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黎母兴致勃勃决定在家做年夜饭吃。
黎季舟和黎如樱强烈反对，劝了好久，黎母坚称她厨艺精进了，要向她的儿子女儿们展示一二。
想起之前几年被妈妈的饭菜支配的噩梦，黎如樱仰天长叹，对今年已经不抱希望了。
辛苦一年，别人家最好的一餐在春节，黎如樱最差的一餐也在春节，别人回家孝顺父母，黎如樱在餐桌上展示孝心。
一眼看去，餐桌摆满了大鱼大肉，还没吃就腻得慌。
更何况黎如樱不饿，她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了，亲爱的妈妈；对不起了，亲爱的哥哥，我是叛徒，不能和你们共患难，但我依然爱你们。”
今天下午的美术课结束，黎如樱跟季晏初已经去寿司店吃饱了。
黎如樱拿着筷子迟疑半晌，夹了一块黄焖鸡。
她凑近嗅了嗅，没有异味。
黎如樱敢肯定自己的牙齿没有问题，黄焖鸡又柴又硬，她啃得面目狰狞，鸡肉还崩得她牙疼。
这肯定是一只偷偷锻炼过的鸡，黎如樱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咬不动，遂放弃。
黎母推了一下大盘子，“樱樱，吃鱼，年年有余，图个好意头。”
“好的。”
黎如樱一边应承着，一边悄悄将鸡肉挪到桌边，打算扔进垃圾桶，她低头时看见垃圾桶已经扔了两块鸡肉和一块鱼肉。
黎季舟坐在她旁边，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连哥哥都吃不下去，黎如樱可以猜到这鱼有多难吃。
妈妈做的鱼特别腥，黎如樱甚至觉得这鱼可能本身没有这么腥气，而是被妈妈通过什么科技与狠活激发出了它蕴含的能量。
腥就算了，还又苦又腥，还又苦又腥又柴。
黎如樱面无表情地咀嚼，黎母热切地望着她，“好吃吗？”
“味道很奇妙，”黎如樱笑了笑，回答真挚。
她真心觉得，这条鱼自己烧了水跳进去煮，都不会这么难吃。
黎如樱敷衍地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她无聊地戳着碗里的饭。
黎母不悦地拍黎如樱的手：“要吃就吃，不吃也别拿筷子戳，什么坏习惯。”
“那我不吃了，”黎如樱放下筷子。
“这孩子，”黎母看了看黎如樱的脸，“黎季舟，你说你妹这两年挑食挑成这样，怎么还长得越发圆润了。”
黎季舟也瞥了眼妹妹，“她之前总说自己是小仙女，说不定是喝仙气喝多了。”
？
污蔑！重大污蔑！
黎如樱什么时候总说自己是小仙女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哥哥这个坏蛋。
夜晚，黎如樱有些口渴，她迷迷糊糊从被子里爬出来，去客厅倒水喝。
现在凌晨一点多，妈妈已经睡了，冰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黎如樱捧着水杯侧首，和弯腰拿速冻水饺的黎季舟面面相觑。
“吃水饺不？”
黎如樱摇摇头。
她自顾自喝着水，黎季舟没管她了，轻飘飘地问：“下午跟朋友在外面吃过了？”
“……”
黎如樱心里一惊，差点没拿稳杯子。
她瞠了瞠眼，指尖对了一下，略微有些局促。
黎季舟看她吓成那样，感到好笑，“吃了就吃了呗，怕什么。”
他没有多问。
黎如樱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她翻了个身，思索片刻，从枕头旁拿过手机，翻到季晏初的微信。
【新年快乐，小哥哥！】
【嗯】
嗯？黎如樱哼了哼，不知道礼尚往来吗，他不跟她说新年快乐吗。
过了两秒，手机重新震动。
黎如樱看了一眼，是新年红包。
她露出笑容，很有仪式感地搓搓手，然后轻轻点开红包。
个，十，百，千……黎如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哇靠，黎如樱第一次收到这么钱。
8888，很吉利就是说。
季晏初：【新年快乐】
黎如樱栽回被子，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发出新消息。
【小哥哥，明年冬天，我们还一起看雪呀】
【好】
**
年后，哥哥和妈妈都回去上班了，黎如樱还得补寒假作业。
悲伤的高中生。
黎如樱想在开学之前大吃一顿，刚好写到关于海鲜的地理题，她当即给季晏初发了条消息。
季晏初最近很忙，过了几天，季晏初终于腾出时间，带黎如樱去她说的地方。
是一家专门做虾的小餐馆。
黎如樱点了一盘麻辣小龙虾、一盘蒜蓉小龙虾、以及香辣虾仁、盐焗大虾、两笼水晶虾饺。
她套着塑料手套，忙活半天，剥了一小盘虾，两口就吃完了，一点都不过瘾。
黎如樱是懒蛋，并且是一只贪吃的懒蛋。
她瞄了眼坐在对面的季晏初，他吃了小半笼水晶虾饺，便搁下筷子了。
很多时候，季晏初不会为了要接黎如樱吃饭而故意推迟餐点，他今天也吃了午饭过来的，所以这一桌剩下的都属于黎如樱。
“小哥哥，你想吃虾吗，我给你剥。”黎如樱贴心地问。
“谢谢，我不吃。”季晏初说。
“好吧，”黎如樱笑吟吟地看着季晏初。
“……”
季晏初戴上塑料手套。
男人的手指修长，认真做事时有种谜之魅力，起初他有些手生，剥得并不好，尝试两个后，渐渐找到技巧，速度快了很多。
他将剥开的虾仁一只只放在空盘子里，排列整齐，井然有序。
虾仁就算了，他剥剩下的虾壳，也按照大小一个个叠在桌上，看着煞是壮观。
奇奇怪怪。
吃完饭回家，黎如樱肚子鼓鼓，撑得难受，她坐在季晏初的车上，觉得自己都被腌出味儿了。
季晏初也被好不到哪里去，他洗手洗了好几分钟，黎如樱看他白白净净的手都搓得通红，好像要搓一层皮下来，他才肯罢休。
窗外掠过一道道风景，黎如樱有一下没一下地撇两眼，突然，黎如樱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愣住，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是妈妈，还有一位陌生叔叔。
黎母拎着一个公文包，穿着销售服装，笑容洋溢，两位大人显然熟识，陌生叔叔倾身，虚虚地抱了抱黎母的肩膀，然后贴了一下她的脸。
黎如樱一直看着他们，直到车辆拐弯，她空落落的心才被季晏初唤了回来。
“怎么了？”季晏初注意到黎如樱望着窗外的动作，她一般这样看外面的东西，多半是遇到喜欢的食物了。
黎如樱面色如常地靠着背椅，低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
哥哥会结婚，妈妈也可能再婚，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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