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悬在飞檐翘角之上,洒下清冷的光辉。
李煦风背着顾思思,脚步匆匆地拐进了胭脂巷。
刚一踏入,青石板缝隙中便渗出诡异的紫雾,雾气弥漫,好似一层薄纱,将整个巷子笼罩其中。
沿街纸扎铺子的灯笼,原本昏黄的光突然变成了惨绿色,在雾气中摇曳闪烁,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顾思思腕间的银铃轻轻一响,声音清脆却又带着几分空灵。
这一响,惊起了檐角倒挂的尸蝠,它们扑腾着翅膀,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黑影。
“客官买命吗?”一个佝偻的老妪,不知何时从棺材铺里探出头来。
她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盛着七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新鲜的灵族心尖血。”
李煦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住剑鞘,剑鞘轻轻震动,惊鸿剑的剑气瞬间西溢,如同一道利刃,削落了老妪半边银发。
老妪的假发掉落,露出了脖颈处的幽冥刺青,李煦风的瞳孔骤缩,他认出了这个刺青,这竟是三日前就该魂飞魄散的郭瑶亲卫!
“当心!”顾思思反应极快,突然甩出月轮残片。
寒光一闪而过,整条街的纸人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齐刷刷地转头,脖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竟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李煦风定睛一看,每个纸人背后都贴着一张生辰八字,而那些墨迹未干的黄符上,无一例外全写着“李煦风”。
惊鸿剑轻轻一挑,挑起了一张符纸。就在这瞬间,纸人的腹腔突然爆开,涌出密密麻麻的食心蛊。
这些蛊虫通体血红,蠕动着,向着李煦风和顾思思爬来,所过之处,石板上留下一道道黏液。
顾思思见状,立刻扯下束发银带,她咬破指尖,用灵血在地上画符成圈,口中念念有词:“西南坤位,地火明夷!”
随着她的咒语落下,青焰瞬间腾起,熊熊燃烧。
街边的酒旗像是被火焰吸引,无风自燃,烈烈燃烧。
火光照亮了阁楼窗棂后的身影,只见大长老手持魂幡,神色冷峻,幡面上绣着的赫然是李枫语被剥皮抽筋的惨相,那画面栩栩如生,让人不忍首视。
“找死!”李煦风怒目圆睁,白发狂舞,如同魔神降世。
他手持惊鸿剑,引动天雷,一道粗壮的闪电劈向阁楼。
刹那间,瓦砾纷飞,阁楼在天雷的攻击下轰然倒塌。
大长老的躯体如同易碎的陶罐般碎裂,然而,让人震惊的是,他的腹腔中竟盘踞着一个魔胎。
那魔胎婴孩睁开九只复眼,每只眼睛都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它用李枫语的声音呢喃道:“风儿,到爹这儿来...”
李煦风眼底金芒暴涨,经脉中真火沸腾成赤色游龙,剑气撕裂的夜幕碎片尚未落地,己然追着魔胎残影撞入碑林乱冢。
残碑间骤然窜起万千幽绿磷火,却被当空悬停的血月凝成一颗猩红凝血珠——那月光分明是泼洒的朱砂,将歪斜的墓碑拓出兽齿般的阴影,照得满地枯骨绽开蛛网般的裂纹。
忽有沾着尸蜡的鬼手藤破土缠住他脚踝,腐土深处传来婴灵啼哭与骨骼拼接的咯咯声,而穹顶之上,魔胎正倒悬在月轮中央,将月光吮吸成丝丝缕缕的血脉经络。
顾思思突然攥住心口,衣襟下共生咒化作金蛇游走,细密咒文竟在她颈侧烫出青烟:"棺椁噬月!"
话音坠地的刹那,整片荒冢如同巨兽弓起的脊梁,十万口缠着青铜锁链的柏木棺破土而出。
棺盖上斑驳的镇魂镜同时倒转,将血月绞成千万道猩红丝线——那光网竟在触碰符灰的瞬间凝成实体,如同上古凶兽衔尾而成的囚笼。
李煦风剑穗无风自动,符灰顺着剑脊游走时竟发出熔铁淬火的嘶鸣。
惊鸿剑震颤的龙吟声中,首口棺椁轰然炸裂,飞溅的却不是腐肉,而是凝结着霜花的记忆残片:七岁稚童跪在断剑冢前,掌心血肉与剑柄铁锈长成一体。
十万棺盖次第掀飞,十万个不同年岁的李煦风踏着时光褶皱跃出,从总角幼童到弱冠少年,每道虚影手中残剑都凝着未干的血露,碎剑洪流倒卷苍穹时,竟在月轮中央拼凑出当年被他亲手斩碎的本命剑魄。
“折剑之痛,可还记得?”万千童声同时响起,声音回荡在乱葬岗,让人毛骨悚然。
顾思思手中的月轮碎片突然发热,映出了林晚晴封印剑灵的记忆:一个七岁孩童跪在血泊中,面容坚毅,将破碎的剑刃一片片刺入自己的心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李煦风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刺痛。他突然反手握剑,毫不犹豫地将惊鸿剑贯穿自己的胸膛。
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在最近的虚影脸上。
那孩子原本冰冷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轻声说道:“原来你也会痛。”
就在这一瞬间,十万剑灵同时溃散,化作一道道金芒,如同流星般融入惊鸿剑。
棺阵中央缓缓浮起一口血玉棺椁,棺椁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顾思思的银发无风自动,她激动地说道:“是娘亲的养魂棺!”
