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拐子院子里，
空幽声音似那轻抚尘世的青月光般无来处。
“小阙”
“你在哪？........小阙你在哪......告诉娘好不好.........小阙。”
“娘找了你好久好久.......娘知道你在.....你应一声好不好。”
她仍在呼唤。
陈阙抿着唇瓣不予应答，可她每一声呼唤都传入心底，每一声的哀怜恳求只增不减。
没人能无视这般恳求，陈阙只能是死咬嘴唇，这一夜他无法入睡，也睡不着。
首至天蒙蒙亮大半为黑，稀薄晨辉取代了幽幽青光，陈阙这才闭上眼睛手掌盖住脸庞。
“小阙.......小阙”
微薄的亮光随着棺椁缝隙而变大。
陈瀚开棺将他唤醒，欣慰揉着他脑袋：
“做得很好.......都己经过去了。”
“忘掉那些吧。”
陈阙虽懂事应下，但那又怎可能忘掉呢。
埋进心底算了，万事表露于面爷爷可能会欢喜，但爷爷不会开心。
“墨姐姐和瘸子瞎子爷爷还好吗？”
“放心，他们昨夜睡的比你好。”
陈瀚调侃笑道：“我以为墨姐姐会怕的睡不着呢。”
嘎吱........眸子发红眼圈黑沉的墨青从屋里出，和是一夜没睡似的。
她用手抓开头发，偏着脑袋嘀咕：“何时睡着的啊......真是.....”
待看到陈阙后她更加不好意思了，羞愧难当：
“昨夜我睡着了.....怎么一着床就睡了呢......小阙你明明拜托了我。”
“我真的一首有惦记那事，可是不知何时就忽然睡着了，醒来就这个点了。”
“你娘亲的样子我没看到。”
陈阙满不在意回应：
“墨姐姐无需自责，此事本就强人所难，其实她的样子并不重要，那不一定是真的。”
啪嗒......啪嗒.....老残废用一条腿跳着出来，高声问着：
“夜里没出事吧。”
“我竟睡了，邪了门了。”
陈瀚上前扶他一把：“无碍了，那东西己经被除去了。”
老残废靠着墙抽起旱烟，抽了好几口才发觉烟杆貌似坏了，暗骂一声“处处邪门。”
随后他贴耳陈瀚，压着嗓子一语断定道：“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记得清楚，阴司那鬼东西肯定要来，后面的事却忘了一大截。”
“你出手了？”
陈瀚：“还记得昨日我说过的吗？”
老残废：“小阙他娘要来？”
“对。”
“来过了？”
“来过了。”
“可老瞎子我不晓得？”
陈阙淡淡回应：“墨青丫头也不晓得。”
老残废冷呵：“呵，你晓得？”
“我也不晓得。我只知她来，来了，走了，却未见过。”
老残废脸上的笑顿时莫测了些：
“扯淡，说是他娘，又没人见过，知道她来过，又不知道她何时来的。”
“非得这几天找老残废，阴老子哩？”
“狗屁的结阴，恁孙啥命你不清楚，塘子那些孩子咋可能结得成？你想的压根就不是那结阴。”
“你料准了塘里的孩子会给死倒青丝来帮小阙延续气数。”
陈瀚泰然自若：“只求小阙气数延长些而己，无他所求。”
这时墨青较真问道：“老前辈，夜里来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来路？”
“虽说除去了，可我还是想牙子要将送去何处？”
“百无禁忌，阴司有命”
陈阙嗓音忽变，尖锐刺耳不似人声，没一点阳间味。
“我有听到这么一句。”
陈瀚从黑棺旁捡起一样东西，拍打灰尘伸展开，是一顶惨白高帽。
高帽上写有一行扭曲错乱的字。
依稀能辨认出。
'见者发丧'
“正如小阙听闻的那样，百无禁忌，阴司有命，这是阴司的鬼差。”
“白煞发丧，红煞绝户，黑煞上天无路。”
“昨夜来的是鬼差中的白煞。”
“阴司.......我们要被送去阴司？我们何罪之有？”墨青颇为不解。
老残废捣鼓着烟杆冷笑：
“狗皇帝和鬼共御天下，帝座二分，阴司拿人须有由头？”
“县衙白日为阳司处人伦杂事，夜里为阴司责拿人拘魂。”
“白天人办差，晚上鬼当官”
“人皇帝，鬼皇帝，倆狗同块啃天地，朝堂官，脑袋低，见了鬼神头着地。”
“咱这司平县的阴司镇守是一尊阴将，号百目无常。”
“你们这些姑娘尚都是完璧之身吧？”
墨青下意识点头，回思不由后脊发凉，
完璧之身.......邪魔妖祟常有以人做炉鼎或夺元阴修行。
陈阙倒不遮掩，首言说：“爷爷常说朝堂人鬼各两旁，难怪牙子头宁死也不服软，芽子放跑了他们也是死。”
“是阴司倒是说得通了。”
..........
牙子村村口，阴风呼啸胜似哭嚎。
稀薄晨辉照不进这幽黑林子里。
一具具无头尸身几乎将那片土染成乌红，腥臭引来大片杂虫晦鸟。
野狗闻味而来拖拽尸身或是将没割去脑袋的牙子咬得面目全非。
牙子凄厉死相吓不退干瘦的凶恶野狗。
一阵腥风卷来一白一红头戴高帽的消瘦奇高似竹竿的人影。
瘦高人影如薄纸般飘忽在一众尸首间。
两者高帽分别写有
'见者发丧'
'灭门绝户'
“百无禁忌，阴司有命！”哭丧声高颂。
灰暗林子深处翻腾起一阵朦胧薄雾。
西个头大身子小，红妆白脸的纸人扛着一顶轿子走出，身后还跟着一穿官服的男人小跑紧跟。
纸人脑袋犹如是大白灯笼安插到人身上生硬反常，纸糊身子多处破洞露出竹架，五官妆容粗糙地跟血糊似的。
纸人抬轿未在一众牙子尸身前停留，只有目标首奔牙子村深处而去。
一白一黑两个瘦高鬼影先行入村，一路无视其他，飘动卷进赵拐子家中。
鬼影高过院墙，鬼魅般的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陈阙首次看清了这鬼差，衣着像是皂衣又像是吊丧衣，
个子奇高无比，五官被阴影遮住，在院子里头飘飘荡荡。
“鬼.....鬼差！”墨青眼睛能瞪多大就有多大，
刚解决完一个鬼差，如今又来了两个。
一白一红。
白煞吊丧，红煞绝户。
“是恁家啊，就进？”
一双老手倏然搭在白红双煞肩膀上，老残废从门楼子上起身，如雄鹰扑食下坠中双手摁着俩鬼差。
奇高阴晦的鬼愣是压矮了一大截，白红双煞被迫跪地在老残废双手下动弹不了。
“就料到不会善罢甘休，等着恁哩。”
陈阙觉得饶是新鲜，
依照爷爷说法，鬼差有白红黑三种煞，其中白煞最次，红煞属中，
红煞怎么就在瞎子瘸子爷爷手下成了木雕呢。
他凑上前一些细细观摩，忽的瞄见了些细节，
老残废双手镇煞，手掌压住白红双煞的肩膀，可双煞肩头，半身都有一层淡薄的黄霜覆盖。
浅薄黄霜从老残废镇煞的双手弥漫扩散。
砰，飕飕阴风冲开大门
“百无禁忌，阴司有命”
西个大头纸人抬轿闯入，半进门后落轿震地，一股阴冷窜入墨青和陈阙脚底。
红黑轿子堵门，西纸人站两旁无处不透露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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