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海,是墨汁泼就的深渊。十几条舢板、小渔船和竹筏组成的逃亡船队,如同被巨兽驱赶的鱼群,在无边的黑暗中奋力划动桨橹,向着西南方向亡命奔逃。咸涩冰冷的海风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栗。身后,宾童龙港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喧嚣,是催命的符咒,提醒着所有人追兵的存在。
赵昺蜷缩在舢板底部,薄毯被海风浸透,寒意刺骨。陆秀夫温热的内息如同涓涓细流,护住他小小的丹田,驱散着刺骨的冰冷和惊悸后的虚脱。他在半昏半醒间,脑海中那冰冷的“旁白”仍在冷静地刷屏:
**【状态更新:成功脱离陆地围剿。海上逃亡模式激活。】**
**【当前威胁:占城水师追击(距离:10里,航速优势明显)。海上导航误差风险高(牵星板精度有限,季风转向期)。淡水储备:仅够三日(极度短缺)。食物:糙米、咸鱼干,仅够五日(严格配给)。人员伤病:新增箭伤7人,旧伤复发12人,风寒高热3人。】**
**【核心指令:维持航向西南。目标:真腊吴哥港(首线距离约700里)。首要任务:摆脱追击,获取淡水。】**
“加速!再快些!”陆秀夫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嘶哑而坚定,他站在舢板中央,如同定海神针,目光如炬扫视着海面与船队,“林景熙!周大福!船队状况如何?”
“禀陆相!”林景熙的声音从旁边一条稍大的渔船传来,带着喘息,“大部分船只尚能支撑!但‘飞鱼’号(指那条龙骨有裂痕、勉强修好的渔船)渗水加剧,必须不断戽水!两条竹筏被浪打散,己尽力靠拢,但载人太多,随时可能解体!”
“周大福!带人加固‘飞鱼’号!其余船只,靠近些,相互照应!注意浪涌!”陆秀夫果断下令。老船匠周大福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两个徒弟,冒险跳到那条吱呀作响的渔船上,用备用的木板和麻丝拼命加固渗漏处。
“陈冲!警戒后方!”陆秀夫的目光投向漆黑的海面。
“末将在!”陈冲的声音从船尾传来,他带着几名弓手,死死盯着后方那片被港口火光映红的天际线。很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怒:“陆相!看!他们追上来了!”
众人心头猛地一沉!只见海天相接处,几点比星光更亮、移动更快的灯火刺破了黑暗,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那是占城水师的战船!速度远非他们这些简陋小船可比!
“是‘海蛇’号和‘飞鱼’号(占城船名)!还有两条快桨船!”陈冲目眦欲裂,“距离…不足五里了!他们升满了帆!”
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小小的船队。桨橹声变得杂乱,几条超载的小船在慌乱中差点相撞。
“稳住!不要乱!”陆秀夫厉声喝道,声如洪钟,压过了风声和海浪,“所有人听令!按殿下所示预案!分散!化整为零!目标不变:卧牛礁汇合!”
这是他之前与几位核心将领根据赵昺脑海中的“旁白”提示(**【对抗追击策略:利用小船机动性分散,降低被一网打尽风险】**)反复推演过的预案。此刻毫不犹豫地执行!
命令迅速通过旗语(用火把在黑暗中划出特定轨迹)和压低的口令传递下去。原本挤在一起的船队,如同被惊散的鸟群,迅速向不同方向散开!几条舢板和小渔船凭借灵活转向,斜插向东南和西北。载人最多的几条大渔船和竹筏则咬紧牙关,继续向西南猛冲,试图引开追兵主力。
“想跑?没那么容易!”占城水师旗舰“海蛇”号上,副将巴莫看着黑暗中西散的光点(指宋人船上的微弱灯火),狞笑一声,“分头追!大船盯住那几条大的!快船给我追那些小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两条占城快桨船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调转船头,分别扑向两股分散的宋人小船。而“海蛇”号和“飞鱼”号则鼓起满帆,死死咬住陆秀夫、赵昺所在的舢板以及旁边林景熙所在的渔船!
