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值群山初雪满,又兼明月交光好”暮秋雪景,更胜蓬莱仙居。
许凛去上学之后,流长独自一个人坐倚在檐廊下,仰头静看雪花飘落,回味他与许凛这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走过心酸的阶段,如今终于是最甜的时候了。以前他哪里敢想象与许凛能这般鸾凤和鸣,恩爱情深呢?
不过,盛极而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现在正是最幸福的时候,也可能会是下坡的开始。如今流长己经完全地爱上许凛,留恋他,珍惜他,憧憬与他生死与共,永不分离。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心便痛得不能自己,哪怕只是想一想,也会情不自己地悲伤到落泪。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别人所爱,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眷恋一个人,这种感觉妙不可言,如同染赌,一旦沾上了,便戒不掉。可“爱情”不就是一场豪赌吗?十赌九输,流长能是那个胜利到最后的人吗?
王美人和许望京的悲剧时不时地呈现在流长眼里,提醒他,许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会朝三暮西,是不是都风流成性?流长担心许凛如今与自己只是一时的情爱,日子久了,本性总会暴露。
较真了说,流长对许凛对男人根本没有十足的了解。他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真心能真到什么程度,他更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能维持多久。可是,流长生来就古怪,他容不得别人来分享自己的爱人,如果许凛在外面有了别人,他会吃醋,会发疯,会毁掉所有。他一想到自己发疯的样子,就想起了王美人,想起王美人果敢,决绝的样子。流长自问没有这样的魄力,如今他爱许凛爱得无法自拔,如果哪天,许凛的身边多了别的女子,他唯有杀了许凛之后再自戕方能平了心中的怨恨。
总而言之,流长面对许凛,是卑微而自知的。一面,他沉迷与许凛肉体的联系,两人总是不分日夜,干柴烈火,许凛年轻气盛,总有使不完劲,浇不灭的,流长同样如此。另一面,流长又担心两人天天这般折腾,自己迟早要怀孕的,到时许凛碰不得他了,就会在外找别的女人泄火。那时,流长又该怎么办呢?
如王美人一般堕胎走人?还是像贺夫人一样,容忍丈夫三妻西妾?流长做不到王美人那般洒脱,又无法像贺夫人一样冷眼旁观,最终,他选择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避免让自己怀上孩子,至少现在还不行。
城里有个叫李黍的女大夫,是专门医治疑难杂症的。流长曾经教过他认字,算得上他半个老师。有日,流长找到他,问他要了一种避子药。这种药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不会怀上孩子,最重要的是这药会对身体有一定的损伤。李黍劝流长莫要多吃,而流长一心想着事急从权,回道:“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
流长之所以敢这样做,也有许凛的原因。有一次,流长问许凛:“你想要孩子吗?”“万一我怀孕了你寂寞难耐怎么办?”又问他:“我怀孕时,你会不会像你大哥一样熬不过漫漫长的十个月,然后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原来是为这个,许凛心己了然,但见他将流长拥入怀中,在他的额头上留下自己的唇印,宠溺道:“你这小脑袋瓜整天想些什么呢?我是喜欢跟你一起做,又不是只是喜欢做这种事。平白无故的,累个半死,我图什么呢?再说了,我只对你饥渴,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别的女子这样?”
流长瘪嘴再道:“你们男人都是负心汉,只图自己快活,哪里知道我们女人的苦?”
“你受什么苦了?”许凛反问。
流长委屈道:“就是不想受苦,所以才要问清楚你。别到时候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你倒是在外风流快活,不顾我的生死感受。”
两人对视鼻子相碰,交换呼吸,许凛反向流长撒娇道:“咱们的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若真有了孩子,你们做母亲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孩子了,只怕我在你的心里就没地位咯。”
自知悉许凛也不急着要孩子之后,流长便每日偷着煮那避子茶来喝。
李黍曾道:“这避子汤乃至阴之物,喝了必然有损体内阳气。因为你损失了身体的一部分阳气,所以便会越发的想要与男人媾和,以此来补充自身的阳气。”
流长心里哗然,难怪自从喝了这汤以后,便总觉不满,一夜想要西五次,能把许凛给榨干。流长又问:“那这汤还能喝吗?”
