复制了他房门钥匙的模印，然后才还回去。呵呵，他肯定想不到，我的火眼还会复刻钥匙。”
“他一点都没察觉？”
“我当时在和他说话，吸引他注意力，然后故意叫小天鹅过来，他扭头去看小天鹅的一瞬间，我就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尹宁姐……你是神偷啊！”
“不敢当，手速比较快而已。”
这时，伊宁掏出了一把造型十分少见的古铜色钥匙。
钥匙插入锁眼，轻轻松松就把门给打开了。
“没想到这么结实的门，用的是传统的金属钥匙。”林旭不由得感慨。
“这里很多设施都没来得及更新，都很原始。可能他们认为电子锁容易被破解，还是金属钥匙用着安全吧。快进来，别让人看到！”
伊宁将林旭拉进门内，然后双手用力推才将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关上。
副所长的寝室是两房一厅一卫的结构，总面积大概有五十平方,装修和陈设十分高档和考究。
两个房间，除了卧室外，还有一个是相当于书房兼办公室。
“我们分头搜，你去卧室，我去书房。”伊宁提议。
十分钟后，伊宁已经从卧室出来，进入厨房看到林旭还在翻找书架上的书。
“还没找完？”
“太多书了，也不知道那本书里会不会夹着重要的文件，所以得每一本都翻开看看。”
“我来帮你。这两排你都找过了对吗？”
“你去对面的书架找吧，这样不容易混乱。”
两人找了几百本书，都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伊宁两手一摊，说：“不找了，这些书应该没什么问题。大部分都蒙着厚厚的灰尘，不知道多久没看过了，霍海耳不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那会在书桌抽屉里吗？抽屉都是锁着的，开不了，要想强行拆开也没合适的工具。”
“我感觉霍海耳不会把东西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我们都停下来好好想想。”
林旭在书房来回踱步。
蓦然发现角落有两块瓷砖松动，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蹲下来，将两块瓷砖掀开，下方不是水泥，而是一个铁盒子。
“伊宁姐，你过来一下，有发现！”
两人合力将那个铁盒子给弄出来。
“藏在地板下边，里边肯定是霍海耳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可是，这也锁了，打不开啊！”
铁盒子有个钥匙孔，盖子和盒子之间的缝隙很小，显然是锁着的。
伊宁仔细观察盒子的钥匙孔，说：“霍海耳身上的钥匙串，我都看过，还拍过照片。没有这种形状的钥匙。那把钥匙没放在他身上。”
“难道就放在这个房间里？可是我们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钥匙。”
“不要着急，再观察观察，再好好想想。”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种低沉的杂音，那是金属大门转轴快速转动时发出的噪音。
有人开门进来了！
是霍海耳回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
林旭立即将铁盒子放回地板上的坑洞，然后迅速将磁砖放回原位。
左看右看，书房唯一能躲藏的地方，就是书桌下边的空间，还有最靠墙角的那个书架后边。
霍海耳很可能回来坐在书桌后边，所以书桌下边不安全。
两人很有默契地蹑手蹑脚朝着墙角的书架走去，然后蹲下来，躲到书架后边。
林旭蓦然想起，自己翻找的几本书，随手放在书桌上，还没放回原位。
要是被霍海耳看见，他们进来过的事情不就是暴露了？
现在还来得及去把书桌上的书拿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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