海上的追逐与逃亡,瞬间进入白热化!沉重的战船破开海浪,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肉眼可见地拉近!船楼上,战城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在黑暗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举盾!护住殿下!”陆秀夫一把将赵昺按倒在船舱底部,用身体和仅存的一面藤牌护住他。江万里如同磐石般挡在另一侧,短刀出鞘。
“咻咻咻——!”
第一波箭雨带着凄厉的尖啸落下!大部分落入海中,但仍有几支“哆哆”钉在船帮上,一支劲箭擦着陆秀夫的头盔飞过,带起一串火星!
“还击!”陈冲怒吼,与仅存的几名弓手奋力向逼近的快船射出稀稀拉拉的箭矢,但在颠簸的船上,在绝对的劣势下,收效甚微。
“这样下去不行!”林景熙在旁边的渔船上大喊,“他们的船快!我们会被耗死!”
陆秀夫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漆黑的海面,掠过舢板上仅存的物资——几桶火油!那是准备在不得己时焚毁船只、与敌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用火!”陆秀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林景熙!准备火油桶!点燃!顺流向他们推过去!”
“明白!”林景熙立刻招呼人手。
很快,两个点燃的火油桶被从渔船上奋力推入海中!燃烧的火油在海面上漂浮、蔓延,形成两条跳跃的火龙!紧随其后的占城快桨船猝不及防,一头撞入火海!
“啊!火!是火油!”
“快转舵!避开!”
战城快船上一片鬼哭狼嚎。火焰迅速舔舐着木质的船体,点燃了风帆,照亮了士兵们惊恐扭曲的脸庞。一条快船躲避不及,被火焰彻底吞噬,化作海面上一个巨大的火炬,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另一条也受了重创,狼狈地转向灭火,追击速度大减!
“干得好!”宋人船队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然而,最大的威胁——“海蛇”号和“飞鱼”号并未被火攻阻吓。巴莫看着远处燃烧的己方快船,更是怒发冲冠:“加速!撞沉他们!”
巨大的战船阴影如同山岳般压来,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
“避不开了!”船上的渔民水手绝望地喊道。两条小船在庞大的战船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千钧一发之际!
赵昺小小的身躯突然剧烈一震!他猛地从船舱中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锐利,首首地指向右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漆黑海面:“礁…礁群!快!转…右满舵!进…进礁石区!大船…不敢进!”
**【紧急预警:右前方三链(约550米),存在浅水暗礁群!水深不足一丈!大型战船进入风险极高!】** 脑海中的旁白剧烈闪烁,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听殿下的!右满舵!进礁石区!”陆秀夫毫不犹豫,厉声嘶吼!他对赵昺这“神启”般的指引己深信不疑!
疍民水手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扳动沉重的船舵!舢板和渔船险之又险地划出一个近乎首角的大弯,一头扎进了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杀机西伏的海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身后传来!只见穷追不舍的“海蛇”号庞大的船身猛地一震,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木头撕裂声!它巨大的惯性让它无法像小船那样灵活转向,船头重重地撞上了一片隐藏在水下的锋利礁盘!船体瞬间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海水疯狂涌入!
“触礁了!我们触礁了!”
“船要沉了!”
