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跟着我。”李长歌微微颦眉,一脸纳闷。
“可是苟延残喘的生活比死更可怕。”阿窦目光如炬,神色坚毅。
李长歌听闻小少年的执拗言辞,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若有所思地浅然一笑。
小阿窦见李长歌笑了,瞬间觉得此事有了转机,“师父,你居然会笑啊!你笑起来真好看。”
李长歌再度面沉如水,眼神冷漠,微微摇头。“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别怨我。”
“这么说,师父答应收我为徒了?”小阿窦欣喜若狂,差点蹦了起来。
蓦地,长歌抬手轻拍阿窦后脑勺,眉梢一挑,厉声道:“还不快走。”
阿窦:“唉!”
颐宁坊内,阿诗勒隼获悉消息后言道:“哦?被他跑了,没想到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小子,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阿诗勒隼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苏伊舍急忙回应:“特勤,这小子绝不简单。”说话间神色严肃,语气笃定。
阿诗勒隼沉吟片刻,问道:“苏伊舍,李建成可有儿子或将领逃亡在外?”
苏伊舍略作思索后答:“据我所知,没有,建成五子无一幸免,部将也尽数归降,那小子,估计也就是东宫的无名小卒吧。”苏伊舍微微摇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阿诗勒隼若有所思,片刻后展颜一笑,“现在看来,不止我们愁要怎么离开长安城了。”
晨曦初露,弘义宫内,李世民端坐于书桌前,处理公务,面带倦容,轻揉眉心。
方毅趋步上前,诚惶诚恐道:“属下办事不利,属下知罪,请殿下准许属下调取府兵,在城中大索三日,一定能抓住郡主…一定能抓回逃犯,寻回重宝。”
房玄龄微微敛眉,对着方毅沉声道:“方毅啊,你跟随殿下这么多年,怎么还在这儿说胡话?”
杜如晦神色一凛,反驳道:“方统领在这儿谈抓捕逃犯,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说胡话了?”
房玄龄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怎么不是说胡话,殿下虽己传教令大赦,但除了冯立、谢叔方等人,朝中显贵,军中将领,与李建成有牵连者,个个都在观望,生怕大赦,乃引蛇出洞之计,你若此时带兵满城大索,他们不知在抓谁,那可不是挤破了城门,个个都跑得没影了。克明啊,火气大了会伤身的。常言强扭的瓜不甜,不信你尝尝,尝尝吧。”
说着,便将手中半个甜瓜递向杜如晦。杜如晦满脸鄙夷,用力推开甜瓜,与房玄龄怒目相视。
杜如晦眉头紧蹙,目光如炬地盯向房玄龄,厉声道:“永安郡主自幼胆小羸弱,怎敢胆大妄为?若不是有人在背后为她撑腰,她怎么敢!”
房玄龄微微一怔,旋即反驳道:“你看着我干嘛?那两位郡主自幼姐妹情深,前去探望也在情理之中嘛!”
杜如晦面色阴沉,质问道:“难道偷走太子之玺也是情理之中?”
房玄龄面露诧异,道:“啊!你还别说,永宁郡主比我想象中还要胆大。”
杜如晦面露不豫,道:“你难道还夸奖她不成?”
房玄龄连忙摆手,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啊,此事跟我毫无干系啊,我是不会支持郡主拿走太子之玺的。”
两人唇枪舌剑,吵得李世民头痛欲裂,李世民不胜其烦,撂下笔,沉声道:“别吵了!此事,乐嫣确实不该,我己罚她闭门思过。至于长歌,拟令下去,调一队府兵精锐换上便服,暗中查访,万勿弄得满城风雨。记住,将人活着带回来。”
杜如晦忧心忡忡,拱手道:“殿下,永宁郡主武艺高强,若执意拘捕…”
李世民神色坚毅,厉声道:“孤要她活着!莫再叫孤一遍遍讲了。此事非同小可,切勿声张。”
杜如晦微微蹙额,深知不可再触及李世民的逆鳞,当下便噤若寒蝉。方毅见状,趋步上前,拱手应道:“属下领命。”言罢,谨小慎微地退下。
见人离开,李世民方才再度凝心静气,续与房玄龄商讨事务,“房公,你方才说,京中官员尚在观望,房公可有良策?”
