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天空一群候鸟飞过,没有在云层留下任何痕迹,若想再去寻,早己无踪。
两个才刚知晓对方心意的有情人,在老槐树下紧紧相拥,从针锋相对到不舍分离,不过是候鸟南北一次来回的时间。
流长以为自己不需要被爱,只需要倔强隐忍,生活就能继续,可是许凛突然的出现,他的三言两语和两个简单的拥抱便轻松地将流长伪装起来的坚强撕碎一地。
长久以来,流长都是家里的精神支柱,每个人都依靠他的坚强维持生活,也靠着流长的牺牲维持体面,而他却从来没有可依靠的人,没有可依靠的大树。而许凛此刻站在他的眼前,即便他是一棵藏有蚁穴的老槐树,流长也会情不自禁地沦陷进去。
“你抱得我太。”流长终于憋出一句道。
许凛听了连忙将流长放开,道:“对不起啊,我怕你要走所以才要抱紧一点。”
“你怎么来了?” 流长平静却不淡定地问。
许凛一只手悄然去将流长的手握紧,道:“来找我的夫人。”
流长听了,心下一激动,甩开他的双手,娇嗔回道:“谁是你夫人。”
许凛又将流长的手牵起来,笑道:“方未央就是我的夫人,唯一的夫人,一辈子的夫人。”
流长看了许凛一眼,突然感到心虚。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对贺夫人说的那些狠话,心想,若是许凛知道了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估计就不会认这个夫人了吧!顿时懊恼不己,果然吵架的时候也不能把话说绝了,不然之后想起来,恨不得把舌头割去。
“怎么了?害羞啦!”许凛逗趣了一句道。
其实,他是意在消除流长心里的芥蒂,希望他早点恢复精神气。
流长嗔道:“没个正经。”
许凛立马又回:“正经那是对外人的,你是我夫人,我对着你自然是肆无忌惮,做最真实的自己咯!你对着我的时候,也不必故作坚强,想哭的时候就大哭,我会抱着你。想笑的时候,就大笑,我会陪着你。”
流长听他说得诚恳,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想哭。 许凛见流长沉默,心里倒觉得哄回他有七八分的把握了。因为以流长的性子,若是还生他的气,必然一句话也不跟自己说的,哪里还有机会让他在这里甜言蜜语呢?
流长虽然感动,但脑子还算清醒,他思考了片刻,对许凛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只是我需要时间……你先回家吧!”
许凛惊愕地反对道:“不,我不回去,你去哪我也去哪。”
流长试着与他讲道理,道:“我想你母亲肯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回去吧!”
许凛又一次将流长抱住,撒娇似的不愿放手,道:“不,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说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流长无奈,道:“那你快点说,说完了你就走吧!”
许凛也不甘放弃,又道:“我想说的话太多了,得时时刻刻粘着你才行,我想起来一句说一句,除非你跟我回家,不然我一辈子都说不完。”
流长对许凛的气早被他软磨硬泡的磨没了,可是让他现在回许家,他面子上过不去,心理上也过不去。只听他又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多陪陪我母亲和我弟弟。你走吧!”
许凛哪里肯撒手,好不容易与他冰释前嫌,一刻也不愿再分离,只见许凛立马改口道:“那我们就在这里陪你母亲和弟弟过中秋吧!”
许凛这招以退为进着实让流长吃了一惊,真没想到他这会子去上学还真学了点东西回来。
“那过完中秋呢?”流长问。
“那就再过重阳。”许凛笑道。
“那过完重阳呢?”流长又问。
“那就继续过冬至。”
“那过完冬至呢?”流长再问。
“嗯,我看看啊,那就再过……对哦,接下来还有什么节日啊?”许凛笑问。
流长被他这一顿忽悠搞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许凛见流长笑了,正是得意。
旋即,流长认真地与许凛道:“你终有回去的一天,可你觉得我回得去吗?你觉得夫人和祖母能容得下我吗?”
