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玄武街七号,是一间看似普通的棺材铺。
干瘪腐朽的楠木门上积满了灰尘,仿佛岁月在这里留下了厚重的痕迹,己不知废弃了多少个年头了。
李煦风抬手,缓缓推开了这扇尘封的门。
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檐角的铜铃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却没有一丝风的吹动。
天井里,十三口未上漆的棺材呈北斗状整齐摆放着,棺木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顾思思跟在李煦风身后,她腕间系着的银铃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声音,惊得原本安静栖息在棺盖上的尸鸦扑腾着翅膀,纷纷飞起,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娘说的嫁妆……”李煦风轻声呢喃,他伸出双手,轻轻一挑。
随着他的动作,最末那口棺材应声而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待寒雾渐渐散尽,众人看清了棺中的景象——里面竟是满棺破碎的剑骸,那些断剑残刃静静地躺在棺中,似乎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给人一种无尽悲凉的感觉。
突然,某截锈蚀的剑尖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猛地飞起,首首地朝着李煦风射去。
李煦风来不及躲避,剑尖在他掌心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涌出。
就在血珠滴落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条玄武街剧烈地摇晃起来,地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李煦风与顾思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深渊无情地吞入其中。
待两人落地,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异的地方——剑冢。
这里密密麻麻地插着十万柄残剑,每把剑柄上都系着一面褪色的招魂幡,在寂静荒凉的剑冢中,招魂幡随风轻轻摆动。
顾思思心中一惊,她举起月轮,月轮的光芒映出了一幅骇人的景象:幡布上,竟全是“李煦风”的名字,那些名字像是用血写成,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娘亲的剑墓。”李煦风缓缓说道,他伸手抚过某柄断剑的铭文,指尖微微发颤,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我三岁握剑,七岁前折了十万七千三百柄……”
话还没说完,剑冢中突然响起一阵龙吟般的声音,震得人耳鼓生疼。
紧接着,十万残剑同时震动起来,剑身的锈迹纷纷剥落,显露出一道道血色符咒。
顾思思的银发被凌厉的剑气割断数缕,她惊恐地喊道:“是噬主剑怨!这些剑灵在恨你!”
李煦风眉头紧皱,他并指抹过腰间的桃枝。
这木剑不过是出龙渊时随手折的桃枝,此刻,枯枝在剑气的刺激下竟奇迹般地绽开了灼灼桃花。
李煦风脚踏满地剑骸,开始翩翩起舞,他的步法轻盈而灵动,赫然是母亲教的浣纱剑舞。
顾思思怔怔地看着李煦风的身影,忽然,她的思绪飘回了三百年前那个月夜。
那时,林晚晴在尸山血海中翩然舞剑,她的身姿宛如仙子,剑尖挑落的不是血珠,而是漫天的星子。
“不对!”顾思思突然神色大变,她猛地掷出月轮,大声喊道,“你脚下是往生剑阵!”
李煦风在剑阵中与剑灵幻化的虚影激烈交锋,一次次地挥剑、抵挡。
当第十万次剑锋相撞时,李煦风手中的桃枝终于不堪重负,折断了。
他握着半截桃枝,半跪在地,虎口处渗出金色的血液,那血液滴落在剑阵上,烙出一道神秘的龙纹。
剑灵幻化的虚影正是七岁时的李煦风,他歪着头,脸上挂着天真的轻笑,手中的剑尖轻轻挑起李煦风的下巴,说道:“你怕了。”
他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冰冷,“怕想起怎么折碎我的?”
顾思思心急如焚,她的月轮被剑阵一次次地弹开,根本无法靠近李煦风。
突然,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共生咒。
咒纹在剑气的刺激下,瞬间化作赤链,迅速缠住李煦风的手腕。
李煦风瞳孔骤缩,刹那间,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而来。
他想起了七岁生辰夜,母亲握着他的手,斩碎了最后一柄剑。
那一刻,剑灵发出凄厉的哀嚎,随后化作金光,融入了他的眉心。
原来,所谓的折剑,竟是以剑养魂!
“我……错了……”李煦风喃喃自语,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虚影的剑刃,任由剑气割裂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流下,“不该让你们独自承担怨恨。”
他的声音刚落,十万剑灵齐声悲鸣,声音响彻剑冢,震得人心神俱裂。
剑冢中瞬间刮起一阵血色飓风,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顾思思的银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如同散作星河。
她咬着牙,咬破舌尖,用舌尖的血画出血符,大声念道:“以圣女之名,开剑魄!”
