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加班？"第三天组队时，江林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该不会是什么神秘组织的特工吧？每晚准时上线拯救世界那种。"
夏清颜正在喝咖啡，闻言差点呛到。她慌忙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嗯，项目收尾。"她含糊其辞地回答，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办公室玻璃墙上反射的自己——严肃的职业套装，一丝不苟的发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熬夜打游戏的人。
"总这么晚对身体不好。"他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带着真切的关切，"要不要试试语音？比打字方便。我保证不笑话你打哈欠的声音。"
夏清颜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电脑屏幕上，她的刺客角色"清歌"正无意识地用匕首在地上画着圈圈，就像她此刻纠结的心情。最终，她还是戴上了那副价值上万的降噪耳机，仿佛这样就能把现实和虚拟彻底隔开。
"听、听得见吗？"她刻意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加班的员工听到总裁办公室传出的游戏对话。
"哇哦！"江林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清歌你的声音真好听！像那种...午夜电台的主持人！不过怎么感觉有点紧张？该不会是第一次和网友语音吧？"
夏清颜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此刻正坐在价值六位数的人体工学总裁椅上，却像个初次约会的高中生般手足无措。"没有。"她强装镇定，顺手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继续副本吧，别浪费时间。"
"遵命，女王大人～"他故意拖长音调，操作着剑士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不过说真的，你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特别可爱。"
夏清颜差点把鼠标扔出去。"少废话！"她恼羞成怒地操控刺客一个背刺解决了小怪，"再胡说八道我就退队了。"
"别别别！"江林立刻告饶，"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看前面有个隐藏宝箱，我让给你开。"
第五天凌晨三点，夏清颜终于审完了最后一份并购合同。她揉了揉太阳穴，习惯性地点开游戏图标，惊讶地发现江林的头像还亮着。
"还没睡？"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熟稔，像是...在关心某人。
耳机里传来他带着浓重困意的声音："等你啊...想着你可能又要加班..."接着是一个长长的哈欠，"我设置了上线提醒，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简单一句话，却让夏清颜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等她。父亲只关心她的成绩单，母亲只在意她的礼仪举止，而那些追求者...不过是想接近"盛远集团继承人"这个头衔罢了。
那晚他们破天荒地没打副本，只是挂在语音里天南地北地闲聊。夏清颜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说了很多——当然，都是精心编造的"普通白领"生活。她说自己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抱怨甲方总是改需求，还编造了几个根本不存在的同事。
"你们公司那个Lisa听起来真讨厌，"江林义愤填膺地说，"要不要我帮你黑进她电脑，把她下周要交的方案删了？"
"你还会黑客技术？"夏清颜挑眉。
"呃...不会。"他讪笑道，"但我可以雇人在她下班路上扔香蕉皮！"
夏清颜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惊讶于自己居然会为这么幼稚的玩笑发笑。当她不知不觉睡着时，耳机里还传来江林轻声讲的冷笑话："为什么程序员分不清万圣节和圣诞节...因为Oct 31等于Dec 25啊..."
周末晚上，夏清颜罕见地提前结束了工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登录了游戏，发现江林早己在线等候。
"今天这么早？"他惊讶地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该不会是...想我了？"
"少自作多情。"夏清颜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屏幕上两个并肩而立的游戏角色——她的黑衣刺客和他的金甲剑士，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般配。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击中了她："为什么...总邀请我组队？"
耳机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连背景音乐似乎都变得轻柔起来。
"因为..."江林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第一次见你时，你一个人单挑精英怪的样子，明明操作那么厉害，却看起来...特别孤独。"
夏清颜呼吸一滞。她没想到隔着屏幕，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能一眼看穿她精心构筑的完美面具。二十六年来，她是众人眼中无懈可击的夏家大小姐，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铁娘子，却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她的孤独。
"清歌？你那边下雨了吗？"江林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担忧。
夏清颜茫然地摸上脸颊，才惊觉自己哭了。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她价值不菲的真丝衬衫。她慌忙关掉摄像头，生怕被对方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
"没有。"她轻声回答，声音微微发颤，却将耳机贴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靠近那份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要我给你吹吹吗？"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调调，却温柔得不可思议，"或者...讲个更烂的笑话逗你开心？"
夏清颜破涕为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蜷缩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好啊，"她小声说，"不过这次不许再讲程序员的冷笑话了。"
"遵命。"他轻笑一声，"那...你知道为什么刺客总是穿黑色衣服吗？"
"为什么？"
"因为这样...哭的时候别人就看不见眼泪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但是清歌，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穿黑衣的。"
夏清颜愣住了。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依然闪烁，而她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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