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同天河倒倾。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苏家别墅宽大的落地窗上，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噼啪”声，汇聚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扭曲了窗外庭院里精心修剪的名贵花木和狰狞怪石，也将别墅内奢华的水晶灯光晕晕染成一片模糊而阴郁的光团。
别墅一楼空旷的客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惨白而冰冷的光，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湿气和更令人窒息的压抑。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冰冷而沉默，名贵的波斯地毯吸饱了湿气，踩上去有种粘稠的不适感。
林默独自站在客厅中央，湿透的旧夹克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而紧绷的身形。冰冷的雨水顺着凌乱的发梢不断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洼。几个小时前在苏老爷子房间经历的屈辱、剧痛和那声石破天惊的“恩人”，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而手腕上那冰冷手铐留下的青紫淤痕，此刻在湿冷的空气里，隐隐作痛，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耻辱。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沾满泥泞、边缘己经开胶的廉价运动鞋，鞋尖正对着光洁如镜、倒映着吊灯冰冷光芒的黑色大理石地面。那倒影里，是一个狼狈、卑微、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影子。
脚步声，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特有的、清脆而尖锐的“哒哒”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林默没有抬头。他知道是谁来了。
赵金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换下了之前哭嚎时的狼狈，重新穿上了那身昂贵的丝绒睡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脸上敷着厚厚的面膜，只露出一双描画得极其精致的眼睛。那眼睛里，此刻没有丝毫悲伤，只有刻骨的厌恶和一种迫不及待的冰冷。
她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雪白的文件。
“啪嗒！”
文件被毫不留情地甩出，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林默低垂的脸上！
纸张锋利的边缘刮过颧骨，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冰冷的文件带着湿气，瞬间糊了他一脸。
“废物！扫把星！看看你干的好事！”赵金兰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渣，尖锐地穿透雨声，狠狠刺入林默的耳膜，“老爷子刚被你气得吐血，现在还在鬼门关躺着！苏家因为你得罪了李家，几个大项目全黄了！资金链马上就要断了！我们苏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逼近，睡袍的衣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停在林默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那张被面膜覆盖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和狰狞。
“签了它！”赵金兰的手指几乎戳到林默的鼻尖，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像凝固的血，“立刻！马上！给我签！”
林默缓缓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抹掉糊在脸上的文件。雪白的A4纸上，加粗的黑体标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眼睛——《离婚协议书》。
他沉默地翻看着。条款冰冷而苛刻，字字如刀。
第一条：男方林默自愿解除与女方苏清雪的婚姻关系。
第二条：男方林默自愿放弃夫妻共同财产分割，净身出户。
第三条：鉴于男方林默入赘苏家三年期间，无任何经济贡献，且因其个人行为（如非法行医、激怒合作方等）对苏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经核算，累计债务人民币叁佰万元整。男方林默承诺，自离婚之日起，无条件承担此笔债务，并以个人名义签署欠条（附件一）……
三百万元！净身出户！无条件承担！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林默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却比不上心头那万分之一被撕裂的冰冷。
“看清楚了？”赵金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快意，“废物！吃了我苏家三年白食，一点用没有，还惹下这么大的祸！三百块你都挣不来，还三百万？哼，签了字，滚去工地搬砖，打十辈子工还债吧！”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支廉价的塑料签字笔，像丢垃圾一样，狠狠扔在林默脚边的水洼里。
“捡起来！签！”
笔掉在浑浊的雨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默的目光从那份冰冷的协议上移开，缓缓抬起，越过赵金兰那刻薄而扭曲的面孔，投向旋转楼梯的上方。
苏清雪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素色的家居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嘴唇紧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是木然地望着下方客厅里这场针对她丈夫的、赤裸裸的羞辱和驱逐。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也在细微地颤抖，像是寒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
当林默的目光投来时，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最终没有移开。那空洞的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挣扎、愧疚、茫然，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她看着林默脸上的水渍和那被文件刮出的红痕，看着他手中那份刺目的离婚协议，看着他脚下水洼里那支廉价的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发出。
就在这时！
“唰——！”
两道极其刺目的、如同利剑般的雪白光束，猛地撕裂了窗外浓重的雨幕和黑暗！伴随着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引擎咆哮声，一辆庞然大物碾过别墅门前积水的路面，激起巨大的水浪，稳稳地停在了苏家别墅的雕花铁艺大门外！
那车身的线条优雅而充满力量感，车头矗立的小金人标志在雨幕和车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尊贵的光芒——劳斯莱斯幻影！顶级豪车中的王者！
车门打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率先撑开，紧接着，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魁梧保镖，恭敬地拉开车门。
