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仓库，熟悉的油布，熟悉的咯吱声。
顾言站在离座钟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死死盯着仓库门口。
那个瘦长鬼影还在那里，但状态明显不同了。
它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压迫感的凝实存在，轮廓变得极其稀薄，模糊，像一团随时会散去的劣质烟雾。
它甚至没有完全站在门口，而是缩在门外最深的阴影角落。
它死死盯着顾言，也盯着顾言身后的座钟，但它半步都没有踏进仓库范围。
顾言的心沉了下去，他原本计划故技重施，利用座钟和鬼影的相斥性再引爆一次。但看鬼影这怂样，别说冲进来，连门框都不愿沾边！
强攻？自己靠近座钟，结局只会是再次重置。
用外物？羊角锤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靠近座钟的东西都会失去动能。
鬼影虚弱了，但座钟还在运转。
循环依然存在。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他能感觉到脸上的鬼面似乎在蠢蠢欲动，每一次使用都让它苏醒的程度加深。
绝望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困在玻璃罩里的虫子，看得见出路，却永远无法触及。
不行！绝对不能进入下一次重置！
顾言在心底呐喊，那意味着更深不可测的危险和鬼面更彻底的侵蚀！
他的目光扫过缩在阴影里的鬼影，扫过那台发出刺耳噪音的座钟，最后定格在自己戴着鬼面、正微微颤抖的手上。
鬼面……抹除……
它能抹除物质，抹除物体。
它能抹除实体的攻击。
那……它能抹除什么？
一个疯狂到极点、危险到极点的念头，猛地在他脑海中燃烧起来！
佛面青年的话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每一次动用此力，鬼面便侵蚀你一分！”
代价巨大！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顾言的眼神变得极其凶狠，他不再看那缩头缩脑的鬼影，也不再理会那台催命的座钟。
他缓缓抬起双手，不是对准座钟，也不是对准鬼影，而是……对准了自己！
脸上覆盖的鬼面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
“呃啊啊啊！”顾言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鬼面正在撕扯他自身的存在！
不是抹除外物，而是在抹除他自身所处的此刻！
时间……空间……他的存在本身……都成了这抹除力量的目标！
仓库内的一切仿佛都在扭曲、拉长。
座钟的咯吱声变得极其遥远和怪异。
缩在门口的鬼影猛地一颤，那张模糊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转向顾言，即使没有五官，也能看到一种极致的惊愕和……滔天的愤怒！
它似乎明白了顾言在做什么！
这猎物要毁掉它追踪的坐标！
要彻底切断它与这条时间线的联系！
鬼影发出一声充满暴虐的尖啸，猛地从阴影中扑出，数条苍白的触手带着最后的疯狂，刺向顾言！
它要阻止！要抓住他！要在他消失前将他彻底撕碎！
但是，晚了。
噗！
那几条苍白触手穿过顾言虚化的身体，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下一秒，顾言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如同一个肥皂泡，在阳光下猛然爆裂！
原地空无一物，只有空气被剧烈搅动后留下的微弱涟漪，证明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仓库里只剩下座钟那疯狂运转的咯吱声，以及门口那个彻底僵住，轮廓剧烈波动，散发出无穷愤怒却无处发泄的瘦长鬼影！
顾言感觉自己被抛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混乱的乱流之中。
身体被撕扯着，每一个细胞崩解又重组。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疯狂摇摆。
鬼面不再是贴在脸上，而是像活物一样，更深地扎根进他的血肉和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滴答……滴答……”
清脆的水滴声，将顾言的意识一点点拽回。
他猛地睁开眼。
不是熟悉的农家乐！不是大巴车！甚至不是仓库！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卧室，墙上的脑子转动着时间，窗外的阳光倾撒进来，空调吐着冷气。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沉重无比。
每一个动作都伴随撕裂肌肉的酸痛。
他抬起手，想揉揉剧痛欲裂的头。
却发现一片片硬币大小、边缘模糊的暗青色斑块，正悄然盘踞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顾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颊。
鬼面依旧覆盖着，但触感完全不同了。
它不再是冰冷的，覆盖在表面的面具，而像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面具之下，仿佛有东西在极其细微地、缓慢地……蠕动？
一顾庞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远比面对瘦长鬼影时更甚千倍万倍！
他成功了，他抹除了自己被循环的那段时间线，逃离了那个致命的循环囚笼。
但代价……
他看着手背上那些死气沉沉的青斑，感受着脸颊上那仿佛活物般蠕动的冰冷。
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
面具！顾言从没想过自己这么需要面具的线索！
他打开手机，引入眼帘的是，班级群里对着这次聚会的讨论。
顾言苦涩一笑，他们出来了，或许也可能是自己被困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灵异论坛，现在，无论是什么事件，都必须去走一趟！
为了面具，也是为了遇到那个佛面青年，对方也带着面具，肯定知道更多的线索！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死！
首页充斥着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
《惊！XX小区夜半歌声，疑是枉死女鬼索命！》
《亲身经历！午夜电梯惊魂，多出一层按钮！》
《老家祖屋挖出诡异陶罐，当晚全家噩梦连连！》
……
帖子数量庞大，内容五花八门，真假难辨。
大多数点进去，要么是语焉不详的描述，要么是模糊不清、明显造假的照片，再不然就是帖子下面一片“楼主骗流量”、“编故事也走点心”的嘲讽。
顾言的手指快速地划动着，目光快速扫过标题和首段内容。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捕风捉影的都市怪谈。
他需要的是能指向实体、指向面具的线索！像西郊瘦长鬼影那种，具体目击细节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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