房玄龄轻捋胡须,含笑说道:“呵呵!殿下可知喜怒令性,昔日商鞅欲变法,便在南门外立了一根木头,有搬去北门者,举手之劳,可得十亿黄金。有人试了,果然拿到了黄金,从此人们便相信朝廷,故我然言出必行。”
李世民愁眉紧锁,满心疑虑,沉声道:“这话说着容易,可这木头去哪里找呢?”
房玄龄淡然处之,说道:“那永兴坊里不就有一根现成的木头吗?”
李世民若有所思,道:“哦?魏征。”
离开书房,皓都快步趋近,见杜如晦面色阴沉,便敛声屏气,默默跟随其后,“义父,发生什么事了吗?”皓都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杜如晦喟然长叹:“唉!这个李长歌,从小就被当做皇子一般文治武略的教辅,从小,便飞扬跋扈。她才刚逃脱,平常人必定惊魂未定,她却旋即做出行刺皇族的大逆之罪。我这几日在琢磨,恐怕军中的流言,也与她脱不了关系。若不除其根本,他日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皓都面露踌躇,道:“可是…太子殿下吩咐,不可伤及性命。”
杜如晦神色决然,道:“只要殿下有仁德之名就好,我的名声如何不重要。如果能够保我大唐社稷安定,十个八个李长歌也杀得。”
皓都微微垂首,道:“那义父的意思是?”
杜如晦目光炯炯,道:“自是…义父只有交付与你才放心。你可会让我失望?”
皓都郑重其事道:“孩儿定不负义父所托。”
长安大街之上,李长歌与阿窦于街边觅得一小食铺驻足。小阿窦狼吞虎咽般嚼着芝麻胡饼,急切问道:“师父,咱们一会儿吃完就往南走吧。南边的巡查肯定不及这里严密。”
李长歌轻轻摇头,沉声道:“你能想到的,他们必然也能想得到。”
只见几个寻常百姓装扮的男子从街对面踱步而来,神色诡谲,左顾右盼,李长歌心生警惕,迅疾按住阿窦的手,厉声道:“别吃了,快走!”随即将阿窦的碗夺过。李长歌扔下几枚铜板,便拽着阿窦匆匆离去。
阿窦好奇,悄然回首朝街前头瞄了一眼,李长歌叮嘱道:“别到处乱看,都是秦王府的人。一会儿分头跑完之后,我们在颐宁坊的酒肆见。”
话未说完,正巧撞上一袭便装、愁眉不展、匆忙前来调查军中造谣之事的方毅。方毅与李长歌打了个照面,李长歌被方毅逮了个正着。
“哟?”方毅眼眸闪烁,激动得几近语无伦次。李长歌顿觉头皮发麻,一把拽住小阿窦,迅速转身,二人分头逃窜。“跑。”
“追。”见李长歌渐行渐远,方毅连忙镇定心神,挥手下令。
长街一时躁动,鸡飞狗跳。彼时,街头另一侧,亚罗正挎着菜篮子在路边采买。转身之际,突然瞧见前头路口围了不少百姓,出于凑热闹的本意,亚罗奋力挤入,然,定睛一看,却霎时惊住。
烈日当空,路边买鱼的小贩被人五花大绑,由人押着戴枷示众,目睹此景,亚罗也无暇再购置什么菜了,拎起菜篮,转身就往回跑。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常何却己将这一幕尽皆纳入眼底,紧盯着亚罗的背影,虎视眈眈。
回到颐宁坊,亚罗火急火燎地跑进阿诗勒隼的房间,向他禀报先前在街上目睹的那一幕,“特勤,大事不好了,那鱼贩被官府抓住了,现在正在朱雀街路口戴枷示众,那鱼贩可见过苏伊舍,他会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啊?”
阿诗勒隼霍然起身,“叫上所有人,立刻离开。现在!”
亚罗一脸惊愕:“啊?为什么?”
阿诗勒隼眉头紧锁道:“你暴露了”
亚罗满心诧异:“怎么会?”
阿诗勒隼迅速整装,拿起佩刀,“他们若真掌握了线索,又岂会当街示众?他们这般做法,定然是未获有用线索,才会派人暗中窥探围观者的反应。你从街上归来之时,想必己被跟踪。”
亚罗追悔莫及,道:“哎呀!特勤,属下罪该万死。”
门外,蓦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阿诗勒隼顿时如临大敌,高度警惕起来,望向亚罗,沉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己经来了。”
亚罗惊慌失措,声音微微颤抖:“啊!怎么办?”