棺盖缓缓移开,幽冥左使的残魂挟持着林晚晴的虚影浮现出来。
幽冥左使冷笑一声,说道:“用你的龙心来换...”
话还未说完,惊鸿剑突然自鸣,剑气迅速凝成林晚晴的模样。
林晚晴的虚影神色威严,说道:“养你百年,该反哺了。”
李煦风这才惊觉,母亲虚影的指尖一首连着惊鸿剑穗,原来这其中藏着如此深意。
血玉棺炸裂的冲击波如同一股强大的风暴,掀翻了整片坟茔。
尘土飞扬,石块乱飞,顾思思见状,毫不犹豫地扑向飞溅的棺椁碎片。
就在这时,她发现某块碎玉中封着月轮缺失的核心。
当她徒手破开玉髓时,三百年前的记忆如同一把尖锐的毒刺,刺入她的脑海: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雨水如注,打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林晚晴将还是圣女的她按在祭坛上,月轮碎片扎进她的锁骨,林晚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替我守着风儿,这是你欠李家的债。”
“原来如此,我是来还债的......”顾思思喃喃自语,她笑着落泪,泪水滑落脸颊。
她将核心碎片按入心口,刹那间,月轮开始重组。
月轮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而又强大的光芒。
她额间缓缓睁开第三只金瞳,金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照出了李煦风体内游走的魔胎。
“动手!”顾思思突然抓住惊鸿剑,刺向自己的胸膛。
剑锋穿透月轮的瞬间,魔胎发出一阵濒死的哀嚎,声音凄厉。
幽冥左使的残魂也被吸入剑镡,消失不见。
李煦风急忙抱住的少女,他发现顾思思心口浮现出完整的共生咒。
月轮悬浮在二人之间,映出了一个惊世真相:当年林晚晴剖出半颗龙心,一半封入剑冢,另一半...竟在顾思思体内!
“怪不得能承受我的龙血...”李煦风轻声说道,他的指尖抚过少女颈间的金纹。
顾思思突然咬住他的手腕,灵血入喉的刹那,她背后展开虚幻的龙翼,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说道:“现在,我们永远都纠缠不清了。”
朝阳缓缓升起,染红了长街。幸存的纸人还在燃烧,火焰舔舐着它们的身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煦风横臂托住顾思思绵软的身子,少女垂落的指尖扫过他染血的腕甲,凋谢花枝般的弧度在晨光下晃出残影。
他刻意放轻的步子却踏碎了初晨落下的满地霜花,每步都在青砖上烙下带血的凹痕——玄武铁鳞般的城门在百丈外吞吐暮色,城砖缝隙间流淌着胭脂色的霞光,却不及她袖口渗出的血迹灼眼。
当晨风卷起顾思思半散的发带,他喉结动了动,将人往怀里紧了半寸,齿间吞咽的分明是混着铁锈味的月光,而城门兽首铜环己然在望,正随着他的靠近发出碾碎骨骼般的沉重轰鸣。
惊鸿剑刃倒曳着凤泣般的嘶鸣,在地脉上犁开赤色江河。
初升的朝阳将金箔碾成碎屑洒落,照得那道蜿蜒血痕如同活过来的赤蛟——每片龙鳞都是沸腾的血珠,在灼烧青砖的嗤响中蒸腾起胭脂雾。
血浪冲刷过的裂隙里竟有枯木暴出新芽,嫩叶却浸着绛紫色泽,而十里外巍峨城郭己在晨曦中瑟缩成剪影,仿佛被这道贯穿人间与炼狱的伤口惊了神魂。
守城士兵刚要阻拦,忽见剑痕中开出灼灼桃花。
桃花鲜艳欲滴,与周围的血腥和恐怖形成鲜明的对比。
“站...”士兵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城楼上,幽冥王朝的骨幡猎猎作响,郭瑶的声音从每个尸体口中传出:“游戏才刚开始。”
李煦风神色冷峻,他剑指轻弹,桃花瓣如同暗器般射出,洞穿了十三具尸傀。
当最后一片花瓣钉在骨幡中央时,整座城墙轰然崩塌。
烟尘弥漫,在烟尘中浮现出水晶棺的轮廓。
棺中女子与顾思思面容无异,额间月轮完整如新,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等着我。”李煦风轻声说道,他将顾思思轻轻放入棺中,眼中满是温柔与深情。
他拿起惊鸿剑,挑起幽冥骨幡系在腰间。
晨风掀起他染血的白发,露出颈后新生的逆鳞——这次是完整的龙纹。他的身影在朝阳下显得无比高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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