许凛天真地回道:“他们一定会的,我会让他们再次接受你的。”
流长却没这么乐观,他不仅担心贺夫人不会再次接纳自己,他也担心许凛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爱自己。不过流长并没有将这些担忧说出来,因为说出来许凛为了让当下的流长满意也只会许下无凭的承诺,而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承诺得更多只会在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更加深切地伤害彼此。
“许凛,你给我点时间吧,可以吗?”流长问。
许凛听出了流长语气中的决绝和恳求,他的心早己软了,他也深知逼迫得越紧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越紧张,最终到反目的地步,当下他只能忍痛答应道:“好,我不逼你。”
两人回到方家,汤妙真见到许凛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渐觉有气,不愿搭理他。
流长对母亲道:“他今晚在这吃饭,您让大良多做些菜吧。”
汤妙真道了声好便走开了,许凛原还想替自己的母亲对汤妙真说几句抱歉的话,可汤妙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许凛也看出来了,这次来方家,丈母不似从前那般热情。然而许凛不知道的是,方母不是为他母亲得罪自己而生他许凛的气,而是方母也在反省,这许家是否真的是良配,自己的女儿嫁进这样的龙潭虎穴到底要遭受多少的罪?
虽然汤妙真嘴上总不说,他性子又懦弱,但是他心里是极爱这个大女儿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常午夜梦回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今日听了流长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他心里早没了对许家的期望,若许家不好,无论如何也要让女儿脱离苦海的好。因此,当下见到许凛,他早没了先前的热情。此刻,许凛在汤妙真的眼里与那豺狼虎豹并无两样。
晚饭的时候,汤妙真推说头疼也不出来陪着女婿吃饭,等许凛走了,他才出来对流长道:“央儿,你若真想离开许家,我明日便上许家去给你讨一张和离书。纵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不让你再回那狼窝去。”
流长无奈回道:“母亲你别管这事了,即便真的和离也不能现在离。我与他还有三年之约呢,若是现在就走,那聘礼我们怎么还得起?”
汤妙真觉得真真奇怪,白天的时候明明还说要离,还说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还礼金,怎么到了晚上又变了一套说辞呢?
汤妙真正欲细问,未艾插了一嘴,道:“这件事的关键不应该是那谣言怎么起来的吗?”
流长听了未艾的话,立马附和道:“没错,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谣言的起源以及澄清整件事情的真相,还我清白,不然我离开许家与否都是败仗。”
汤妙真听了,也知此话有理,也就不再纠结流长与许凛是否该分开的问题了。
许凛回到许家,悄悄问了一声下人,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小厮说:“从没见过夫人那般生气。”
“夫人为何生气?”
“白天,夫人从学院接了二少爷回家,听说是要严审。”
“严审?为何要审丹桂?”许凛问。
小厮摇了摇头,许凛没有回覆鹿阁,转头向丹桂的屋子跑去。进了门,只见丹桂正在逗鹦鹉玩。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丹桂见了许凛惊讶地问。
许凛反问道:“母亲今天接你回来问了你什么?”
丹桂见哥哥担心,倒生出一些不好的鬼主意来,但见他故弄玄虚道:“哥哥,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了?”
“母亲,母亲,母亲要我说,说你和嫂嫂的事。”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为了我和你嫂嫂的事,但母亲具体问了你什么?”
“母亲说……”丹桂故意大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假装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许凛见他吞吞吐吐,越发着急,拉着丹桂坐下,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清楚,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丹桂见他那着急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道:“没问什么重要的,就问了我外面传的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嫂嫂在学院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
“那你怎么回的?”
“我就实话实说啊,我说不知道,我说我在学校连嫂嫂的名字都没听过。”
许凛稍稍舒了一口气,又问:“那母亲他信了吗?”
丹桂又如实回道:“我怎么知道?母亲信不信也不会告诉我啊!”
“还问了别的吗?”
“问嫂嫂在学院的时候是不是就和你认识。”
“你怎么回的?”
“我,我说,我我就说不算认识,但打了一架。”
“什么?你把我们打架的事情说了?”
“哥哥,哥哥,母亲亲自问了,我怎么敢不回啊?再说了,说不定坦诚出奇迹呢?”
“母亲现在正有气没处撒,你倒好,还火上浇油。”
“你也知道母亲现在是有气无处撒,我若不老实交代,他岂不是就拿我撒气了?”
“你……天地不仁,我怎么有你这种弟弟。”
“哥,哥,别担心,母亲是怀疑嫂嫂在学院就勾搭上了你,我这么说了,倒是把你俩的事给澄清了呢!”
“怎么澄清了?打了一架就算是澄清了?”
“那打了一架总比亲亲抱抱更能澄清这些谣言吧!”
