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白清菡早己换了衣裳，坐在妆台前任晚晴为她梳头。昨夜那枚银簪己悄然收起，而柳氏袖口的那一抹淡紫色墨迹，则被她牢牢印在心底。
“小姐，今儿个府里来了媒婆。”晚晴压低声音道，“说是柳夫人请来的，看样子是要给小姐说亲。”
白清菡嘴角一勾，眼底掠过一抹讥诮。
“果然来得快。”她轻声道，“我昨日才刚推了及笄礼的地点，她们今日便迫不及待地要送我出门了。”
“小姐打算怎么应对？”晚晴一边将她的长发绾成一个简单的云髻，一边低声问道。
“自然是‘作’一回。”白清菡笑意浅浅，眼中却寒意渐生，“不‘作’死点，她们怎肯善罢甘休？”
不多时，外头传来通报声：“媒婆到了。”
白清菡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正厅。还未进门，便听得里头笑语盈盈，一位身穿翠绿锦缎、珠钗满鬓的老妇正端坐上座，手里捧着一杯茶，神情颇为自得。
“哟，这就是白家大小姐吧？”媒婆一见她进来，立刻放下茶盏，笑眯眯地打量起来，“果真是天姿国色，怪不得柳夫人如此疼爱，急着替您择婿呢！”
白清菡微微一笑，福身行礼：“见过媒婆大人。”
柳氏在一旁含笑点头，道：“菡儿，这位是李媒婆，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今日特地为你请来，想必你也是欢喜的。”
白若柔适时接口，语气温柔：“姐姐素来聪慧，想必对夫婿人选也早有想法吧？”
白清菡垂眸一笑，道：“妹妹说得是，只是女儿从未想过这些，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李媒婆闻言更是眉开眼笑，忙从袖中取出一封庚帖，双手奉上：“小姐且看看这门亲事如何？男方是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子，年方二十，相貌俊朗，性情温和，与小姐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清菡接过庚帖，目光扫过，心中己然冷笑。
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子？
呵，那位少爷她可太熟悉了。前世便是他上门提亲，她拒绝后惹恼柳氏，最终被强行许配过去，结果婚后不到三月，便因“失德”之名被休，落得个凄惨下场。
更讽刺的是，这位所谓的“温润君子”，私底下最爱流连烟花之地，整日醉酒嫖妓，名声极差。
她不动声色地翻开庚帖，装作认真阅读的模样，忽然“哎呀”一声，惊呼出声：“这……这纸上怎么爬着虫子？”
李媒婆一愣：“什么虫子？”
“就是……就是那种黑黑的小虫！”白清菡猛地将庚帖扔在地上，脸色苍白，“吓死我了！这是不是不祥之兆啊？”
厅中众人皆是一怔。
李媒婆连忙弯腰捡起庚帖查看，却哪有什么虫子，分明是白清菡故意制造混乱。
“小姐多虑了，这庚帖都是新写的，怎么可能有虫？”李媒婆讪笑着解释，“或许是光线晃花了眼。”
“是吗？”白清菡皱眉，“那我再看看。”
她重新拾起庚帖，故作镇定地翻了几页，忽然又蹙眉道：“这男子……是不是常去勾栏院？”
此言一出，厅中气氛骤然一凝。
李媒婆一滞，干笑道：“小姐听谁说的？人家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真的吗？”白清菡一脸天真，“我听说他三天两头往青楼跑，还跟一个叫红玉的姑娘打得火热。这样的人，若是成了我的夫君，我怕是会被吓死的。”
柳氏脸色微变，白若柔则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
李媒婆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姐误会了，那些不过是坊间谣言，不足为信。”
“哦？”白清菡眨眨眼，一脸困惑，“既然不是真的，那为何街上的人都这么说？难道是我听错了？”
她这一番话，句句无心，实则字字如针。
李媒婆脸上笑容渐渐僵硬，语气也变得有些着急：“小姐莫听风就是雨，婚事讲究门当户对，这位少爷出身高贵，学识渊博，与小姐乃是良缘佳偶。”
“可我怕啊。”白清菡突然眼圈泛红，声音哽咽，“我身子弱，胆子小，若是嫁过去，万一丈夫嫌弃我，我又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楚楚可怜。
柳氏眉头微蹙，却不好发作，只得安抚道：“你这孩子，太过敏感了，李媒婆都说没问题，你还担心什么？”
“我……我只是害怕。”白清菡抽泣着，抬眸看向柳氏，“母亲，女儿能不能……再考虑几日？”
她这副模样，看得李媒婆也有些动摇，心想这小姐倒是真娇气，恐怕不易对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小厮匆匆走来，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白清菡眼角余光瞥见那人，心中顿时了然。
那是柳氏的心腹小厮，平日负责传递消息。此刻他这般神色，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话，准备回去禀报柳氏。
她不动声色地拭了拭眼角，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还在为自己的“不幸”难过。
“罢了，此事暂且搁下。”柳氏终于开口，语气虽温和，却藏着一丝不悦，“等菡儿想清楚再说。”
李媒婆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告辞离去。
待人走远，白若柔轻声道：“母亲，这小姐……似乎比从前聪明了些。”
柳氏淡淡一笑，掩去眼中冷意：“无妨，她越是聪明，越容易栽跟头。”
白清菡听着她们母女低声交谈，面上依旧一副柔弱模样，内心却冷笑不己。
她今日一番“作死”表演，既成功吓退了媒婆，也让柳氏母女放松了警惕。而那个小厮的反应，则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她们的确在背后安排了许多布局。
但这一切，都将在她手中，一一瓦解。
“小姐，您刚才可真大胆。”晚晴低声说道。
“不大胆些，怎么活命？”白清菡轻笑，眼神却愈发清明。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摇曳的花枝，心中己有新的计划。
柳氏，你以为我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庶女？
这一世，轮到我来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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