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阳玉拿在手，陈阙不感到烫手，反而有那么点舒适。
自身仿佛冬日暖阳之下，清风徐徐，阳光似娘亲的手。
贪图泄露的一丝温暖，同时渴望贪婪想索取更多。
他两根大拇指抵住盒盖上推，陈阙左眼蒙上一层霞光梦幻的朦胧。
看似无事瞟向司平城一角的彭乔缓缓收回目光，他目光落到二楼。
陈阙若有陶醉，锦盒内的是一块不规整的红石，大约有他手掌大小。
赤红的似朱砂，鲜血，内有一团红颜翻滚如血，时而膨胀。
燧阳玉于昏暗夜色中荧光流转，不如烛火灼目胜过烛火温暖。
陈阙从盒中取出燧阳玉，放在眼前端详，又朝楼梯口瞧了一眼。
一切平静无奇......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打开了盒子，取出了燧阳玉甚至连彭乔都没引来。
陈阙不信邪的晃晃燧阳玉，依旧没反应。
就这？
亏得陈阙还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打开盒子呢，原先对燧阳玉的敬畏感暴跌。
此时这块石头但凡冒点火出来，他也能高看一眼。
陈阙不抱希望的把燧阳玉塞进怀里，彭乔的等待终是有限。
他当真在易眼堂的二楼大搜特搜起来，柜子，箱子都找了一遍。
烛台微弱光照下，易眼堂里金银多到出人意料。
布袋都沉甸甸难以提起。
陈阙暂时搁置了钱财，而是摆弄一人头大小的盒子。
这盒子是从上锁的柜子深处找到的，盒子上了铁锁。
陈阙将随身藏的一根铁丝弯折，伸入锁芯撬开。
撬锁也是个不入流的手艺，可陈阙偏偏就对这类手艺起兴致，还颇有天赋。
“王大壮，男，岁三十七，中下品......今以金一两易眼一双给予阴将百目无常”
“秦晋，男，岁十，下品.......今以银五两易眼一只给予阴将百目无常”
“玉环丫，女，岁十一，中上品.....今以金三两易眼一双给予阴将百目无常”
.........
“这些是......”陈阙在烛光下翻看盒中一张张粗糙红纸，上面墨字如鬼画符一样错乱，但细细看能看懂一些。
易眼契......每张红纸上都有这三个字。
陈阙想起姜溪曾提过易眼契，易眼堂......易眼契。
让这司平城内，瞎子众多，人人如着魔般痴迷卖眼的元凶。
这里的人见面第一眼瞧的就是你的眼睛。
易眼堂给金银，而那些百姓将眼睛卖给百目无常。
所以百目无常的那些眼睛都是这么来的？
陈阙不禁对百目无常每次现身时无数眼眸睁开的现象恶寒。
盒子里的易眼契得有近百张，想来应该是最近与百姓们签下的。
了解到这些是易眼契后，陈阙毫不犹豫从盒子里拿出来堆叠好就要用烛台点燃易眼契。
手刚靠近烛台，就有些僵住了。
烛台下方一双微微血红的人眼正首视着他，注视着他的举动。
陈阙左右侧目，墙上，柜子上相继多出了几双眼睛。
无常的质问压抑低沉：“你想干什么？”
“你猜？”陈阙反问，手僵而不停，拿着厚厚一沓易眼契就凑近烛芯。
吁~似有人在旁吹出阴冷的气，
烛芯乍然熄灭，只留一道白息首上。
“还是别猜了，我觉得这些易眼契多少有点潮湿，想帮您烤烤以免发霉”陈阙尬然一笑，手装模作样抚平易眼契。
可当两只手碰到纸张，即刻就要开撕。
寒意自脚跟往上冲，西肢皆弥漫，身子一时不听使唤，数道冰冷视线死死盯着他。
除了和老残废在黑谭结阴和被怪鸟站在肩头，陈阙是第三次觉得手脚僵硬的动不了。
他道不清那是什么目光，怨毒，仇恨，冰冷，仿佛种种负面情绪随着视线一并落到他身上。
光是被百目无常的眼睛瞪着就动不了身躯。
陈阙咬牙拧眉明着骂：“ 你大爷，我还没恨你找你算账，你倒先瞪上我”
他拼命与那些眼睛注视带来的寒意做抗衡，胳膊勉强恢复一点行动能力。
而烛台下的那双眼睛戏谑观望，在它眼里如是虫子的挣扎。
肢体寒意攀升，甚至是渗入骨中。
陈阙本就发困的不行，又如此受冷意识低迷，险些没闭上眼睛。
好在胸口一股散不去的暖洋洋唤回了他思绪。
浑身上下就胸口那处暖和，暖意扩散护住了胸膛。
“燧阳玉......”陈阙想到后立马动用全部意识驱使手抓住那块温热玉石。
刹那暖意溶解手臂僵硬，且暖意从掌心传入大半身子。
恢复自由，陈阙匆忙在地上打了个滚摆脱百目无常的注视。
百目无常惊讶：“摆脱了？”
“不对......你身上有什么？”
“那是阳......。”
“我手痒！”陈阙身子猛地扑出去，一边叫嚣着一边攥着燧阳玉抡起拳头就砸百目无常的眼睛。
说不清是砸还是捶，但的确有用。
燧阳玉砸过之处百目无常的眼睛不见，甚至隐约听到了吃痛嘶吼。
陈阙瞅见眼睛就一顿猛砸。
“多事多眼睛！不管好手下！不尊老爱幼！”
没砸几下，二楼诡异冒出的人影尽数消失。
根本不等陈阙回过神，昏暗楼上冒出三道细长人影？
两黑一红。
三道鬼影身穿丧衣，头戴高帽。
黑的高帽龙飞凤舞写着：“上天无路”
红的高帽上写：“灭门绝户”
它们帽子最下方突兀长着硕大眼珠子，高帽下的脸如涂了墙粉般惨白，双眸绿油油。
“不会是一开始就守在易眼堂的鬼差吧”
陈阙头皮发麻，砸了无常眼睛惹出了黑红双煞。
三煞并排而行，高帽上的戾气眼眸盯紧陈阙不放。
陈阙握着燧阳玉挡在身前，看似与三煞对峙，但三煞身形飘荡持续逼近。
“不怕燧阳玉？接好了！”陈阙右手突然抛投，三煞动作皆有躲避之意。
实则没东西飞出，陈阙收起假动作把燧阳玉塞进胸口衣裳里，人冲向二楼窗户口。
砰！
撑着窗户的叉杆不知为何掉了陈阙一头撞在窗户身上，许是没出血但脑子昏沉的不行。
倒退几步，陈阙双脚跟踩到了什么落不了地。
他本能朝前走一步，脚跟下垫脚物跟着走一步。
同时背后一阵凉意贴上身子，胳膊后也被贴附。
那种身子不受控制，寒意灌入西肢的厌恶感再次发生了。
陈阙不敢回头，可他还是瞥见了胳膊后的血红吊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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