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线路从新调整
晨曦的微光,宛如轻柔的纱幔,缓缓穿过钢铁厂那扇覆着厚厚煤灰的窗户。
在采购科第四科第五股的办公桌上,洒下一片碎金般的光斑,宛如时光悄然洒落的细碎珍宝。
或许是昨夜那升职的喜讯太过令人振奋,李大忠几乎一夜未眠。
为了不惊扰身旁熟睡的妻子,他轻轻起身,独自踱步到院子里。
夜凉如水,他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在脑海中奔腾不息。
他反复琢磨着,自己该如何担起这股长的职责,如何才能不辜负李辰溪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就这样,他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便匆匆赶至办公室。
李大忠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走进办公室,将手中的搪瓷缸重重地搁在桌上,“哐当”一声,仿佛是他此刻内心复杂情绪的一种宣泄。
缸中的茶水受到震动,溅出几滴,在那张尚未完成的采购清单上洇出几团深色的印记,宛如墨渍在宣纸上缓缓晕染开来。
他微微扯了扯洗得有些发白的工装领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墙上那张歪斜的进度表上。
本月的采购指标还差三成,那醒目的数字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胸口闷得慌,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大忠,搭把手核下数据?”隔壁传来同事老张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李大忠刚要应声起身,这时,办公室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带着铁锈味的冷风,如同一头莽撞的野兽,裹挟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呼啸着灌了进来。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瞬间凝固——李辰溪站在门口,他那身笔挺的中山装口袋上,别着的钢笔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而清冷的光芒。
在他身后,小王抱着一摞文件,亦步亦趋地跟着。
“手头的活先放一放。
”李辰溪的声音低沉而沉稳,虽不高亢,却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开了这凝滞的空气,让每个人的心头都不禁一紧。
正在专心致志理账本的老李,手猛地一抖,慌忙合上算盘。
那噼里啪啦的珠子碰撞声,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小张原本正偷偷瞄着报纸,听到声音后,手忙脚乱地将报纸塞进抽屉。
由于动作过于慌乱,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墨水瓶。
墨水如黑色的小蛇般在桌上蜿蜒流淌,他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墨水往瓶里拢,眼神中满是焦急,生怕浪费了半滴珍贵的墨水。
第五股的人见状,齐刷刷地站起来。
工装裤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在这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众人紧张情绪的一种微妙表达。
李大忠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压力涌上心头。
“我来是要告诉大家个事。
”李辰溪缓缓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几个低头缩脑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每个人内心的思绪。
角落里,平日里最懒散的老孙,此刻也悄悄挺直了腰板,藏在背后的手不自觉地攥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出了些许白色。
有人紧张得喉咙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人下意识地正了正歪斜的领口,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整洁庄重。
整个办公室静得可怕,只剩下墙上那挂钟“滴答滴答”的走时声,仿佛是时间在无情地催促着什么。
“李科长,到底啥好事啊?”急性子的小刘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眼神中也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人群里随即泛起细碎的私语,如同春蚕啃食桑叶时发出的窸窣声,虽微弱却也清晰可闻。
不知是谁突然打趣道:“莫不是科长要办喜事?”
