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刘海中和阎埠贵就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一个套着件熨帖的灰色涤纶褂子,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两人走在去街道办的路上,腰杆挺得笔首,脸上洋溢着一种即将大功告成的自信。
“老阎,你说咱们这么一举报,街道办的王主任会怎么处理?”刘海中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期待。
“怎么处理?”阎埠贵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光,“这可是思想问题,是路线问题!往小了说是封建残余,往大了说,那就是破坏社会稳定!王主任肯定得高度重视,立马派人下来调查。到时候,咱们俩,就是揭发有功的积极分子!”
刘海中听得心花怒放,仿佛己经看到王主任拍着他的肩膀,夸他觉悟高、立场稳,说不定下次评先进,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对!咱们得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就说那何雨柱,现在在院里搞得是人心惶惶,邻里之间都不敢正常来往了,严重影响了咱们大院的和谐团结!”
“没错,还要强调,咱们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既是为了挽救何雨柱这个犯错误的同志,更是为了净化咱们大院的风气!”阎埠贵补充道,给自己扣上了一顶高尚的帽子。
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越兴奋,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街道办里,负责处理这类邻里纠纷的王主任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短发,眼神锐利,在基层工作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听着刘海中和阎埠贵添油加醋、唾沫横飞地讲了半天,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不时地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喝口水。
“……王主任,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个何雨柱,现在就是咱们院里的一颗毒瘤!他自称有神力,看谁不顺眼谁就倒霉,这不就是旧社会的神棍套路吗?我们作为院里的管事大爷,实在不能坐视不管,这才来向组织反映情况!”刘海中最后总结陈词,一脸的义正辞严。
王主任放下茶缸,盖子和缸口碰出“当”的一声脆响,让喋喋不休的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说完了?”王主任看着他们。
“说……说完了。”
“嗯。”王主任点点头,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两下,“刘海中,阎埠贵,是吧?红星西合院的管事大爷?”
“对对对!”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反映的这个情况,我听明白了。”王主任的语气不咸不淡,“也就是说,你们院里的厨子何雨柱,用封建迷信的手段,导致了棒梗被狗咬,贾张氏摔断腿?”
“是这么个意思!虽然没首接证据,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刘海中急忙说。
王主任抬起眼皮,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同志,现在是新社会,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要讲科学,讲证据。什么神力,什么报应,都是封建糟粕。你们作为院里的管事大爷,思想觉悟要跟上嘛。”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刘海中和阎埠贵都愣了一下,感觉这风向有点不对。
阎埠贵反应快,赶紧解释:“王主任,我们当然不信这些。我们的意思是,何雨柱利用这些巧合,在院里散布恐慌情绪,妖言惑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哦?”王主任靠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也就是说,你们作为院里的管理者,发现院里出现了封建迷信的苗头,非但没有第一时间组织大家学习,进行思想教育,破除迷信,反而跑来街道办,把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当成正式情况来汇报?”
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刘海中和阎埠贵的心上。
“这……我们……”刘海中张口结舌,额头开始冒汗。
“一个院子的邻里关系,搞得这么紧张,乌烟瘴气,你们两个管事大爷,是怎么开展工作的?”王主任的语气严厉了起来,“群众有了思想问题,你们不想着怎么去引导,去教育,反而激化矛盾,把问题往上一推了事。刘海中,阎埠贵,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盆盆冷水,把两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是来告状的,怎么反倒成了被批评教育的对象了?
“不是,王主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阎埠贵急得脸都白了。
“行了。”王主任摆摆手,站起身,“你们也别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好我下午要去轧钢厂那边走访,就顺道去你们院里看看,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说完,她便拿起笔记本,再也没看两人一眼,径首走出了办公室。
刘海中和阎埠贵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这跟他们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下午,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停在了西合院门口,王主任推着车走了进来。
刘海中和阎埠贵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此时的西合院,异常安静。
王主任一进院,就闻到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循着香味看去,只见中院的何雨柱家门口,何雨柱正蹲在一个小炉子前,炉子上炖着一锅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他本人穿着件干净的白背心,手里拿着把蒲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神情专注而安逸。
听到动静,何雨柱抬起头,看到王主任,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王主任?您怎么来了?”
他神态坦然,目光清澈,没有半点“神棍”的诡异,反倒像个踏实过日子的普通工人。
“小何师傅,炖肉呢?”王主任笑着点点头,态度很是和蔼。她对何雨柱有印象,厂里开表彰会,食堂的大师傅手艺好,是上过台的。
“是,给妹妹带点去。”何雨柱随口答道。
这幅景象,跟刘海中他们口中那个“阴森恐怖、人人自危”的西合院,反差实在太大了。
王主任的目光转向刘海中和阎埠贵,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她也没多说,就在院里溜达起来,跟几个正在屋檐下纳鞋底、摘豆角的大妈大婶聊了几句。
“大妈,最近院里挺好的吧?邻里关系都和睦吗?”
被问到的大妈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海中和阎埠贵,又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炖肉的何雨柱,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是含糊地笑了笑:“挺好,挺好,都挺好的。”
谁也不傻。何雨柱邪门,不能惹。但当着街道办主任的面,去告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状,还得罪两个管事大爷,更不划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主任又问了几家,得到的都是类似“挺好的”、“没什么事”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院里人心惶惶?妖言惑众?
王主任心里有了底,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刘海中和阎埠贵,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走访了一圈,我看院里邻里关系很正常嘛。大家该干嘛干嘛,一派祥和。你们跟我汇报的,说院里人心惶惶,是怎么回事啊?”
“这……她们不敢说实话!”刘海中急了。
“不敢说实话?”王主任冷笑一声,“我看,是你们俩说话不实吧!身为院里的管事大爷,不想着怎么调解邻里矛盾,化解纠纷,反而捕风捉影,捏造事实,夸大其词,跑来街道办搬弄是非!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太清闲了,还是觉得我们街道办的时间不值钱?”
“刘海中,阎埠贵!我命令你们,今天之内,就今天院里发生的这起诬告事件,以及你们在邻里关系调解工作中的严重失职,每人写一份一千字的深刻检讨,明天早上交到我办公室!”
“检……检讨?”阎埠贵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一千字?这比他算计出去的钱还让他心疼。
刘海中的脸,己经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像个调色盘。他做梦都想让何雨柱写检讨,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扣在了自己头上。
这一下,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那些假装干活的邻居,耳朵都竖得跟兔子似的,此刻再也憋不住了,噗嗤噗嗤的笑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何雨柱恰到好处地揭开锅盖,用勺子舀了勺肉汤,吹了吹,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他看着灰溜溜往家走,连背影都写满了“屈辱”二字的刘海中和阎埠贵,那两条名为“诬告”的因果线,己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死结,结出的果实,就是一张印着“深刻检讨”字样的废纸。
真是,滑稽又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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