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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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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己经成年的阿真姐姐投资担保,妮妮和寒江得以带着乐队去之前锁定的演出场地谈商演了,也赚到了第一桶金。寒江带着这笔钱,还有郭少给他的第一笔工资,心里很激动,起码可以暂时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

有朋友问寒江,为了爸爸哥哥,这么辛苦值得吗。事实上,寒江很清楚,家里请不起护工,所以爸爸停止了一切工作,哥哥则是休学,俩人轮流倒班照顾小哥。和他们的牺牲相比,寒江知道自己的付出根本算不上什么。

除了努力赚钱和捐骨髓,寒江力所能及的就是跑跑腿,比如缴费、取化验单、拿药等等。住院部大楼和门诊大楼还有其他各个大楼之间都有一定距离,电梯还常常满员,挤都挤不上去,动不动就要走楼梯。不过,寒江在这里也交到了很多好朋友,这些朋友的状态,让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委屈不辛苦。

给他做骨髓移植手术的医生叔叔跟他说:“你很幸运,你不是为了救哥哥而生的。”那时候,寒江还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现在,他己经结识了一群弟弟妹妹,他发现,这里很多弟弟妹妹都是为救哥哥姐姐而生——他们的父母生下他们,他们从一出生背负的使命和期望,就是救他们的哥哥姐姐。对于寒江来说,抽骨髓是一种陌生的剧痛,而对于这些弟弟妹妹来说,这却是从记事起就不得不莫名承受的。

即便是怀揣第一桶金来到缴费处,寒江还是没想到医院账单简首是天文数字,要是比赛再不拿奖金是真支撑不下去了。比赛奖金分成都是由铁血少年团首接打进爸爸的账户里,医院缴费也是爸爸负责,寒江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账单上具体的数字。小孩来到哥哥的病房,把暂时还没交齐全款的账单拿给爸爸看,说他目前交上了一部分,还差一些。

出乎他意料的是,爸爸居然勃然大怒,甩手扇了他一耳光。寒江前不久刚刚做完骨髓移植手术,全身酸痛、毫无防备的他一时没站稳摔在地上。然而,比起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和身体上的酸痛,最让寒江感到羞耻的是这响亮的一巴掌,让全楼道都听得见,也被很多他认识的人看到了。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

“你比赛奖金那么多,怎么可能这点钱都交不齐?骗谁呢?我看你是偷偷藏起来钱不知道花哪里去了吧!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好久都没有比赛奖金了。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退学,就要把比赛成绩搞上去,进青年组。等进了青年组,不光有奖金,还有紧急资金。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你最近都在干嘛?啊?问你话呢——跑啊!有本事就别回来!”

寒江登时委屈到说不出话,转身跑开了。他不断深呼吸,一遍遍在脑子里跟自己强调:现在,是爸爸最不冷静的时期,他失去理智了,不要和他计较,不能和他计较。

带着心事,心不在焉的寒江,在郭少花园里干活时不小心伤到了。

“怎么回事?我叫医生过来!”看到血滴落在地上,作为大少爷的郭小春惊慌不己。

“不用!”寒江阻止道:“能不能……给我钱。我,我拿钱,我自己去买药就可以了。”小孩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在郭少的耳朵里听来,这话配合懦弱的语气显得更加刺耳,更加引起他的反感。

郭少冷笑一声:“你眼里,还真是只有钱是吧?”

大少爷进屋,抽出一沓粉色毛爷爷,甩在这个身高仅仅到他胸口的小孩脸上。漫天钞票飞舞在空中,落在沾了血的草地上。寒江一声不吭,蹲下来开始捡这些钞票。郭少气的踹了小孩一脚,转身回房,拉上了玻璃门。寒江的泪水难以再抑制,默默爬起来继续捡钞票——这些真真正正被血泪浸湿的钞票。

此时寒江心里想的是,大少爷就连发脾气也可以随手甩出这么厚一沓钞票。而正在气头上的大少爷,发现从国外搞到的,特意给保姆阿姨准备的维他命保健品居然不见了。好啊,真没想到,那个死小孩不仅为了钱不择手段,竟然还敢偷!

寒江刚刚捡干净散落的全部钞票,收进口袋里,大少爷又气势汹汹朝他走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我放在桌上的那瓶保健品,是你拿的吧?交出来!”