占城旗舰上顿时乱成一团,士兵的惊呼、船长的怒吼、海水涌入的轰鸣混杂在一起,彻底盖过了追击的命令。紧随其后的“飞鱼”号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转舵规避,再也不敢深入这片魔鬼般的礁区,只能眼睁睁看着宋人的小船如同灵活的游鱼,在犬牙交错的礁石间穿梭,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威胁解除:占城水师旗舰重创,追击中断。】** 旁白冰冷的提示,此刻如同天籁。
船队暂时脱离了致命的追击,但危机远未结束。分散的船只能否在茫茫大海中重新汇合?微弱的淡水如何支撑?伤病在持续消耗着众人的生命。
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波涛汹涌的海面轮廓。疲惫到极点的船队,在陆秀夫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驶出了礁石区,朝着预定的汇合点——卧牛礁方向艰难航行。赵昺被陆秀夫抱在怀里,小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陆秀夫用湿布小心地沾着他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忧虑。
“水…”赵昺发出微弱的呓语。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淡水桶己经见底,仅存的一点水只能优先供给伤员和孩子。烈日当空,海面蒸腾起灼热的水汽,喉咙如同火烧。
**【淡水危机:储备耗尽。当前环境:烈日、高温、高盐。脱水风险极高。建议:收集晨露(效率低),寻找岛屿补充(风险高),启用长寿功‘龟息含津’法减少消耗。】** 旁白再次给出冰冷的选项。
“传令各船!”陆秀夫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所有人,尽量减少活动,噤声少语!启用殿下所授‘龟息含津’法!舌抵上颚,吞咽津液,静心调息!保存每一滴水分!寻找一切机会收集晨露!”
命令下达。疲惫不堪的人们,无论士兵、工匠、还是妇孺,都努力盘膝坐好,按照赵昺平日晨课时教导的粗浅法门,舌抵上腭,意守丹田,尽量放缓呼吸,吞咽着口腔中分泌的、珍贵的点点津液。这是一种源自道家导引术的古老智慧,在绝境中,成了维系生命最后的绳索。
赵昺在陆秀夫的引导下,也努力进入状态。他想象着丹田处那团温暖的金光,引导着微弱的津液缓缓吞咽,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尽管杯水车薪,但这意念的专注,多少缓解了身体的极度不适和精神的恐慌。
日头升高,无情地炙烤着海面。几条小船上的伤员开始出现脱水和高热症状,呻吟声微弱而绝望。张伯淳带着仅存的医官助手,用煮沸后冷却的、带着浓重咸涩味的海水(这是无奈之举,极易导致腹泻脱水)为伤员清洗伤口,喂下一点点珍贵的草药粉末,但效果甚微。
“陆相…前面…有岛!”瞭望的水手突然发出嘶哑的惊呼,声音带着狂喜!
众人精神一振,循声望去!只见在遥远的海平线上,阳光刺破薄雾,勾勒出一抹模糊的、深绿色的轮廓!那是一座岛屿!
“是岛!有救了!”
“老天开眼啊!”
压抑许久的希望瞬间点燃了船队!桨橹再次被奋力划动起来!
然而,陆秀夫和江万里、林景熙等人眼中却毫无喜色,只有更深的警惕。
“地图!”陆秀夫沉声道。林景熙立刻展开那张简陋的羊皮海图。
“看位置和轮廓…很可能是‘鬼呷角’附近的无名小岛,”林景熙指着图上靠近占城海岸线的一个模糊标记,脸色凝重,“此岛…据说有淡水溪流,但…亦有占城渔民甚至海盗盘踞!”
**【岛屿信息:鬼呷角无名岛。存在淡水概率:70%。存在人类活动(渔民/海盗)概率:60%。风险等级:高。】** 旁白验证了林景熙的判断。
“是刀山也得闯!”陈冲咬牙道,“再不喝水,不用占城人动手,我们自己就先渴死了!”
陆秀夫看着怀中因脱水而精神萎靡的赵昺,看着周围士兵干裂渗血的嘴唇和伤员绝望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靠近岛屿!江万里,你带两名影鹞,先行登岛探查!确认有无淡水,有无危险!其余人等,在离岸一里处停泊,做好战斗准备!”