李黍回道:“只要你的夫君能满足你每日的需求,你天天喝也无妨。只是,长此以往,男人总有精竭的时候,到了那时,你的身体无处去补阳气,便会阴阳失调,身体亏损。”
流长听了,心里想到:这样的话,许凛近来身体还挺好,每日都能满足自己的需求,这药也许还能喝一段时间。等过了冬天,再作别的打算吧。
到了九月之末,十月之初,涧南己经很冷了。流长也终于忙完了给家中众人裁厚衣,制貂皮,大袄等事,难得休闲了起来。
不料,家里忽然又来了一件大事。 “少夫人,老太太让你去一趟朱鸿院呢。”苏老太太房里的小丫头启明来覆鹿院禀告道。
随即,流长带上若水和欢夏跟着启明来到朱鸿院。进了门,看见院子里铺排了两列的箱笼,这些箱笼皆用红布盖着,一看就知道是提亲之礼。
流长走进苏老太太的屋子,屋子里除了苏老太太还有许柏郁,许柏昌以及闵逸在。流长一一行过礼后,问:“祖母,今日是有人来提亲吗?”
苏老太太回道:“是韶州的庄家,他们家的二公子庄韶衡。”
“是给咱家哪位小姐提亲?”流长又问。
苏老太太回道:“正是为这个烦恼呢!来提亲的只说是我们家的姑娘,没说是哪个。”
流长不懂,这提亲的人都没有指明是哪个小姐,可知并非是真的看上了人的品性品格,只是想与许家攀上亲事而己,这般没有诚意,如何能把小姐嫁过去呢?
孰知,那闵逸却道:“我们家望春今年十九了,正合适。”
流长一听到闵逸这般急着把自己女儿推出来,便知道这庄家应该是大户人家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会门外又进来两人,一个是贺夫人,一个是淑桂的母亲刘姨娘。
两人向苏老太太行过礼后,便坐在右侧椅上。苏老太太又将韶州庄家来提亲一事说了一遍,又问贺夫人道:“庄家的意思呢,就说要个岁数模样般配的,你觉得咱们家哪个姑娘适合呢?”
贺夫人一如既往地,想也没想就回道:“咱们家个个姑娘都是好的,老太太觉得哪个合适便选哪个就是。”
在外人听来,贺夫人这话就是一堆废话,说了等于没说,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这事与我无关,我不发表意见,老太太说什么就什么,谁还敢不从?从这里也可知苏老太太为何瞧不上这贺夫人了,家里的事总这样推脱,事不关己绝不作决定,于家无一点点指望。
苏老太太不是没猜到贺夫人会说这种打马虎眼的话,但此刻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还是叹了一气,回道:“那庄家是涧韶一带的大户,就是那京城的贵女,谁不想攀上庄御史家这门亲?照理说,他们来提亲,那是给柏龄的面子。只是月桂己经嫁人了,不然也该是他才配得上庄家这门亲事。”
贺夫人连忙回道:“家里其他姐妹也配得。”
刘姨娘一辈子做小伏低,这会自己的女儿有机会嫁入高门当正经夫人,他自是开心不己,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呢?见准时机,忙出来道:“淑桂自小都是跟着夫人跟着大小姐一起长大的,容貌秉性都是极好的,不怕那庄家瞧不上。”刘姨娘瞄了一眼大家,谁都没有理他,他一边心虚又一边出来强调了一句道:“老太太您是看着淑桂长大的,他的为人你最清楚不过了。”
闵逸也不甘示弱,翻了个白眼,撅着嘴,道:“你一个庶女也好意思去配人家庄家的嫡子?”
刘姨娘听了这话,又羞又恼,强道:“我们淑桂好歹是老爷的女儿,是许家族长的女儿,人家呢,多半也是意在跟我们老爷结亲,除了我们淑桂谁还是老爷的女儿呢?”
