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修烬，只感觉脑袋嗡嗡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会打掉的吧？”修烬不带一丝感情。
修烬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洛凝雪那一瞬间凝固的笑容。
她像是无法理解修烬的话。
“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呀！你是她的父亲，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不，你不理解也不明白，现在打掉这个孩子是目前能做出的最正确的行为”修烬很理性。
“什么叫做正确?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洛凝雪清冷的声音首次带上了丝丝愤怒与崩溃。
她无法理解修烬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本以为身为孩子父亲的修烬会欣喜若狂。
“你不懂，这个孩子它..…它…根本就是一个谬种！幸好你和我说了，现在打掉还算及时，要不然过段时间对身体的伤害就大了”修烬歇斯底里的说道。
而洛凝雪此刻的内心一片漆黑，她耳中只听见修烬说孩子是一个谬种。
却没听到他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在关心她的身体。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知道了，我会打掉的”洛凝雪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崩溃，反而是一阵令人感到心慌的冷静。
修烬的心也是肉长的，他清楚自己的话语对洛凝雪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他必须这么做。
“抱歉，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的”修烬声音有些颤抖。
“再见”
接着电话被挂断。
修烬沉默了一会，收起手机向着医院赶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简首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想手刃的渣男，刚刚让妻子打掉孩子，现在就匆忙去医院看别的女人。
修烬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像针一样扎进鼻腔。
他冲到护士站时，领带己经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呼吸里还带着刚才挂断电话时残留的颤抖。
“请问……应采薇在哪个病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护士抬起头，目光在他狼狈的样子上停顿了两秒，指尖在电脑键盘上敲了敲：“应采薇是吗？肿瘤科17楼，302病房。不过先生，您是她的家属吗？”
“我是他的朋友”修烬淡淡说道。
此刻他更好奇应采薇为什么在肿瘤科。
修烬推开302病房门时，消毒水味混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百合香涌出来。
应采薇正歪在床头看窗外，此刻的她与以往那腹黑活泼的样子截然不同，只有眼眶里打转的半轮眼珠可以证明那是一个活人。
她听见动静缓缓回头，看见修烬的那一刻，她猛的怔住了。
眼里的惊喜像骤然点亮的烛火，却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颤了颤。
“修烬？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抬手拢住额角的头巾，指尖慌乱地把深蓝色格子布料往耳后掖了掖，“我、我刚睡醒，头发有点乱……”
话没说完，一阵细碎的布料摩擦声从她掌心漏出来。
修烬的视线落在她过于苍白的手腕上——那截皮肤薄得像纸，腕骨突兀地凸着，和记忆里那个能单手拎起整箱啤酒的姑娘判若两人。
“你瘦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喉结滚了滚，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化疗同意书，角落的“紫杉醇”字样像针一样扎眼。
应采薇的手顿在发间，嘴角的笑僵成一片苍白的弧度。
她慌忙把枕头往身后挪了挪，试图用蓬松的羽绒掩盖肩胛骨的嶙峋：“哪有，最近在减肥呢。这几天住院没看手机，你看我戴这个头巾好看吗？最近流行的……”
“别骗我了。”修烬打断她，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走过去时，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之间沉默的裂痕上，“护士说你在肿瘤科，你什么时候得的?癌症?”
应采薇的手指猛地攥紧头巾边缘，布料被揪出几道褶皱。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病房，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忽然间就红了眼眶但还是故意强装乐观道：“没那么严重，我本来想……等稳定点再告诉你的。”
她低下头，露出的后颈瘦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修烬这才发现，那看似时尚的头巾边缘，有几缕极细的绒毛散出来——是新生的、柔软的短发。
“什么时候的事？”他蹲下身，想碰她的手，又怕自己掌心的温度惊到她，只能僵在半空。
“在我遇到你那天”应采薇的声音细若蚊蚋，忽然抬手抹了把眼睛，强扯出个笑，“其实没那么严重，医生说早期，化疗几次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越说越急，像是要说服的不是修烬，而是自己。
修烬却看见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正剧烈地发抖，指甲因为用力掐着掌心而泛白。
他一下子就怒了“你是蠢货吗？！既然那么早就查出来了，为什么不早早化疗！那样的话再怎么样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
应采薇立即沉默了，像个犯错的孩子“对不起，那时候我们好久不见，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难看的样子，我本来是想乘着你这次出差快点搞定的”
修烬的呼吸陡然滞住，“笨蛋”
应采薇见状讨好似的拉住修烬的手说道“没事，我还好”
“好好的为什么不敢让我看头发？”他忽然伸手，轻轻按住她还在往头巾里塞头发的手。
那只手冰凉得吓人，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应采薇的身体猛地一僵，眼泪终于决堤。
她别过脸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只把脸埋在膝盖里，任由深蓝色的头巾滑落一角，露出头皮上稀疏的绒毛。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声音闷在膝盖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个丑八怪……”
修烬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想起上周通电话时，她还在抱怨公司楼下的麻辣烫太辣，转眼就成了肿瘤科病房里偷偷藏起光头的病人。
“傻不傻。”他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覆在她颤抖的背上，“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都不丑。”
应采薇的哭声顿了顿，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阳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里，像碎掉的星辰：“真的吗？”
“真的。”修烬看着她眼底的希冀，喉咙发紧，“比珍珠还真。”
应采薇“噗嗤”一声笑出来，眼泪却还在往下掉。
她手忙脚乱地去包头巾，手指却怎么也系不好结。
修烬伸手帮她，指尖触到她头皮上新生的绒毛，那触感柔软得让人心惊。
此刻的应采薇与之前简首是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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