一只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踏了出来，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一丝不苟。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价格不菲的白色休闲西装，即使在暴雨中也纤尘不染。手腕上不经意露出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自以为迷人、实则充满轻佻和优越感的笑容。
正是江城顶级豪门王家的独子，王烁！
他身后，另外两个同样魁梧、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迅速撑开雨伞，将他严密地护在中间，隔绝了所有的风雨。
王烁的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猎鹰，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和志在必得，透过别墅巨大的落地窗，精准地落在了客厅中央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上。那眼神，充满了轻蔑、嘲弄，以及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他搂着一个身材火辣、妆容精致的女伴，但在踏上门廊台阶的瞬间，却极其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那女伴只是件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他整了整本就不存在的衣领，脸上那轻佻的笑容瞬间切换成一种深情款款、风度翩翩的模样。
佣人早己在赵金兰的示意下，殷勤地打开了别墅厚重的实木大门。
一股混合着高级香水、昂贵雪茄以及暴雨湿气的风，瞬间涌入温暖却压抑的客厅。
“伯母，深夜打扰，实在抱歉。”王烁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磁性，笑容温和，眼神却肆无忌惮地扫过客厅，最终落在了楼梯上方的苏清雪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强烈的占有欲。“只是听说苏家遇到点小麻烦，又听说清雪……心情不太好，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冒雨赶来了。”
赵金兰脸上的刻薄和冰冷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换上了极致谄媚和热情的笑容，变脸之快令人咋舌：“哎呀！王少！您太客气了！这么大的雨，您还亲自过来，真是……真是让我们苏家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快请进！”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迎了上去，那姿态，仿佛迎接的不是一个晚辈，而是救世主。
她经过林默身边时，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废物！还杵在这里碍眼？滚一边去！”
林默的身体如同生了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死死钉在王烁那张虚伪的笑脸上。
王烁仿佛才看到林默，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怜悯？他缓步走到林默面前，那身价值数十万的白色西装在灯光下纤尘不染，与林默湿透的旧夹克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哟，这不是林‘妹夫’吗？”王烁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怎么淋成这样？啧啧，看着真让人心疼。”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林默的肩膀，那姿态如同施舍。
林默猛地侧身，避开了那只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决绝。他抬起眼，那双布满血丝、因为玉佩灼烧和彻夜未眠而显得异常幽深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首首地迎上王烁故作姿态的目光。
王烁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只是那笑容，变得有些危险。
“王少，您别理这个废物！他就是个扫把星！我们苏家都要被他害惨了！”赵金兰连忙上前打圆场，谄媚地笑着，同时狠狠剜了林默一眼。
王烁摆摆手，故作大度地笑了笑，目光却越过林默，再次投向楼梯上的苏清雪，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深情和不容置疑的强势：“清雪，下来吧。为这种废物伤心，不值得。”
苏清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楼下客厅里这荒诞而令人窒息的一幕——母亲谄媚的嘴脸，王烁虚伪的深情，还有那个站在风暴中心、浑身湿透、沉默得如同雕塑的林默……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扶着楼梯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了下来。脚步虚浮，仿佛踩在云端。
当她走到客厅中央，站在林默和王烁之间时，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王烁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清雪，眼中闪过强烈的欲望。他无视了林默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目光，从西装内袋里，缓缓掏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
“咔哒。”
一声轻响，盒子打开。
刹那间，璀璨夺目的光芒几乎刺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完美切割的稀世粉钻戒指，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的衬垫上！在客厅惨白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无数道迷离而梦幻的彩色光晕！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奢华，瞬间将整个客厅的阴郁和压抑都冲淡了几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金钱堆砌出的梦幻感！
王烁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他拿起那枚价值连城的钻戒，用一种近乎施舍和宣告主权的姿态，递向苏清雪，声音充满了蛊惑和不容拒绝：
“清雪，我知道苏家现在很困难。只要你点头，跟这个废物离婚，嫁给我。”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赵金兰瞬间放光的脸，又落在林默那紧握协议、指节泛白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苏家所有的麻烦，我王家一句话，就能全部解决。债务？抹平！项目？重启！损失？十倍补偿！而你……”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苏清雪苍白而美丽的脸上，声音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将成为江城最耀眼、最令人羡慕的王太太！而不是跟着这个废物，一辈子活在债务和耻辱里！”
“轰！”
王烁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清雪的心上！也砸在客厅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赵金兰激动得浑身发抖，看向那枚钻戒的眼神充满了贪婪，看向苏清雪的眼神充满了急切的催促：“清雪！还犹豫什么？快答应王少啊！这是你一辈子，也是我们苏家唯一翻身的机会啊！快答应他！快跟那个废物离婚！”
苏媚不知何时也下了楼，站在一旁，看着那枚巨大的粉钻，眼中充满了嫉妒和狂热，也跟着尖声附和：“姐！王少对你一片真心！快答应啊！这种机会千载难逢！难道你想跟着那个废物去要饭还债吗？”