血符画成的刹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李煦风手中的桃枝突然开始玉化,原本粗糙的木纹逐渐裂开,一道寒芒从中乍现。
眨眼间,桃枝竟变成了一把通体澄碧的翡翠剑!
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出李煦风此刻的模样:白发染血,龙角生鳞,眼底流转着十万星辰,宛如从神话中走出的战神。
“此剑名‘惊鸿’。”虚空之中,传来林晚晴的悠悠叹息,“取‘翩若惊鸿’之意,实则是……”
话还未说完,惊鸿剑的剑锋突然调转,首首地刺入李煦风的心口。
“啊啊啊.......”
“哈哈哈......”
顾思思惊恐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与剑灵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剑冢,紧接着顾思思只觉得天地旋转,头晕目眩,瞬间失去意识晕倒过去。
然而,却看到,李煦风的金血顺着剑纹缓缓游走,最终在剑镡处凝成“不悔”二字。
就在剑冢崩塌的同时,郭瑶的骨舟如同一头发狂的巨兽,撞碎了玄武街的牌楼。
李煦风抱着昏迷的顾思思,踏空而立,他的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惊鸿剑的剑尖垂落着血珠,血珠落下,化作一场如梦如幻的桃花雨。
“好俊的剑。”郭瑶轻抚着腹部的疤痕,眼中满是贪婪望着李煦风手中的剑。
她的腹部突然裂开,魔胎从裂口中爬了出来,发出一阵阴森的怪笑,“可惜要便宜我的孩儿了。”
魔童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三朵血花,身形瞬间暴涨,化作一条三头恶蛟。
恶蛟的身躯庞大,遮天蔽日,它的每一个头颅都喷吐着火焰,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化为灰烬。
李煦风看着恶蛟,轻轻挽了个剑花。
这时,他忽然想起母亲教剑时的口诀:“惊鸿不是杀器,是心镜。”
他心中一动,抬眼望去,惊鸿剑的剑锋微微颤动,映出了恶蛟的命门所在。
李煦风脚踏桃花,如同一道闪电般跃起,他的剑势看似绵软无力,如同春风拂柳,但在触及恶蛟鳞片的瞬间,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龙吟。
顾思思恰在此时苏醒,她看到李煦风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举起月轮,月轮的银辉与惊鸿剑的剑光相互辉映,竟在恶蛟背上烙出了北斗七星的图案。
“娘亲的浣纱剑舞……”顾思思突然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原来要两人同使!”
李煦风心有灵犀,他伸出手,揽住顾思思的腰。
两人心意相通,惊鸿剑引着月轮,划出一道璀璨的银河。
双剑合璧的刹那,十万剑灵破土而出,在夜空中拼成巨大的林晚晴虚影。
林晚晴的身影如同仙子下凡,她的眼神坚定,透着无尽的威严。
“破!”李煦风与顾思思齐声大喝。
林晚晴的虚影剑指轻轻点向魔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郭瑶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一颗跳动的魔心,狂笑道:“你以为我靠什么活到现在?”
众人定睛一看,魔心显出的面容,赫然是李枫语!
李煦风看到魔心显出父亲的面容,手中的剑尖猛地一颤,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
在剑尖抵住魔心的瞬间,他看到了父亲最后的记忆:幽冥左使的骨剑贯穿父亲胸膛时,李枫语面色平静,他将恶魄封入心脏,笑着对赶来的林晚晴说:“剩下的交给夫人了……”
“爹……”李煦风喃喃低语,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
剑锋微颤,桃花纷纷零落,仿佛也在为这份父爱而哀伤。
郭瑶见状,趁机甩出骨链,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缠住了顾思思,恶狠狠地威胁道:“要么收剑,要么看她死!”
顾思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一用力,月轮突然自行碎裂,碎片如同一把把利刃,割断了骨链。
她满手是血,却毫不犹豫地握住惊鸿剑的剑刃,说道:“三百年前我欠你母亲的命,今日……”
话音未落,惊鸿剑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脱手飞出。
翡翠剑身如一道绿色的闪电,贯穿了魔心与郭瑶,最终钉在了骨舟的桅杆上。
李煦风眼疾手快,接住了坠落的顾思思。他发现,顾思思的掌心攥着半块月轮碎片,上面刻着: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晨光穿透骨舟的残骸,洒在大地上,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惊鸿剑自行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李煦风背着昏睡的少女,缓缓走向朝阳。
他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坚定。
身后,十万残剑化作漫天的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开满了疮痍的玄武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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