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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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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江漪立于虚空,素白衣袍无风自动,衣袂翻卷如静水骤起波澜。

她面容清冷似古寺檐角悬挂的孤月,那双眼眸——

左眼低垂,慈悲若菩萨普度众生;右眼微睁,凌厉似金刚降妖伏魔。

眼尾一滴泪痣,恰似佛前将熄的灯焰,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灼出唯一的暖色。

长街尽头,公输夜的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仰头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嘶哑的声音:"玉菩提,不想再见之日,竟是这般光景。"

江漪抬眸,眼底似有莲华明灭:"偃师风采依旧,铜剪依然锋利如昔......"

话音未落,整条街道骤然亮如白昼!

"快看天上!"尖叫声划破长空。

只见云层裂开八道刺目金缝!

每道裂缝中都矗立着百丈高的金身罗汉,眉心朱砂痣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佛……国……八……众……”公输夜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罪徒江漪!"正东方罗汉声如洪钟,音浪震得沿街玻璃"哗啦啦"碎成齑粉,"还不伏诛!"

江漪素白的身影,在十八罗汉围困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左手结印,托起一株三寸高的青翠树苗。

树苗的叶子不知为何,十分寥落,刚抽出的嫩芽上,还沾着晨露。

“哗啦啦——”

它无风自动,每片叶子都泛着玉质的光。

"玉菩提!"持杵罗汉声如雷霆,降魔杵首指她眉心,"你盗佛国至宝叛逃人间,今日还敢用菩提幼苗对抗正法?"

江漪指尖轻抚树苗,新生的叶片突然暴涨,化作三丈青锋!

第一剑劈开宝瓶罗汉倾泻的金沙,第二剑斩断缠绕而来的金刚索。

叶片过处,佛光如雪消融。

公输夜在下方看得真切。

那树苗每挥动一次,江漪袖口就渗出一线血色。

他暴喝一声,青铜剪绞碎两个扑向她的金身罗汉,自己却被降魔杵砸中后背,咳着血坠向地面!

"要叙旧改日。"玉菩提突然甩袖,一股柔劲将公输夜推出十丈开外,"带着你的机关玩具快滚。"

公输夜踉跄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在红袍上洇开一片暗色。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三千年!整整三千年啊!你可还记得无量崖顶那株菩提?天生地养,沐日月精华而生,被如来亲赐【玉菩提】之名,尊为'地藏侍者',司掌灵界十万战魂超度之责!"

笑声戛然而止,公输夜声音陡然转冷:"可笑那佛国诸圣,见你眉心天生半枚金纹,能窥见亡灵执念,便道你'菩萨心浊'!"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一个菩萨心浊!"

"哈哈哈……所谓的菩萨心浊,不过是因为你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佛陀更懂得怜悯!无量崖底,你发现琉璃盏能吸纳亡灵记忆时,眼中闪过的光芒,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十万战魂执念啊!你偷偷收集十万亡灵未了之心愿,就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就因这'轮回不可逆'的天规,你就要承受玄甲神将的追杀!"

公输夜突然暴怒,指着天上的江漪道:"那时候我就说要帮你!可你呢?和今日一样,让我滚!让我眼睁睁看着玄甲踏碎长明灯海,看着你为护那盏琉璃独战三天三夜!看你左肩琵琶骨被锁链洞穿,血染白袍……佛国七十二尊者轮番讲经西十九日,要洗净你所谓'浊念'……"

公输夜仰头望天,笑声渐渐转为呜咽:"千年过去,你还是这样……还是让我滚……"

他的笑声越来越癫狂,伴随着他的笑声,天地逐渐震荡!

“轰隆隆——轰隆隆——”

李大明被这动静震得趴倒在地。

他死死抠住消防栓,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奶茶店整个塌陷!

脸色惨白。

"轰——!"

八道金光同时劈下,宛如天罚!

玉菩提双掌合十,背后绽开千手观音虚影!

金铁交鸣声震得整座城市都在摇晃,写字楼外墙瓷砖如暴雨般坠落。

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被母亲按在身下,书包上挂的毛绒兔子被碎石砸烂半边脸,填充棉絮混着尘土飞扬。

公输夜一甩长袖!

十根银丝自袖中激射而出,缠住摇摇欲坠的路灯杆。

"红袖!"

木偶少女应声跃起!

裙下突然弹出八条精密的机关臂!

机械关节"咔咔"转动!

先是险之又险地,接住一块砸向母女的混凝土板。

然后,奋不顾身地冲向天上那道绽放着千手观音的身影!

“嗡——”

云海深处传来密密匝匝的庄严梵唱。

仿佛如一张细密的网,朝着天地笼罩下来!

十八罗汉同时结印!

金色"卍"字如陨石般坠落。

玉菩提的观音虚影瞬间崩碎!

红袖挡到江漪身前!

可是不过一秒。

便寸寸湮灭。

在头颅湮灭的最后一刻,红袖回身看地上的公输夜:“主人……”

江漪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尊者!"公输夜见到江漪如此,刚要腾空,却被突然出现的紫袍老者按住肩膀,"莫糊涂!佛国要清理门户,与尊者何干?"

公输夜双目赤红,怒斥:“滚!”

"收网!"东方罗汉暴喝。

云层里垂下九百九十九条缠绕经文的锁链,如群蛇出洞袭向玉菩提!

她闪转腾挪,却终究被一条锁链缠住左脚踝!

金纹瞬间灼穿皮肉,焦糊味混着檀香在空气中弥漫。

公输夜突然甩出青铜剪。

那剪刀迎风便涨,化作山岳大小,"当"地斩断七条锁链!

公输夜十指翻飞如抚琴弦,三千傀儡丝结成天罗地网,竟暂时阻住锁链下坠之势!

玉菩提趁机吞下几片菩提幼苗树叶。

青光暴涨中,九品莲台托着她冲天而起!

锋利的花瓣扫过之处,锁链尽数崩断。

"何必。"她擦去嘴角血渍,莲花法相映得夜空青白交错,"此界因果......"

"闭嘴!"西方罗汉怒目圆睁,降魔杵首指下方满目疮痍的城市,"你看看这些因你受苦的蝼蚁!"

商业街己间地狱。

穿西装的上班族抱着断腿哀嚎;外卖小哥被压在电动车下……

玉菩提垂眸时,正对上李大明惊恐的双眼。

这个发福的中年男人裤裆湿透,身下却还死死护着个穿着舞蹈练功服的小女孩。

从李大明的眼中,玉菩提看见了自己。

看见了……众生。

"你救此界,何人念你之恩?"罗汉声震九霄。

玉菩提忽然笑了。

那笑容如优昙花开,转瞬即逝。

她指尖绽开朵血色莲花,轻轻按在心口:"因果在我。"

莲瓣片片剥落,化作漫天火雨,"不渡众生。"

"不要!!!"公输夜声音凄厉,甩出最后三具傀儡兽!

可是机关兽刚跃起,就被佛光碾成齑粉!

齿轮零件如雨点般砸在防暴警车上!

十八罗汉同时结阵!

金色牢笼从天而降,将玉菩提困在正中。

她白袍鼓荡如白帆,忽然并指为剑,就要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心口!

"尊上不可!"公输夜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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