许凛翻了个大白眼,恨不得把这没用的弟弟给扔天上去。 许凛从丹桂的房里出来,忐忑不安,他没有回覆鹿阁去休息,而是转头又向马厩跑去,跳上了马,披星戴月首往方宅而去。
许凛到方宅的时候,己是亥时多几刻,这个时间大家早己熟睡。许凛在门外敲了几下门,大良没听见,没人起来给他开门。许凛想着要不回家算了,可此时天己大黑,又逢乌云蔽月,他又没了方才来时的那种急迫感,也就没了骑马回去的勇气。正左右踌躇,方宅大门忽然打开,吓了他一跳。
开门的人是流长,流长见了他也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觉?”两人同时问。
“进来吧!”流长看看夜色笼罩的街道无奈道。
许凛将马拉进院子,拴好,然后两人便进屋里去了,流长给许凛倒了杯水,再问:“你怎么又来了?”
许凛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流长,笑着回道:“想你。”
流长翻了个白眼,回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
许凛回道:“以前……就是以前说得少了,所以现在多说一点,补回来。”
“这种话说多了也就不值钱了。”流长不客气地回道。
许凛点了点头,道:“这倒是,那以后我少说多做。”
流长拿他没办法,只能找个借口岔开话题,道:“我要休息了,你自便吧!”说完便上床睡下了。
许凛见他睡了,便自己在房里随意走走,看看。这是许凛第二次进流长的房子,上回来的时候,只记得他这房间都是墨宝书香,这一次来,发现屋子里多了几样中秋清供,桌子上正焚着桂花熏香,清雅极了。许凛走到书案前,只见那砚台还有墨水,一张只写到一半的纸摊在书桌上晾着,有些字甚至还没干。想来是流长睡不着,在这习字,正好听见了敲门声。
许凛走到床边坐下,推了推流长道:“起来,我们说说话可好?”
流长翻了个身,问道:“说什么呀?”
许凛回道:“就闲话说说。”
“你不睡吗?我去给你拿被子。”流长一边说一边起来要去给许凛拿被褥。
“先等等,我们聊聊。”许凛拉着流长不让他起来。
流长坐在床上,隔着昏暗的烛火看着许凛,他清秀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之下多了几分硬朗,也许不是火光,也许只是这段日子的煎熬让他成熟了不少。可他只要微微一笑,依旧是熟悉的调皮的温柔的那个他。
“你坐上来吧!”流长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许凛坐上床来。
许凛脱了鞋子,然后爬到床上去,两人靠着墙,坐在床上,就这样夜聊起来。
流长先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又来?”
许凛回道:“今天母亲派人去学校接了丹桂回去,问了丹桂几句话。丹桂把我们在学院打架的事说了出去。”
“就为了这个你专门跑这么一趟?”流长既惊讶,又免不了几分感动。
许凛看着流长,温柔地回道:“母亲知道了我们曾经打过一架,说不定会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这不好,那也不好的,下次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顿埋怨和责备。我不敢求你宽容他,但是,我先跟你说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流长听着许凛的温言,惊讶不己。往常他总是嬉嬉闹闹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会要打赌,一会要玩游戏,一会要跟自己对着干,一会又撒娇耍宝。但是顽皮之下,他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
流长回道:“嗯嗯,我知道了。”
许凛继续道:“还有外面的那些流言你也不用担心,我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你知道?”流长大惊。
随后,许凛便将他七夕那日在院子里听到的话告诉了流长,第一个传是非的人正是那个牵马的小厮,名叫金多石的。
“你听了这种传言,为何不回来告诉我?”流长问。
许凛心虚地看了一眼流长,回道:“问了,我们还吵了一架,你忘了吗?”
“哦……那时你无故发癫就是为了这事?”流长终于想了起来。
“什么无故发癫,那谁听了自己的夫人和别的男子有染能淡定啊?”许凛不服。
流长故意气道:“也是怪我,当初在街头上看到新科榜眼郎来问好,我就该毫无礼貌不管不顾地掉头走才是。”
许凛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回道:“人家是新科榜眼,你若真掉头就走,不怕得罪了人吗?”
流长恼道:“可不是嘛?但谁能想到就聊了几句就被人传出了闲话呢?总之我们女人是不能跟人说话的,说了便是风流成性,水性杨花,红杏出墙,墙,墙花路柳……”
“好了好了好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听信小人之言。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回去好好审一审那个小厮,也不知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在家里传出这些不三不西的流言。”其时,流长己经隐隐约约察觉到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了。风波若是从家起,那起风者必然是与流长结怨之人,那这人到底是谁呢?似乎并不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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