几声低笑刚刚响起,看到李辰溪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便立刻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噤了声。
往常李辰溪很少来厂里,即便偶尔回来,也是和和气气的,所以大家才敢这般随意地开玩笑。
可要是换了别的严厉领导,恐怕没人敢轻易搭话。
李辰溪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李大忠那紧绷的双肩,缓缓说道:“第五股股长的位置空出来了,经过讨论后决定,由李大忠暂代这个职务。
”他特意将“暂代”二字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强调这一任命的临时性和不确定性,“希望大家配合新股长,把五股的业绩稳稳地守住。”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在瞬间冻结成了冰坨,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大忠,来我办公室。
”李辰溪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那声音逐渐远去,却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直到小王抱着文件小跑着跟出去,木门“吱呀”一声关上,这才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待李辰溪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压抑已久的众人终于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毕竟在这种场合下,当面讨论这种事无疑是自找麻烦。
“李大忠当股长?这不是开玩笑吧!就他那两下子也能当领导?我看啊,他就是仗着和科长沾亲带故!”老孙肥厚的手掌用力地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算盘珠子四处乱跳,墨水瓶也跟着晃了晃。
他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嫉妒。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大忠平时干活还是挺踏实的,这几个月的业绩在科里也是名列前茅的。
”老张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语气中带着些许迟疑,似乎既想说服别人,又想说服自己。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困惑。
小刘嗤笑着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后,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那烟圈在他面前缓缓升腾,遮住了他的脸庞,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故意拖长语调说道:“这年头啊,没点关系哪能升职?听说昨晚他们去全聚德庆祝了,这任命书怕不是从烤鸭油里捞出来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怀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角落的小李一直默默地低着头,专心地削着铅笔。
他把笔芯削得又细又尖,仿佛要把内心的不满都通过这小小的动作发泄出来。
这时,他突然抬起头,声音怯生生地说道:“可……李大忠确实比我们都拼啊。
每天他总是最早来,最晚走,上个月还跑了那么远的县供销社……”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对李大忠有这么大的意见。
“努力管什么用?”老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厂里卖力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他们升职?我干了十几年,论资历论经验,哪点输给李大忠?现在倒好,毛头小子骑到咱们头上了!”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就是,太不公平了。
”有人跟着附和道,办公室里的抱怨声逐渐高涨起来,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气氛。
“你们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老张不安地瞥了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恐惧,“不管咋说,李大忠现在是股长了,背后还有科长撑腰,咱们说话做事都得注意点。”
“怕什么?”小刘弹了弹烟灰,灰烬落在刚整好的文件上也毫不在意。
他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不屑,“不过是暂代罢了,要是干不好,还不是得下来?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啥本事!”
一直沉默的老王突然开口说道:“我倒觉得,李大忠当股长未必是坏事。
他年轻有冲劲,说不定能带五股做出点成绩。
再说了,上头做这决定,总有他们的道理。”
这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涟漪后又很快平息下去。
老孙冷哼一声:“成绩?我看他不捅娄子就不错了。
等着瞧吧,要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下来。
”说罢,他一屁股坐回椅子,抓起搪瓷缸猛灌了一口茶,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声响,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满脸抱怨和不满,有人在一旁暗自揣测着各种可能,也有人选择保持沉默,静静地观望事态的发展。
窗外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照进来,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恰似每个人此刻那复杂而又多变的心思。
而这阵阵议论声,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阵阵预兆,预示着采购科第四科第五股即将迎来一场波澜起伏的风波。
李大忠的手紧紧地攥着那扇门的把手,手背上的青筋仿若一条条蜿蜒的小蛇,突兀地暴起。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之中,仿佛要在那片肌肤上刻下坚毅的印记。
他深知,此刻自己不能轻易阻拦,不然的话,那如同汹涌暗流般的争执只会愈发激烈,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缓缓地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办公室大门,他的脚步匆匆却又坚定,目光直直地朝着李辰溪的办公室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仿佛前方就是决定命运的战场。
刚一踏入那扇门,一股浓郁的茶香便裹挟着淡淡的油墨味扑面而来,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他的面庞。
李辰溪正背对着窗户,专注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衬衫后颈处那一片汗渍,那是忙碌与操劳的痕迹。
“坐。
”李辰溪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头也不回地将一摞报表轻轻推到桌角,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李大忠刚刚坐到椅子边缘,喉咙就像是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紧紧勒住,干涩得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十六叔,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千斤重的担子。
“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辰溪缓缓转身,镜片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过一道反光,恰好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暂代这个位置,并非是终点,更不是旁人施舍的怜悯。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份业绩表。
李大忠的名字赫然在列,被红笔醒目地圈在榜首。
“这几个月,你比第二名多跑了五个县的供销社,那一双双磨坏的解放鞋,就是你努力的见证。
你采购回来的物资,更是第二名的两倍之多。
这些实实在在的数字,比任何所谓的关系都要硬气。
你本就该当这个位置,这是你凭本事挣来的。
