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啊，我等具是家境贫寒，清贫度日，家中女眷仅有一身衣裳穿着，委实没有多余的衣裳……”
这些农夫们皆是面现难色，迟疑一瞬，便是开口拒绝道。
虽然话说得委婉，近乎于祈求，但确实是在拒绝武达的要求。
“不白要你等的衣裳。”
武达淡然一笑，将手去身上摸了一贯钱出来，丢在一众农夫面前的地上，接着道：“也不多要衣裳，你们几家凑出两三件来，够那娘女二人御寒保暖的，也就是了。这钱，想来也够换几件衣裳的了。”
一件粗布衣裳，至多不过几十文钱，这一贯钱，乃是一千文，买几件粗布衣裳，实在绰绰有余。
对于这些农夫的话，武达知道说的也都是真话。
但是，却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真话。
有的家里更穷些，家中女眷仅有一件衣裳穿着，这是属实的。
甚至，若是家里女眷稍多，两三个人也才有一件衣裳，轮替着穿，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而已。
而还有的人家，虽然是在贫苦人之中，却是也有些资财的，属于是贫困人中的条件较好者。
这样的家庭里，家中女眷的衣裳，往往就不是一件了。
只不过都是节俭度日惯了，并不愿意随便拿出来送人，故而，也就跟着别人喊穷，以免白送衣裳罢了。
武达想要衣裳，只能是着落在这样的家庭。
只要给钱，并且给的稍多些，便是不愁他们不拿出衣裳来。
“爷爷啊，我回去跟我那婆娘说说，她倒是还有一件新衣裳藏在箱底。”
“我家姑娘前些日子出嫁，也有一件衣裳未曾带走，我也回去跟孩子她娘商量商量。”
果然不出武达所料，见到钱后，迟疑一瞬，便是有人试探着先后开口，如此说道。
无疑，这是打算着出卖家中的衣裳了。
对于他们而言，那些衣裳属于穿不着的，放着也是无益。
不如趁眼前的机会，高价卖出，得了钱，花钱再买衣裳，还能买更好的。
如此赚的美事，可遇不可求，岂能错过？
“嗯，那好。你等拿了钱，回去拿衣裳来，要快。”
武达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赶快回去，拿钱办事，尽快送衣裳来。
“哎哎！”
众人答应着，彼此对视了一眼，有那胆大的，便是试探着向前，拿了那一贯钱，爬起来，转身就往岗下走去。
“且住。”
只是，走不出去三两步，背后却是传来一声呼喝。
这呼喝是武达发出的。
“嘶！”
众人吓了一跳，皆是不由得倒吸冷气。
缓缓转身，看向武达，无一不是一脸的畏惧之色。
他们是在害怕。
怕武达改了主意，或者说，是见他们拿了钱走，武达发怒了。
这个时候，他们心里皆是有着一丝后悔。
是后悔自己不该见钱眼开，竟然想要武达这个杀人魔王的钱！
这不是耗子舔猫鼻子，送死上门吗？
“爷爷啊，这钱还是您的，我们不……”
众人是想说不敢要钱了，那个胆大的拿钱的人，便是要把钱送还了。
“不是为这个。”
见状，武达则是扬手阻止了众人的作为，拔出插在地上的腰刀，他在地上来回踱步，一根手指勾住刀柄上的圆环，任凭刀尖在泥土中划过，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扭过头来，饶有趣味地看向众人。
武达笑了，只不过这一声笑里，却是充满了冷意。
“我是说，你们也可以偷偷地去报官，就叫官府的人来捉拿我，你们正好领赏钱。或者说，你们回寨里去，发动寨里人来围殴我，将我擒拿了，绑送官府，也可以领赏钱。”
这话是说的大有深意，当然，这是敲打与警告以及试探的意味都在的，这意味不只是深，还更复杂。
武达就是要用这样的话来试探一下这些农人的反应。
同时，也是在敲打与警告这些人。
就看他们的反应如何了。
说到底，武达这干的是违犯律条，杀人害命的罪，这是重罪，只要被擒获，必定难逃一个死字。
就算就此收手，不再杀戮，身上可也背负着十八条人命。
不是玩的。
对于眼前的这一众农夫，武达是看出他们的老实本分。
也是由此大胆确定，这些人应该是不会干出报官之事，更不敢干出纠集寨里人围攻他的事。
可是，这却并不能彻底打消武达心头的疑虑。
平心而论，武达并不愿意面对寨里人的围攻，不是怕打不过这些人，他只是不愿意多造杀孽，杀伤无辜。
杀死那些家丁，还有两个衙役，这属于是不得已。
毕竟，他不杀这些人，这些人就会杀他。
杀柳三郎，那是因为知道，这人霸占民女，图财害命，作恶多端，属于是死有余辜。
比之于这些人，寨里的农夫并不曾为恶，不过是老实巴交的贫苦底层，是不该被杀死的。
至少，武达是不希望将这些人变成刀下之鬼。
说到报官，不得不说，这是武达最不怕的事情。
这里距离阳谷县城，足有四十余里地远近，是名副其实的边远之地。
但这里依旧属于阳谷县管辖。
如果寨里人要报官，只能是连夜向东跑四十里。
不要说有没有人敢走夜路，跑这么远去报官，就算是集合了人去，这一去一回，往返八十里路程，不得走到大天老明？
那时节，武达早已不知杀了所有仇人，逃出去多远了。
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即便如此，武达却是依旧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这多少会打乱他的计划。
“爷爷啊，我等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柳三郎、柳狗娃虽然是寨子里人，跟我们是一个祖宗，可是这二人却是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寨子里人谁不曾受过他们的欺辱？莫说我们了，就连我们祖宗的英灵，不也被他给用女人玷污了吗？”
“爷爷杀了柳三郎，这是为我等除了一害，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还会去报官？又如何敢纠集了人来围攻爷爷？”
“我等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干出针对爷爷之事。虽然我等提了水桶，端了水盆，来救火，可这也只是不得不为之事，若不来救火，我等害怕事后那柳三郎会报复……”
这些农夫一个个皆是如此说道，看样子，恨不得赌咒发誓一般，这是可以让人相信的。
“嗯，好。你们回去拿衣裳来吧！”
见众人这般的表态，武达心里放松了下来，不再犹疑，再次摆了摆手，就让这些农夫下岗去了。
目视这些农人离去，武达一个转身，提了腰刀，便向那黄大胡子怒恨恨而去。
将刀噗的一声，插在黄大胡子面前的地上，武达冷哼道：“说吧，你是想要一个痛快，还是想要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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