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帅府演武场,晨光刺破薄雾,照在林默新换上的玄铁甲胄上。甲叶摩擦声中,他将一面“林”字将旗插在点兵台中央,旗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边角处还残留着黑风口血战的血渍。台下,三千新整合的濠州兵与黄河民夫混编而成的“破元营”阵列严整,朱重八一身皮甲立于前排,手中长矛斜指地面,矛尖映着寒芒。
“昨日,孙德崖余党试图纵火焚毁西城门粮草,”林默的声音穿透晨雾,落在每个士兵耳中,“经查明,为首者乃原赵均用亲卫营十夫长王九。”
话音刚落,两名刀斧手将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推到台前。王九满脸横肉,此刻却面如死灰,不停地挣扎嘶吼:“林默!你敢杀我?我大哥在徐州红巾军里……”
“在我军中,只认军法,不认私情。”林默打断他,从案上拿起令箭,“通敌纵火,按军法——斩!”
令箭落地的瞬间,刀斧手手起刀落,王九的头颅滚落在地,脖颈血柱喷溅在冰冷的石板上。演武场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动将旗的猎猎声。林默扫视全场,目光如刀:“再有私通敌寇、扰乱军心者,王九便是榜样!从今日起,破元营由我与汤和校尉共同节制,朱重八任亲卫队长,疤脸任先锋都统!”
台下爆发出整齐的应和声,士兵们看着林默眼中的决绝,心中对这位年轻中郎将的疑虑彻底消散。汤和站在点兵台侧,对林默竖起大拇指,低声道:“好手段,杀一儆百,这下濠州军的军心稳了。”
正午时分,北门瞭望塔的哨兵突然敲响了铜钟,急促的钟声回荡在濠州城内。林默与汤和策马赶到北门,只见远方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元军阵列如同潮水般涌来,旌旗蔽日,矛戈如林。与上次百夫长的轻骑不同,此次元军先锋竟是三千重装步兵,手持长盾与狼牙棒,后面跟着五千轻骑,中央更有数十架高耸的投石机,显然是有备而来。
“是元军千户孛罗帖木儿!”汤和指着元军阵中一面绣着黑狼的大旗,脸色凝重,“此獠素有‘血屠夫’之称,去年在徐州屠城三万,手段狠辣无比。”
林默举着从元军那里缴获的单筒铜望远镜(当时的罕见之物),只见孛罗帖木儿端坐于白马上,头戴兽面铁盔,手中握着一柄开山大斧,正指挥士兵架设投石机。元军阵列前方,数百名民夫被驱赶着搬运石块,个个衣衫褴褛,显然是抓来的苦力。
“孛罗帖木儿带了投石机,看来是想硬砸开城门。”林默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朱重八道,“去,让弟兄们把‘震天雷’搬到城头,越多越好。再让铁匠铺加急打造铁蒺藜,撒在护城河与城墙之间。”
朱重八领命而去。林默又对疤脸道:“你带五百人,埋伏在东门外的密林里,元军投石机射程有限,若他们派轻骑迂回,就给我狠狠咬上去,别让他们靠近城墙。”
部署完毕,林默转身对汤和苦笑:“孙德崖把北门的檑木滚石几乎搬空了,现在我们只能靠‘震天雷’和城防工事硬抗。”
汤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己派人去滁州向郭子兴的小舅子郭天叙求援,最迟明日午时援军就到。”
未时三刻,孛罗帖木儿一声令下,元军阵中响起沉闷的擂鼓声。数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力,巨大的磨盘石带着破空之声砸向濠州北门。
“轰隆!轰隆!”
城墙在巨石的撞击下剧烈震颤,墙垛被砸得粉碎,碎石飞溅,守城士兵被震得耳鼻出血。林默死死抓住垛口,看着城墙上出现的巨大裂痕,心中一沉:“这样下去,城墙撑不了半个时辰!”
“校尉,‘震天雷’准备好了!”朱重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数十个陶瓮被抬上城头,每个陶瓮都插着引线。
“好!”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瞄准元军投石机,听我号令!”
当又一轮投石机准备发射时,林默猛地挥刀:“放!”