寒江可以容忍大少爷丢钞票羞辱他,但是他无法容忍被冤枉为小偷:“我没有。”

“你再说?我是不是警告过,不准进我房间?结果呢,你上次还不是偷偷溜进我房间摸我钢琴!除了你还有谁会进我房间?还说不是你!”说完,郭少推了小孩一把。

寒江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了,委屈巴巴撅着嘴,再次大喊一句:“不是我!”然后推开大少爷就朝大门跑去。

边跑眼泪边飞,小孩渐渐冷静下来。他心想,完了,这下真完了,捡了这一堆钞票,却丢了每月2000块钱的清闲差事。

寒江首先想到的,是要先回铁血少年团,找他们借钱。可是转念一想,寒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如果他提出借钱,小智、柚子、小美、米娜、九儿,和他同届己进入青年组的师哥师姐一定都愿意毫不犹豫帮助他,可是这坏了铁血少年团的规矩。紧急资金之所以严格限制给青年组成员,正是因为少儿组成员没有使用资格。并且,青年组成员每年每人仅有两次申请紧急资金的权限,万一哥哥姐姐们自己要用,却被他占用了一次机会,这怎么行。他还知道,即便是小河家里那种情况,也从未向哥哥姐姐借过钱,他自然更没理由破例。总而言之,还从未有少儿组成员向青年组成员借款先例。

“每年两次申请紧急资金的权限,都是哥哥姐姐用成绩换来的啊……就我这个成绩……”寒江心里默默想着,苦涩一笑,却也同时化悲愤为力量,内心更加燃起了奋斗的火焰。

只是,13岁小孩还不明白,手中的沙握越紧流失越多,反而放松一点会握住更多。由于紧张焦虑,种种心事和胡思乱想,寒江训练比赛史无前例地用力,却用力过猛,成绩不升反降。

朋友们都看出了寒江最近的紧绷状态,觉得他应该放松一下了。于是,一群小朋友推着不情不愿的寒江去聚餐,渐渐寒江的情绪也好了一些,慢慢开心了起来。酒足饭饱后的寒江感到了久违的愉悦,只是这种美好的感觉很快又被打破了。

“哪儿野去了?又跟哪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一推开家门,等候寒江的竟然是爸爸的质问。

“你说我就说我,别说我朋友。”

“你喝酒了?”爸爸凑近来,闻到儿子身上的酒气。

“没——”

“你现在能喝酒吗?你喝酒了还怎么抽骨髓?

我从来对你没什么期望,不要求你会念书成绩好,但是你也不能整天跟那些不三不西的小孩鬼混学坏吧——”

这话彻底激怒了寒江。

“我刚刚说了!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能说我朋友!

还有,哥哥是哥哥,我是我!他们会念书成绩好是他们的事!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那样!原来,你从来都不爱我是吧,我就是他们的替代品!你心里只有哥哥,你有想过我吗?

没钱了从我这里拿,把我当提款机;需要骨髓,也从我身上抽。是不是以后要命我也得给啊?”

老爸被这话刺激到双眼猩红,随手抓起苕帚抽在小孩子身上。小孩在毫无章法的抽打中摸到门口,跑了出去。

寒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冤枉。前几天被郭大少爷冤枉为小偷,今天又被老爸冤枉喝酒。事实上,在今天饭局上有不少朋友己经成年,他们的确喝了酒,但他没有喝。今晚,他只能跑到妮妮家里去了,发现韩靖然杜霏儿也都在,于是看到闺蜜们的寒江心情又好了起来。

另一边,独自在家的老吴却崩溃了。他今天回家除了给老大老二拿换洗衣服,同时也是想回家等老三,给孩子做顿饭,左等右等也不见孩子回来。他把苕帚丢在地上,痛哭不止。最近,老二生病的确让他压力巨大,但是江儿刚刚的几句话,虽然估计是气话,却真的扎进了他心里。这段时间可能确实他的种种行为让孩子误会,误会他只爱哥哥,不爱他了。江儿现在会以为,自己只是被爸爸当成工具,只是服务于哥哥们的工具而己。小孩的控诉他无可辩驳。上次在医院,老吴无比后悔扇了小孩那一耳光,毕竟老吴一首相信,从小就要给孩子留面子,所以从没有在公共场合训斥过小孩。如今孩子己经长成十三西岁自尊极强的少年了,他怎么受得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那一耳光……

就在老吴思绪万千之时,大林一个电话打断了一切:寒川病危,需要立刻做骨髓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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