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余大石和余锦佑都没有再单独使用灵液，恢复能力全靠那些草药和混在草药里那一滴灵液，效果缓慢。
这也是余大石提出来的，目前还是安全的，恢复慢点没事，但是不能暴露。
“爹，”纪寻竹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磨刀声掩盖。
“瓦罐里的东西…又快见底了。我…得再出去一趟。”
她的目光扫过洞外白茫茫的世界，带着不加掩饰的忧虑。
雪虽停，积雪深厚，山林被彻底改变模样，迷路的危险更大。
余大石磨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那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目光，从刀刃上抬起，缓缓落在纪寻竹脸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洞口外一处被巨大雪堆半掩着的、相对僻静的岩石角落。
纪寻竹心领神会。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块岩石。
积雪冰冷刺骨，没过膝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凛冽的寒风如同小刀，刮在的皮肤上。
余大石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异常沉稳，竭力避免牵动胸口的伤，但呼吸依旧比平时粗重许多。
终于走到那块背风的大石后面，暂时隔绝了洞口的视线和寒风。
“你不能一个人去。”
余大石开口，声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微微喘息，目光如同鹰隼，穿透前方起伏的雪丘，望向被白雪覆盖得面目全非的深山。
“雪太厚，路没了。这山…看着都一样。你一个女娃，就算认得方向，一脚踩空掉进雪窝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的语气平淡，却陈述着最残酷的可能。
纪寻竹心头发紧，她知道余大石说的是事实。
上次取粮的惊魂犹在眼前，何况是这更深更厚的积雪？
但她看着余大石依旧苍白的脸，看着他说话时胸口不易察觉的起伏，急道：
“那也不能让爹去！你的伤…”
“我的伤，我心里有数！”
余大石打断她，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无意识地按了按胸口药糊覆盖的位置，动作间牵扯的痛楚让他眉头狠狠一拧，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痛楚，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更加迫人的力量，眼神锐利如刀，首刺纪寻竹眼底深处：
“这趟出去，不光是为了拿粮！”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
“得找个地方…搬出去。不能再跟张家挤在一处了。”
纪寻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愕：
“搬出去？爹…张大叔他们…”
“老张是恩人，张家是好人，这我余大石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余大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对恩情的确认，但随即，那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可寻竹，你得明白！这世道，好人…也经不起饿！更经不起…猜疑！”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雪地里嬉闹的豆豆和余锦安，又仿佛穿透了岩壁，落回洞内那个依旧虚弱的傻儿子身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和无奈：
“你拿回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新鲜…一次比一次…不合常理！”
他死死盯着纪寻竹的眼睛。
“张家不是傻子！老张在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那双眼，毒着呢！一次是运气，两次是能耐，三次…那就是祸根！”
纪寻竹的心猛地一沉，手脚冰凉。
余大石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心底那层自欺欺人的侥幸。
空间的秘密，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一旦暴露…在这人吃人的荒年，后果不堪设想。
“锦佑那孩子…心思太干净，跟张纸似的，藏不住话。”
余大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痛楚。
“锦安还小，也经不住吓。还有你…丫头，你那点‘本事’，是咱余家最后的活路！这东西…捂不住，就得死！捂住了，才能活！”
他最后几个字，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那只按在胸口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压制翻涌的痛楚，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着纪寻竹。
“这趟，必须我去！这新落脚的地方，得我亲自去找！要隐蔽，要易守难攻，要离水源不太远…还要…离张家够远！够远，才安全！”
“可爹你的伤…”
纪寻竹看着余大石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和因强忍痛楚而微微颤抖的嘴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死不了！”
余大石低吼一声，猛地站首身体，这个动作显然牵动了他胸口的伤，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用猎刀拄着雪地，稳住了身形。
他脸色煞白，嘴唇抿得死紧，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守护家人的孤狼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最后凶性。
“就这么定了！”
他不再看纪寻竹，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刺目的雪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撼动的决绝。
“准备准备…明天…天一亮…就走！”
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扑打在纪寻竹脸上，冰冷刺骨。
她站在原地，看着余大石那佝偻却异常坚实的背影艰难地跋涉在深雪里，看着他每走一步都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依旧固执地前行…
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酸涩、疼痛，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无法言说的悲壮。
她知道，余大石的决定是对的。
空间的秘密，是这个家最后也是唯一的生机，容不得半点闪失。
搬离张家，是断绝隐患的唯一办法。
可是…看着他重伤未愈却要再次踏入险境，看着他为了守住这个家、守住她的秘密而赌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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