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无涯的袖中滑出一枚古旧铜钱,这是他早年从一位游方道士处求来的护身之物。
铜钱落地发出清脆声响,那只手猛地缩回镜中,伴随着一声吃痛的嘶叫。
“道门法器?”镜中人的声音陡然尖利,“可惜...”
梳妆台上的胭脂盒突然炸开,殷红的粉末在空气中凝结成无数细丝。
仇无涯侧身闪避,却见那些红丝如有生命般缠绕上门闩,将房门锁死。
更可怕的是,他手腕上先前沾染的血丝开始发烫,皮肤下隐约浮现出刺绣般的纹路。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照亮庭院。
仇无涯惊恐地发现,那些挂在槐树上的人皮不知何时己经飘到了窗前,每张人皮都保持着诡异的微笑,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屋内。
镜面突然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坐在绣架前,手中的银针正将一张新鲜的人皮缝制到自己的脸上。
当最后一针落下时,她缓缓转头——那张脸,赫然是仇无涯的模样。
雨势渐急,檐角垂下的水帘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凹痕。
仇无涯盯着镜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不听使唤,指尖不知何时缠满了细如发丝的红线,正随着镜中人的动作轻轻颤动。
“这具身子,倒是比那些粗鄙货色强得多。”
镜中人抚摸着新得的面皮,声音里带着黏腻的满足。
铜镜边缘的蟠螭纹路开始渗出黑血,那些古老的符文一个个亮起幽绿的光,整面镜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镜面后拼命挣扎。
仇无涯的袖中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楚,那枚藏在暗袋里的护身符无火自燃。
灰烬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字迹:“破镜...朱砂...”他猛然想起老掌柜曾经说过,古镜若成精,必要以处子血混朱砂点其瞳。
可眼下这生死关头,去哪寻...
“哐当”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铜镜竟自行立起,镜面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般扭曲变形,那张酷似他的脸慢慢凸出镜面,带着湿漉漉的血气向他贴近。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正一点点向上扬起——就像死去的张五那样。
窗外飘荡的人皮突然齐齐发出尖啸,数十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拍打着窗棂,在窗纸上印出一个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仇无涯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双手爬满了蛛网般的红丝,每一根都连接着那面嗜血的古镜。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后院突然传来清越的铃铛声。
铜镜猛地一震,镜面泛起剧烈涟漪,那张己经探出大半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嘶吼。
仇无涯趁机咬破舌尖,一口鲜血混着唾沫狠狠吐在镜面上。
“啊——!”凄厉的惨叫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镜面如同被烙铁灼烧般腾起青烟,那张偷来的面皮迅速焦黑卷曲,露出底下腐烂的筋肉。
仇无涯趁机扑向妆台,抓起一盒朱砂狠狠拍在镜面中央。
铜镜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无数道裂痕从镜心辐射开来。
每一道裂缝里都渗出粘稠的黑血,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血水中沉浮。
窗外的人皮瞬间自燃,化作漫天飘飞的火蝴蝶,将雨夜照得如同白昼。
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铜镜“啪嗒”一声倒扣在桌上。
仇无涯瘫坐在地,发现手腕上的红丝不知何时己尽数断裂。
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就听见镜面下传来指甲抓挠的“沙沙”声,伴随着女子幽怨的啜泣:“郎君好狠的心...我们...来日方长...”
雨声渐歇,檐角滴落的水珠在石阶上敲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仇无涯强撑着站起身,发现铜镜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组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那是一座荒废的宅院,门前歪斜的匾额上依稀可见“绣楼”二字。
他颤抖的手指刚触到镜背,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刺痛扎到。
镜框缝隙里竟藏着一根生锈的绣花针,针尾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线,针尖上沾着新鲜的血珠,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找到...我...”铜镜里传来飘忽的呢喃,这次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绣楼...地窖...”
院墙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仇无涯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窈窕身影立在月光下。
伞沿缓缓抬起,露出半张素净的脸——是街尾药铺的哑女阿芷,她比划着手势,示意仇无涯看她的篮子。
篮中放着一包朱砂、三根白烛,还有一把缠着红绳的铜剪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东西下面垫着一张完整的人皮,皮上刺着密密麻麻的穴位图。
阿芷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铜镜,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她的嘴角一首裂到耳根,露出里面猩红的牙龈。
仇无涯倒退两步撞翻了烛台。
再抬头时,阿芷己经消失不见,只有那柄油纸伞还悬在院门上缓缓旋转。
伞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七个血字:“子时绣楼镜听时”。
铜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镜面浮现出无数张重叠的人脸,每张脸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仇无涯惊恐地发现,自己映在镜中的倒影正在慢慢变化——他的眼角开始上挑,嘴唇变得嫣红,整张脸逐渐变成那个镜中女子的模样...
桌上的铜剪刀突然自己跳了起来,“咔嚓”一声剪断了连接镜子的最后一根红线。
镜中的幻象瞬间破碎,仇无涯跌坐在地,摸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己经布满冰凉的泪痕。
更可怕的是,那些泪水在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红色,散发着熟悉的胭脂香。
远处的打更声隐约传来,铜镜背面那座绣楼的图案正在一点点消失。
仇无涯知道,当图案完全消失之时,就是那个东西彻底挣脱束缚的时候。
他抓起朱砂和剪刀,看向窗外——浓雾中,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正蜿蜒通向城西的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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