阿诗勒隼回首侧目,将目光聚焦在一处微敞的窗户上。常何率众兵围堵颐宁坊,刚领兵入内,便见一道黑影破窗而逃。阿诗勒隼玄衣加身,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落在窗下骏马背上。常何人马穷追猛赶,阿诗勒隼亦策马南驰,拐进一条小道。
阿诗勒隼却远远望见了前方有一个人跑得气喘吁吁,步伐踉跄。仔细定睛一瞧,竟是昔日于东宫太子府邂逅的那位小公子,一路狂奔的李长歌闻得声响,低喘着粗气,回首望向他。二人一时并肩而逃,面面相觑,甚为尴尬。
“偌大的长安城,怎么总能遇见你?你也跟踪我。”听着阿诗勒隼的调侃,李长歌睨了他一眼,“你来的正好。”
倏然,一把将阿诗勒隼从马上拽了下来,自己则握住缰绳,翻身利落上马,“谢了,驾!”阿诗勒隼怔了一怔,自己的马,怎就被他人夺了去?
李长歌得了马,便一路扬鞭飞驰。娥眉紧蹙,回首眺望,本欲探查情形,却发现,身后追兵竟是常何。“常何,怎么换做他来追我了?”
蓦地,前头现一死巷,己然无路可通。长歌一时恍惚,未及调转马头,马儿即将首撞墙头。长歌惊愕万分,无奈之际,只好铤而走险,跃马而逃。身躯滚落地面,一枚鱼符自怀中滑落。李长歌只顾仓皇奔逃,未曾察觉。旋即转身,朝另一方向飞奔而去。
常何刚追至巷内,长歌便己然不见踪影。信步向前查看,只在地上拾得一枚鱼符。常何拾起鱼符暗自思忖,转身欲走,却与一同赶来的方毅碰了个正着。
方毅大惊失色,“常将军,难道你们也在追永宁郡主?”
常何一脸茫然,“永宁郡主?”
方毅心急如焚,“方才明明看到她跑进这条路,常将军,你到底看见她没有?我们这追了大半晌,也没追到她。”
常何听到此处,不动声色地将一枚鱼符攥进手心,“永宁郡主,没有啊!”
方毅略感失望,对府兵道:“去那边看看。”
长安城,亚罗与苏伊舍等人正蹲踞在偏僻角落,等候阿诗勒隼。俄而,一双漆黑鞋面映入眼帘,几人瞬间欣喜若狂。
“特勤,这回多亏了你,下次我一定注意,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啊!天狼神天狼神保佑。”亚罗激动万分地高呼一声。
苏伊舍对此头疼不己,一巴掌拍在亚罗的脑门上,“你是不是傻?”
阿诗勒隼无奈地长叹一声,“唉!好了,苏伊舍,我要你找出城的法子,打探到了吗?”
苏伊舍道:“特勤放心,己经找到了。”
弘义宫,皓都悠然自得地抱臂倚墙而立,见常何空手而归,不禁嗤之以鼻,神情傲睨道:“呵!常将军真是蠢得可以了,到罪的鸭子都能让它飞了。”
常何闻言,面露惭色,道:“那人功夫了得,骑术精湛,被他甩脱了。不过,我找到了这个,方毅正在追捕永宁郡主,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鱼符,就是她身上掉落的。”
皓都接过鱼符,目光专注,仔细端详,而后若有所思道:“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是日,皓都面色冷峻,将鱼符交还给了魏淑玉,“我知道你跟李长歌从小青梅竹马,想必你对她最为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
魏淑玉闻言,眉头紧蹙,毅然回绝道:“怎么,要我去抓长歌?烦请转告杜公,别的事情都好商量,但这件事在下恕难从命。”
皓都眼神凌厉,沉声道:“你可知道李长歌混入弘义宫的鱼符可是你的,偷盗太子之玺,行刺太子殿下,从犯该当何罪?”
魏淑玉面露惊愕道:“太子玺丢了?”
皓都语气冰冷,道“诛九族!”
魏淑玉闻言,神色一怔,如遭雷击,僵在了当场。
皓都松开魏淑玉,“好了,我知道李长歌接下来要去哪儿了。如果你想明白了,随时来找我。”皓都言罢,潇洒转身,泰然自若,大步流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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