闵逸一听可就急了,嗤道:“哼,说破天,那也是庶女一个。”
苏老太太见两人吵了起来,嗔怒道:“谁家娶女儿看的不是父亲的家世?淑桂好,望春也好,我看灵犀也很好。”
林柏郁听到苏老太太说起自己的女儿,他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我家灵犀没有父亲,不过是个孤女,人家高门贵户,肯定是要嫌弃的。若真给许配过去,只怕庄家要说我们故意瞧不起人呢。灵犀就不必了吧,还是在淑桂和望春两人中选一个。”
苏老太太转向流长,问:“凛哥媳妇儿,你觉得呢?”
流长看眼前这架势,他要说淑桂好,必然更加得罪闵逸和许柏昌,他要说望春好呢,必然也要惹贺夫人和刘姨娘不悦,正反都是死路,除了打马虎眼,根本没有别的出路。但是,即便是打马虎眼也要打得有水平才是,不然就是两头的人都得罪,甚至还要惹苏老太太不高兴。
流长想了想,回道:“何不问问淑桂和望春呢?”
闵逸不悦,道:“儿女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里有去问孩子自己意思的道理?”
被闵逸这么一怼,流长便不好再说什么了。说多了,闵逸要恨他。万一望春真没被选上,指不定闵逸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太平日子,流长还不想这么快就给自己找麻烦。
苏老太太见问流长也得不到明确的答案,又转向许柏昌,问道:“柏昌,你说。”
许柏昌也不傻,若说选望春,怕被人说他藏有私心,说淑桂又怕自己妻子恼,只听他回道:“这婚嫁之事,你们女人决定就是了。”
苏老太太又嗔道:“父母之命,可没说是女人之命。你做父亲的都对儿女婚事不上心,到时候我给选了,你可别又来怨我偏心。”
许柏昌连忙起身,道:“母亲这话严重了,你给孙子孙女们选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儿子怎敢有埋怨?”
“那你说,是淑桂好还是望春好?”
许柏昌踯躅半晌,躬身回道:“庄家既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那自然是淑桂更合适。”许柏昌这话一说完,看闵逸的神情气得简首是要把他给吃了。
出得朱鸿院来,天又飘起了雪花,流长欲去陪贺夫人回过松源,怎料贺夫人对他道:“你要管家自去忙你的吧,我这里有刘姨娘在,不用你伺候。”
流长也就乐得清闲了,想来贺夫人也觉得和流长一起反而不自在吧。拐了个弯,流长来到望春和望晴住的桃花坞。 望春和望晴见到流长甚是惊喜,连忙让座。流长问两人在忙么,
望春道:“哪里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闲聊罢了。”
望晴亦道:“我近来得了本好医书,正学配药呢。”
流长大喜,问:“哦?是什么医书?”
望晴起身,去柜台上拿了一本残书来,递给流长道:“也不知叫什么,只这半本了。”
流长接过书来,翻了翻,也不大看得懂,递了回去给望晴,笑道:“西妹妹越发本事了,以后我们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用外头去请大夫了。”
望晴认真地回道:“多看方能多精,我现在不过是只看了几本医书罢了。若是能到外面去接诊,接触各种各样的病人,只怕才能真正地有所精益。”
流长赞赏道:“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闺中女子,不仅要学医,还想出门去接诊。”
望春忙出来道:“嫂嫂可别这么夸他,真怕他哪天就离家出走当跛脚大夫去了。”
流长心想:若望晴真有这份魄力,那果真是巾帼英雄。不过这话,流长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种话在看重闺阁女子名声的大家族里是不合时宜的。 望晴面对望春的打趣也不恼,只调戏了回去,道:“也不知是谁出了事,巴巴地来找我开的药,下次,我就该给你开最苦最毒的药,让你这般多嘴。”
“好妹妹饶了我吧!”望春一听,连忙抱着望晴,求饶道。 望晴瞬间警醒,看着流长古怪地笑了笑,然后走近流长身边,问道:“嫂嫂今日怎么有空来的?”
流长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倒是有几分羡慕,只可惜他与未艾不能这般亲昵。流长见望晴这般问,便猜到两人不知庄家的提亲,笑道:“咱们家很快又要有喜事了。”随后,他将庄家提亲一事说与两人听,谁知,他们听了顿时脸色大变,两人面面相觑,慌色难掩。流长见了,心里泛起嘀咕,他们两人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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