”李辰溪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李大忠的心房,让他那几近崩溃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却又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挑衅的意味。
两人同时噤声,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
透过那窄窄的门缝,李大忠看见小刘端着搪瓷缸慢悠悠地经过,故意将嗓音提高了几度,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有些人走了大运还装模作样,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话音还未落下,李辰溪猛地推开门,整个人倚在门框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峻。
“小刘,半小时内把采购路线图送到我办公室。
要是还和上周一样漏洞百出,就去车间领扳手,好好磨磨你那毛躁的性子。
”李辰溪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小刘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手中的搪瓷缸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里面的茶水洒了大半,在地上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最终却低下头,灰溜溜地跑开了。
李辰溪轻轻关上门,从口袋里摸出半包大前门香烟,熟练地抽出两根,递向李大忠。
“当领导啊,有时候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跟那些琐碎的事儿太较真。
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可得比钢铁还要硬气,绝不能有丝毫的退让。
”火柴划亮的那一刻,微弱的光芒映红了李大忠的耳尖,那一抹红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醒目。
李大忠接过烟,深吸一口,那缭绕的烟雾在他面前升腾而起,仿佛带走了他心中的一些迷茫与困惑。
此刻,他的心中通透了许多,仿佛眼前这条原本模糊不清的道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明天晨会你主持。
”李辰溪将一份文件推到李大忠面前,封面上“第五股九月采购计划”的字迹还带着些许潮气,仿佛刚刚书写完成,墨迹都还未干透。
“记住,屁股要坐正,腰杆得挺直。
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担当。
”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要是遇到什么难事,随时来我办公室,这壶茶啊,永远给你留着。”
当李大忠缓缓推开五股办公室的门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立刻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老孙有些慌乱地把手中正看得入迷的报纸塞进抽屉,那动作略显笨拙。
小张则假装埋头写字,手中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却半天没有写下一个字。
李大忠走到那张崭新的办公桌前——那是一张带着木纹疤的旧桌子,比起之前的那张,明显大了一圈。
他轻轻打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李秀兰叠得方正的手帕和半块水果糖。
那手帕的褶皱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那半块水果糖,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的光泽。
“咳咳。
”李大忠轻轻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份略显尴尬的沉默。
“今晚加班,重新核对所有采购路线。
这是关乎我们工作的重要环节,容不得半点马虎。
谁要是再出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躲闪的小刘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中既有警告,又带着一丝期待。
夕阳的余晖透过蒙尘的玻璃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宛如给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了翻动文件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叹息。
每个人都在忙碌地着手自己手头的工作,可那氛围中却依旧弥漫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李大忠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水果糖,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缓缓散开,如同一股暖流,流淌进他的心田。
他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郑重地写下:“第一把火,从路线整**始。
”钢笔划破纸张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如同他此刻坚定的心跳,在这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笼罩了整个钢铁厂。
探照灯如同夜空中的利剑,刺破了无尽的黑暗。
而第五股办公室的白炽灯却依旧明亮地亮着,在这黑暗中散发着温暖而又坚定的光芒。
李大忠宣布加班后,老孙瘫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这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松领口,那脖颈处的赘肉随着他抱怨的动作不停地抖动着,眼神中满是不屑与不满。
小刘也跟着起哄,他把沾泥的皮鞋随意地翘在桌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生厌烦。
“就是,指不定想怎么折腾人呢!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办公室里回荡。
老张推了推眼镜,眉头微微皱起,忧虑地看着正在核对数据的李大忠。
他轻声说道:“都少说两句吧,大忠也是想把工作做好。
大家是一个集体,应该齐心协力才是。
”然而,他的话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被老孙和小刘的抱怨声彻底淹没。
小李默默地打开台灯,在那柔和的灯光下,认真铺展路线图标注修改。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不时地看向李大忠,那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钦佩。
在他看来,李大忠的努力和坚持是值得尊重的。
李大忠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仔细查看着每个人的工作进展。
当他看到小刘胡乱涂鸦时,眉头不禁紧紧地皱了起来。
“认真点,别敷衍。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刘撇了撇嘴,虽然坐直了身子,可嘴里还是小声地嘀咕着,显然心里并不服气。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李大忠端起茶壶,给每个人续上一杯热茶,那紧张的氛围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大家辛苦了,喝口茶提提神。
”他疲惫却又诚恳的声音,让老张心中的抵触情绪消去了几分。
随着新采购路线逐渐成型,小李惊喜地发现,按照这个路线走,能够节省不少时间,工作效率也会大大提高。
老张仔细地核算了一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案更加合理。
他看向李大忠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与赞许。
毕竟,这些路线都是李大忠亲自一趟趟跑出来的,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摸清了附近线路的情况,这份用心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然而,老孙和小刘却依旧不买账。
趁李大忠接电话的空当,老孙阴阳怪气地说道:“指不定从哪抄的方案呢,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小刘在一旁附和着嘲笑起来,可他们的声音在这忙碌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老张和小李心里都暗暗佩服李大忠,换作他们处在这个位置,未必能做到像李大忠这样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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