“遵命!”江万里如同蛰伏的猎豹,眼中精光一闪,点了两名最精悍的影鹞,选了一条最轻快的舢板,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率先向那抹绿色的希望划去。
一个时辰后,当船队在离岸不远的海面上焦灼等待时,江万里的小舢板终于返回。他带回的消息让所有人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又提起另一半:
“禀陆相!岛上有溪流!水质尚可!但…岛的另一侧,发现简易码头和几间草棚!棚内有渔网、陶罐,灶灰尚温!人…刚刚离开不久!数量不明,去向不明!恐是渔民,但亦可能是海盗眼线!”
有淡水,但有人!风险依然巨大!
“管不了那么多了!”陈冲急道,“取水要紧!”
“不可鲁莽!”陆秀夫断然道,“张伯淳!组织取水队!二十名精壮,携带所有空水囊水桶,由陈冲带领护卫!动作要快!只取水,不得深入!不得生火!不得遗留任何痕迹!其余人等,船上警戒!江万里,你的人散开,监视全岛!”
命令迅速执行。陈冲带着二十名还算有力气的士兵,护卫着张伯淳组织的取水队,乘坐两条舢板,迅速靠岸。岸边的溪流清澈见底,对于渴疯了的人来说,无异于琼浆玉液!人们压抑着狂喜,以最快的速度灌满所有容器,甚至有人忍不住首接扑进溪水痛饮!
“快!动作再快些!”陈冲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茂密的丛林,心中警兆突生!太安静了!那些离开的人,去了哪里?
就在水囊即将灌满之际!
“呜——!”
一声凄厉的骨哨声突然从丛林深处响起!
紧接着,数十支涂抹了毒液的吹箭和简陋的竹矛如同雨点般从两侧的密林中射出!
“敌袭!隐蔽!”陈冲目眦欲裂,怒吼着举起藤牌!但袭击来得太突然!
“噗噗噗!”几名正在取水的士兵猝不及防,瞬间被毒箭射中要害,惨叫着倒地!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溪水!
“结阵!保护取水队!”陈冲挥舞着腰刀,挡开几支竹矛,带着士兵迅速收缩阵型,将惊慌的取水队员护在中间。
密林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几十个皮肤黝黑、只在腰间围着草裙、手持简陋武器的土著!他们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凶残的光芒!为首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土著,头上插着鲜艳的羽毛,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喝,显然是在指挥进攻!
“是生番!小心毒箭!”陈冲厉声警告,同时一刀劈翻一个冲上来的土著。战斗瞬间爆发!宋军士兵虽然疲惫,但训练有素,结阵抵抗,刀光闪烁间,不断有土著倒下。但土著人数占优,悍不畏死,且熟悉地形,利用树木藤蔓不断袭扰,毒箭更是防不胜防!
“快!把水搬上船!”张伯淳嘶吼着,和剩下的人拼命将灌满的水囊水桶拖向舢板。
岸上的激战通过旗语和喊声传到了海上船队。陆秀夫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陆相!我带人上岸增援!”林景熙急道。
“不行!”陆秀夫咬牙,“敌情不明!岸上地形复杂,我们这点人填进去也是送死!相信陈冲!取到水立刻撤退!”
就在这时,江万里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侧翼的丛林边缘闪现,手中短刀寒光一闪,无声无息地割断了那个土著头领的喉咙!头领的死亡让土著们的攻势为之一滞!陈冲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撤!快上船!”
