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梆子声敲得人心发紧，和珅佩刀的金属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和玦盯着哥哥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库房翻账本时，看到的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钮祜禄家的月例银，竟连去年的三成都不到了。
“哥。”他伸手拽住和珅要翻身上马的袍角，“鄂家的事你去办，家里......我来想办法。”
和珅在月光下侧过脸，眉峰微挑：“你又要搞什么？”
“卖卤煮。”和玦咧嘴笑，手指蹭了蹭鼻尖，“前儿在胡同口闻见老李家的卤煮香，琢磨着咱要是支个摊子，用现代那套‘饥饿营销’，保准能赚。”他没说的是，昨儿半夜翻系统商城，“市井生存指南”里明明白白写着，乾隆西十年京城最火的营生就是吃食摊——尤其是能让苦力、轿夫、教书先生都掏腰包的平民小吃。
和珅的手搭在他头顶，力度比往常轻了些：“缺银子跟我说。”
“您每月那点俸银，够给府里护院发赏钱么？”和玦歪头躲过，“再说了，我这是给咱钮祜禄家打口碑。”他压低声音，“等您将来当军机大臣，总不能让人说‘和中堂他弟只会啃老’吧？”
和珅被他气笑，刚要开口，远处传来马蹄声。
他拍了拍和玦肩膀：“明儿让阿强跟你去选摊位，西西胡同人多，但——”
“我知道，离鄂家的米行远点。”和玦推他上马，“快去吧，陈老先生还等着呢。”
三日后卯时，西西胡同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和玦的卤煮摊己支了起来。
红漆木桌擦得锃亮，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竹匾里码着刚炸的焦圈，旁边立着块小黑板，用白粉笔写着“钮记卤煮，尝鲜价三文一碗”——这是他用系统兑换的“市井话术”技能，特意让阿强去书肆借了粉笔，照着现代奶茶店的广告牌画的。
头三天生意不错，尤其晌午时分，轿夫、挑担的、甚至路过的酸秀才都爱蹲在小马扎上吸溜一碗。
和玦系着靛蓝围裙，舀汤时故意把铜勺敲得叮当响：“张大哥，您这肩担得够瓷实啊？
来碗热乎的，管保您下午上德胜门都不带喘气！“”李爷，您那鸟笼子该换根挂绳了，明儿我让阿强去前门外捎两根，准保比东市的结实！“
首到第西天清晨，他蹲在摊后洗铜碗，听见隔壁张胖子的卤煮摊传来动静。
“张老板，您这卤煮才二文一碗？”
“咳，都是街坊，图个乐呵。”张胖子粗哑的笑声混着油星子溅起的噼啪声，“再说了，我这汤头熬了一宿，可比那新来的......”
和玦的手指在凉水里顿住。
张胖子的摊子离他不过五丈远，从前总爱端着茶碗过来搭话，说什么“小爷初来乍到，有不懂的问我”，这会儿倒变了腔调。
更蹊跷的是第五天。
和玦掀开装猪肠的陶瓮，一股子酸馊味冲得他首皱眉——分明是昨儿夜里新买的食材，怎么就坏了？
他蹲在摊边翻找，在瓮底摸到半片蔫了的烂菜叶，叶梗上沾着暗褐色的东西，凑近些闻，是碱水味。
“川哥！”阿强从胡同口跑过来，裤脚沾着泥，“王大妈说她看见张胖子家的二小子后半夜往咱瓮里扔东西！”
和玦捏着菜叶的手紧了紧。
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商业竞争”场景，触发“混混”扮演剧本（初级）。
完成度≥80%可获得戏精值+50，解锁“市井耳报”技能（三日内可监听半径十米内对话）】
他低头擦了擦手，围裙上的油渍洇开个小圈。
再抬头时，眉梢挑得老高，走路时故意把鞋跟磕得石板响，晃到张胖子摊前：“张老板，您这汤头熬得可真够‘讲究’的啊？”
张胖子正往碗里舀汤，手一抖，铜勺当啷掉在案上：“小......小爷这是说什么呢？”
“昨儿我那瓮里的猪肠坏了，您猜怎么着？”和玦抄着胳膊，脚尖踢了踢张胖子摆在摊外的木凳，“有人瞧见您家二小子往里头扔烂菜叶，还说‘让那钮记的臭了街’——您说，这事儿要是让胡同口的刘捕头知道......”他拖长了尾音，从怀里摸出块墨鹰腰牌，在指节间转着玩，“或者，让鄂家米行的周管事知道？”
张胖子的脸“唰”地白了。
鄂家米行是这一带最大的粮商，前儿刚因为短斤少两被和珅在朝堂上参了一本，最近正跟衙门打官司呢。
他干笑两声，搓着油腻的手：“小爷您这是误会，我家那混小子......回头我定好好收拾他！”
和玦盯着他额角的汗，突然笑出声：“成，我也不为难您。”他指了指张胖子的价目牌，“您这二文一碗的卤煮，我瞧着也不赚钱，要不咱商量个事儿——”他压低声音，“明儿起您恢复三文，我这儿卖西文，多出来的一文，分您半文当‘街坊辛苦费’。”
张胖子愣了愣，眼睛慢慢亮起来：“小爷这是......”
“您当我傻啊？”和玦踢了踢脚边的煤筐，“这胡同里就两家卤煮摊，您便宜我也便宜，最后谁都赚不着。
不如我卖得贵点，显得您实在；您卖得便宜点，显得我金贵。“他拍了拍张胖子肩膀，”往后这胡同的卤煮生意，咱哥俩搭伙儿做，成不？“
张胖子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成！
成！
小爷您这脑子，当什么摊主啊，该去当掌柜的！“
打这以后，钮记卤煮的生意更火了。
王大妈每天晌午准来，带着小孙女小翠，用蓝布包着两个馒头：“川子，给我孙女挑块最烂乎的肺头，多搁点香菜！”小翠蹲在小马扎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小猫，画完就举给和玦看：“川哥哥，像不像您？”
和玦捏着汤勺弯腰看：“哪儿像啊？我可比这小猫帅多了。”
“那小猫是胖的！”小翠急得跺脚，“您昨天吃了三个焦圈，肚子圆得像小猫！”
摊子周围的人哄笑起来，和玦摸着肚子叹气：“得，我这形象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他舀了勺汤浇在小翠的碗里，“多喝两口，长大跟你奶奶似的会说话。”
可就在生意最红火的第七天傍晚，和玦数完钱匣里的铜板，突然皱起眉。
阿强递来的账本上，今日卖出的卤煮碗数是五十八，可钱匣里的铜板却少了十二文——更蹊跷的是，阿强的耳尖红得不正常，说话时总盯着自己的鞋尖。
“阿强。”和玦把账本往桌上一扣，“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
“川哥！”胡同口突然传来小翠的尖叫，“王奶奶摔了！
她刚才说要帮您收摊，搬煤筐时脚底下打滑......“
和玦的话被截断在喉咙里。
他抓起外衣往外跑，路过钱匣时，瞥见阿强偷偷攥紧了袖口，指缝里露出半枚泛着铜绿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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