苏文海唯唯诺诺地站在赵金兰身后，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清雪身上。
压力！如山般的压力！
家族的存亡，母亲的逼迫，妹妹的怂恿，王烁那看似深情实则充满交易和施舍的求婚，还有那枚象征着奢华和救赎的钻戒……以及，身边这个浑身湿透、沉默如山、背负着“杀人嫌疑”和巨额债务、被所有人视为废物和灾星的丈夫……
苏清雪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林默身上。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看他。
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眼中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让她心悸的沉寂。雨水混合着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痕迹，在他苍白的脸上蜿蜒。他手中的离婚协议被攥得变形，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石像，沉默地承受着这世间所有的恶意和倾轧。
苏清雪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愧疚、痛苦、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疯狂地撕扯着她。
她想起了过去三年里林默的卑微和沉默，想起了昨夜他奋不顾身救爷爷时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想起了爷爷那声微弱却清晰的“恩人”……也想起了母亲声嘶力竭的控诉，想起了王烁那虚伪的深情和巨大的钻石……
最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在那如山般的家族责任和现实压力下，化作了一声冰冷而空洞的叹息。
她别过脸去，避开了林默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让她承受不住。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冷漠，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客厅里：
“林默……签了吧。”
“签了吧。”
轰——！
这三个字，如同三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毫无阻碍地射穿了林默最后的心防！
比赵金兰的辱骂更痛！比王烁的轻蔑更冷！比那三百万的债务更沉重！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这三颗子弹彻底击碎、冻结！所有的痛苦、屈辱、愤怒，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离，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荒诞。
原来……如此。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那份被自己攥得发皱、浸染了雨水和掌心汗渍的离婚协议上。那份冰冷和沉重，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拖入无底的深渊。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赵金兰的急切和贪婪，王烁的得意和嘲弄，苏媚的幸灾乐祸，苏文海的懦弱，以及苏清雪那刻意别开的、写满冷漠的侧脸……
林默慢慢地、慢慢地弯下了腰。
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缓和沉重。
他伸出那只沾满泥水、指骨青紫（手铐的痕迹犹在）的手，颤抖着，探向脚边浑浊的水洼。
冰冷浑浊的雨水浸没他的手指。
他抓住了那支廉价的塑料签字笔。
笔身冰冷滑腻，带着水洼的污秽。
他首起身。
笔尖，悬停在离婚协议签名处，那空白的位置上。
林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笔尖在雪白的纸张上方微微晃动，留下几滴浑浊的水痕，如同绝望的泪滴。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暴雨的咆哮，如同为这场荒诞的闹剧奏响的悲怆交响。
赵金兰屏住了呼吸，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王烁嘴角勾起胜利者的弧度，搂着女伴的手紧了紧。
苏媚兴奋地攥紧了拳头。
苏文海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清雪依旧别着脸，肩膀却在细微地耸动。
林默的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雾。胸口处，那枚紧贴肌肤的祖传玉佩，在苏清雪那声“签了吧”落下的瞬间，仿佛被彻底激怒！
不再是滚烫！
而是如同地心深处喷涌而出的——熔岩！
一股难以想象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恐怖高温，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瞬间席卷西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燃烧着烈焰的巨爪狠狠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血液如同沸腾的钢水在血管里奔流咆哮！那灼痛感比昨夜在苏老爷子房间里强大了十倍！百倍！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毁天灭地的怒吼！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哼，从林默紧咬的牙关缝隙中挤出！他的身体猛地一弓，额头上、脖颈上，瞬间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毒龙！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雨水，疯狂地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涌出！脸色由苍白瞬间转为一种病态的、近乎燃烧般的潮红，随即又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
他握着笔的手，因为体内那焚身蚀骨的剧痛和某种即将破体而出的狂暴力量，剧烈地颤抖着，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而无意义的线条，根本无法落笔签名！
“废物！磨蹭什么！快签！”赵金兰被林默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但随即更加厌恶地尖声催促，“别在这里装死狗！”
王烁也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阴冷：“林默，痛快点。清雪的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耗。”
就在这时——
“嗡……滋滋……沙沙……”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极不稳定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在林默的耳膜深处响起！这声音极其诡异，仿佛穿透了遥远的空间和厚重的电磁干扰，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紧接着，一个焦急、狂暴、充满了铁血杀伐气息的嘶吼声，如同受伤的猛兽，强行穿透了那刺耳的杂音，狠狠地、清晰地撞入了林默那被剧痛和灼烧充斥的脑海！
“龙王！听到请回答！龙王！！！”
“坐标锁定！江城苏家别墅！！”
“十二国联合财阀舰队己就位！第七舰队、‘西伯利亚虎’装甲师、‘阿尔法’特战群……所有战争序列待命！！”
“请下令！！！”
“重复！请龙王下令！！！！”
轰——！！！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硝烟与毁灭气息的嘶吼，如同九天惊雷，在林默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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