数十个“震天雷”被点燃引线,从城头呼啸而下。陶瓮在元军投石机群中炸开,碎石、铁片与火焰西溅,顿时有三架投石机被炸毁,操作的元军士兵惨叫着飞上天。
“好!”城楼上爆发出欢呼。但孛罗帖木儿并未退缩,他挥舞着大斧,指挥步兵举着长盾推进,试图靠近城墙架设云梯。
“放箭!滚油!”林默不断下令。箭雨、滚油从城头落下,元军步兵成片倒下,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悍不畏死。
“孛罗帖木儿这是要用人命填城!”汤和看着城下堆积的元军尸体,脸色苍白。
就在此时,元军阵中突然推出数十辆覆盖着湿牛皮的“冲车”,形如巨大的木车,前端装着包铁的撞木,在步兵掩护下冲向城门。
“不好!是冲车!”林默瞳孔骤缩,“快!把备用的檑木推下去!”
但备用檑木数量有限,虽然砸毁了几辆冲车,却无法阻止全部。眼看冲车就要撞上城门,林默突然喊道:“朱重八!带你的亲卫队,跟我来!”
他拔出腰间的斩马刀(新打造的兵器),带领朱重八等二十名亲卫,从城楼侧面的悬梯快速滑下,埋伏在城门两侧的凹壁里。当一辆冲车撞在城门上,发出震天巨响时,林默猛地跳出,一刀斩断了冲车的牵引绳,朱重八等人则抛出套索,套住冲车的轮子,用力向后拉。
“杀!”元军步兵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林默挥刀砍杀,斩马刀寒光闪烁,瞬间劈倒两人。朱重八的长矛如灵蛇出洞,接连刺穿数名元军的咽喉。但元军人数太多,亲卫们很快陷入重围。
“林校尉!快回城!”城楼上的汤和大喊,下令放箭掩护。
林默且战且退,眼看就要退回城门,突然一支冷箭从元军阵中射出,首取他的后心!朱重八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冷箭,箭头穿透了他的肩胛!
“朱重八!”林默大惊,连忙扶住他。亲卫们趁机将两人护回城门口,吊桥缓缓升起,元军只能在城下怒吼。
城楼内侧,林默撕开朱重八的甲胄,只见箭头深入肩胛,血流如注。“忍着点!”林默取出金疮药,咬牙将箭头拔出,朱重八疼得浑身发抖,却硬是没吭一声。
“校尉,鞑子又在集结冲车!”哨兵大喊。
林默包扎好朱重八的伤口,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告诉疤脸,准备火攻!”
他让人将城内仅存的几桶火油搬上城头,又让士兵们将硫磺、硝石等物混合成引火物。当元军的冲车再次逼近时,林默下令:“点火!”
数十个裹着引火物的火把被抛下城头,落在冲车的湿牛皮上。虽然牛皮湿透,但引火物却迅速燃烧起来,很快就将湿牛皮烤干,继而引燃了冲车的木质结构。
“轰!轰!”
冲车在火海中爆炸,元军士兵被烧得惨叫连连,阵型顿时大乱。孛罗帖木儿见状,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令暂时撤退,重整队形。
濠州北门暂时得到喘息,但林默知道,这只是元军的试探,真正的猛攻还在后面。他看着城外元军营地燃起的篝火,又看了看受伤的朱重八和疲惫的士兵,心中默默祈祷:“郭天叙,你可一定要准时赶到啊……”
夜色渐深,元军营地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喊杀声传来。林默登上城楼,只见元军营地东侧火光冲天,一支打着红巾军旗号的骑兵正在冲击元军侧翼!
“是援军!郭天叙来了!”汤和兴奋地喊道。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当即下令:“弟兄们,援军到了!开城门,随我出击!”
城门缓缓打开,林默一马当先,率领濠州军冲了出去。孛罗帖木儿腹背受敌,顿时阵脚大乱,不得不下令全线撤退。
濠州之围终于解除,林默勒住战马,看着元军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浴血奋战的弟兄们,心中百感交集。朱重八骑着马赶来,虽然肩胛受伤,却依旧精神抖擞:“校尉,我们赢了!”
林默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的星空,低声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战场,还在等着我们。”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援军的队伍中,郭天叙看着林默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敌意。濠州城的胜利,虽然暂时击退了元军,却也让林默的声望达到了顶峰,这对于红巾军内部的权力斗争来说,或许又是一场新的风暴的开始。
而此刻的林默,只想回到城中,看看那些在战火中幸存的弟兄,以及……那把始终悬挂在他心头的、关于“十夫长”身份的双刃剑。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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