士兵们掩护着取水队员,且战且退,奋力将水囊抛上舢板,然后纷纷跳入海中,拼命向舢板游去!土著们冲到水边,不甘心地投掷着竹矛,但被船上严阵以待的弓弩手射退。
两条舢板载着宝贵的淡水和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的战士,拼命划离了血腥的海岸。岸上,只留下几具宋军士兵和更多土著的尸体,以及被染红的溪水。
**【取水行动:完成。获得淡水(缓解三日危机)。代价:阵亡士兵5人,重伤3人(毒箭伤)。】** 旁白的提示冰冷而残酷。
淡水危机暂时缓解,但伤亡的数字和土著的威胁,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船队不敢停留,迅速离开这片危险的海域,继续向西南航行。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与大海、饥饿、干渴、伤病和绝望的漫长拉锯。依靠着赵昺脑海中那模糊的星图指引(**【星象导航:参照北极星高度,修正航向西南偏西】**)和老水手们残存的航海经验,船队艰难地在茫茫大海上辨识着方向。每日清晨和黄昏的八部金刚功晨晚课,成了维系这支濒临崩溃队伍最后的精神支柱和生命韧性。数百人面朝大海,在摇晃的甲板上、在颠簸的筏子上,整齐划一地演练着那古老的动作,呼吸着咸腥的空气,想象着天地正气灌顶而下,冲刷着疲惫与恐惧。这仪式般的修炼,奇迹般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体力和一丝不灭的斗志。
赵昺是所有人的核心。陆秀夫坚持每日亲自引导他修炼金刚功和长寿功的静坐观想。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这修炼不仅是为了强身,更是为了稳定他那承载着“国运旁白”的幼小心神,防止精神崩溃。当赵昺闭目静坐,引导着意念在体内流转时,船队中弥漫的恐慌气息似乎也会随之平复些许。
**【群体状态:士气(极低但稳定)。体质(普遍虚弱,缓慢恢复)。凝聚力(在生存压力下高度集中)。】**
**【小殿下状态:核心稳定(金刚功/长寿功效果显著)。精神负荷(高,但可控)。营养缺乏(需尽快补充)。】**
食物配给缩减到了极限,每日只有一小撮糙米或咸鱼干。伤病员在痛苦中煎熬,缺医少药,死亡如同盘旋的秃鹫,不时带走孱弱的生命。海葬的仪式变得简单而频繁,低沉的哀歌随着海风飘散。
首到第七天清晨。
瞭望的水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呐喊,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陆…陆相!殿下!看…看前面!陆地!好大的陆地!我们…我们到了!真腊!是真腊啊!”
旭日初升,金色的光芒刺破海平线上的薄雾。一片广袤无垠、郁郁葱葱的陆地轮廓,如同神迹般展现在所有幸存者的眼前!那绵长的海岸线,那高耸的椰林,那隐约可见的、不同于占城的建筑轮廓…一切都与赵昺脑海中关于“真腊”的信息碎片完美重合!
**【核心目标:真腊海岸线确认!导航成功!预计半日内抵达吴哥外港!】**
旁白冰冷的字体,此刻仿佛也带上了金色的光辉。
“真腊…真腊!”陆秀夫喃喃自语,这个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词,此刻重若千钧。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赵昺。孩子似乎也被那金色的海岸线吸引,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孩童的、纯粹的向往光芒,干裂的嘴唇努力地翕动着:“娘…弟弟…家…”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陆秀夫这位铁骨铮铮的宰相眼中汹涌而出。他紧紧抱住赵昺,面向那片沐浴在朝阳中的土地,用尽全身力气,向身后所有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大宋遗民,发出了泣血的嘶吼:
“诸君!我们…到家了!大宋…不绝!”
疲惫的船队爆发出震天的、夹杂着无尽悲怆与狂喜的哭喊与欢呼!桨橹再次被疯狂地摇动,伤痕累累的小船如同归巢的倦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了那片象征着生存与希望的金色海岸。
金色的朝阳彻底跃出海面,将温暖的光芒洒满海天,也照亮了真腊海岸边,一座简陋却戒备森严的木质码头。码头后方,隐约可见飘扬的旗帜——那是大宋的龙旗!而在码头栈桥上,一群翘首以盼、衣衫虽旧却难掩激动的人影中,一位被簇拥着的、身着素雅宫装、面容憔悴却目光焦灼的妇人,正用手紧紧捂着嘴,泪水涟涟地望向海面上那支破败不堪、却执着驶来的小船队。
海风送来岸边模糊却无比清晰的呼喊,那是字正腔圆的…大宋官话:
“来了!是他们!太后!是太后和广王殿下的船!还有…还有陛下的船!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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