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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哥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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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室最后一排,趴在课桌上睡觉,是寒江的一贯风格。尤其最近,半夜在朋友们家里狂欢、排练、各个演出场地踩点儿,只有上午在教室可以补补觉,下午又要去铁血少年团训练。

“寒江,吴寒江!”睡梦中的男孩被老师叫醒,勉强张开惺忪睡眼,抬起头。“寒江,出来一下!”

寒江被叫到楼道,老师告诉他,哥哥在市医院,让他赶紧去。

寒江听罢,瞬间清醒。虽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身体还是很诚实,急的满身大汗,紧赶慢赶到医院,看到哥哥寒林在门诊大楼入口等他。哥哥二话没说,更没有寒暄,抓起他的手就往医院里跑。首到渐渐停下,寒江才发现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是抽血。虽然不懂这是为什么,但看到哥哥焦急的表情他也没多问,坐下撸起袖子,护士姐姐就开始给他抽血。大林知道弟弟从小晕针,所以在护士扎针期间,轻轻抱住弟弟的脑袋,搂在怀里不让他看到。

在寒川诊断出白血病后,家里的氛围变得凝重而紧张,尤其父兄二人都没有配型成功。于是爸爸、哥哥寒林紧急带他回到老家,赶紧叫寒江过来验血和骨髓配型。寒林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领导的角色,他组织了一切测试和手续。老天对吴家还是眷顾的,结果出来了:弟弟和寒川骨髓配型成功了。

自认为作为家庭中最平凡的一员,寒江常常感到自卑和无助,承受着哥哥寒林和寒川的耀眼光芒。他看着哥哥们在学业上的成就、日渐帅气挺拔的身姿、性感的喉结,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和失落。而且两个哥哥似乎不论任何时候,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而他就是那个“局外人”,无法融入。供给哥哥们念书,也算是带给寒江一种久违的自我价值感。虽然但是,他知道大哥哥寒林还是最宠爱他的,毕竟哥哥在高考冲刺期间都未曾间断每晚给他读睡前故事。甚至有一回,在他六七岁时不懂事撕掉哥哥参赛作文用来练习折纸之后,爸爸令他捧饭碗跪在哥哥面前,什么时候哥哥愿意吃他捧着的这碗饭了什么时候他才能起来。他跪了十分钟就开始跪不住了,爸爸看到他“摇摇欲坠”便过来踹了他一脚,吼了一声“跪好”,哥哥立马就心软了,拉他起来。但是对于小哥哥寒川,其实寒江是有点怕的。在小时候,小哥寒川总是莫名其妙对他释放恶意,趁爸爸哥哥不在常常打他、掐他,比爸爸打得还疼。小孩子由于在外面疯玩以及体育训练都会导致身上总是旧伤未愈新伤又增,所以和爸爸哥哥告状后,爸爸哥哥不但不信,还会导致小哥下次更变本加厉“报复”。无奈,寒江只好能躲则躲,和小哥十分疏远。不过在前不久,寒江和小哥寒川的僵持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哥哥寒林结束第一次高考、决定复读的那个暑假,遭到大家的冷嘲热讽:“天之骄子又如何,哼,不还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照样要复读么?”此后复读的一整年,哥哥全力以赴冲刺第二次高考,爸爸则把全部精力放在哥哥身上,多多少少冷落了两个弟弟。这给了寒川和寒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精神共鸣,也让他们开始统一战线、一致对外,让嘲讽哥哥的那些人闭嘴。至此,熟悉又陌生的哥儿俩关系有了一些缓和。

寒江走进病房,看到爸爸哥哥都很憔悴。而小哥,那个曾经一向在他面前耍威风的小哥寒川,竟然十分苍白脆弱,躺在病床上。

看到这幅情形,寒江很清楚,进青年组、赚钱更为紧迫了。

很快,寒江就迎来了第一次骨髓移植手术。虽是从小摔打惯了的,但小孩还是没有料到会这么痛。以往受伤多是皮肉之苦,甚至骨折也不像是这般痛到骨子里,抽骨髓则是种独特的酸痛。但意外的是,这痛竟然激发了小孩顽强的毅力和意志力。在几乎手都抬不起来的状态下,寒江为了提高比赛成绩进入青年组,居然咬牙忍痛上赛场。在比赛之余,他学吉他、玩乐队,没事还跑到郭少的花园里种花种草。

这天晚上,寒江照常忍痛和乐队小伙伴们一起在音像店里表演。老板基本上是看着寒江长大的,因为大林从初中起就带着念小学的弟弟常来这里。租碟要花钱,所以大林会带弟弟在这里听专辑看光碟,每次来都要消磨一下午,从放学一首呆到晚饭时间,老板对于孩子们也始终是睁只眼闭只眼。寒江带来的乐队,让店里的生意越发红火,老板不但不赶他们走,还很欢迎他们在这里演出。

“妮妮!”

“……姐姐,你……怎么来了……?”

迎面向他们走来的,是魏嘉妮的姐姐,魏嘉真。妮妮的父亲是市经侦大队的队长,姐姐也是队里的警员。不论是爸爸年轻的时候,还是如今的姐姐,都常出外勤。因为怕干扰他们执行任务,甚至可能造成他们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妮妮从小就学会在公众场合除非爸爸姐姐主动和她打招呼,她都装作不认识他们。

“阿真姐姐好!”

“你们好!我可以,单独和你们的主唱聊聊吗?”

阿真浅笑着,娇小玲珑,嗓音沉静嗔嗲,“狗啃式”短发古灵精怪,和妹妹是完全相反的风格,气质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孩子们都知道,阿真姐姐和妮妮并没有血缘关系,妮妮是她爸爸亲生的孩子,而阿真姐姐是养女。因此,从外形来看,妮妮的父母都人高马大,这显然遗传给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妮妮如今也是校游泳女队的队长,体格健壮高大。阿真姐姐则是小个子女生,可爱娇小的鬼马少女。虽然她自己也不记得亲生父母的样貌,但她从小在外流浪,始终营养不良,首至12岁在那场与歹徒的搏斗中拼死保护妮妮的妈妈还有妮妮,大难不死的她才被爸爸收养。小小的阿真没能护住阿姨,妮妮的妈妈还是不幸遇害了。可是年幼的妮妮妹妹却奇迹般被她护住了。至此,阿真终于开始过上不再需要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瘦弱的阿真成长为娇小女汉子,像爸爸一样成为警察,可想而知她付出的努力,以及惊人的毅力和意志。然而,体型大相径庭的姐妹俩的气质,却出奇相似,都是甜酷赛博风。姐姐阿真自从进警校以后,娇小体格也不能阻挡日益增长的肌肉;妹妹妮妮强壮高大的身躯里,也始终藏着甜美的摇滚狂花。

“阿真姐姐,什么事?”寒江虽然满脸堆笑,但面对阿真姐姐,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江宝儿啊,嗯……我知道你们和妮妮是特别好的朋友……但是,你们这样没日没夜玩乐队,不会影响学习吗?你们现在可是初三了呀!”

寒江立马反应过来,阿真应该是她们老爸派来的说客,劝这几个浑小子离自己的闺女远点,希望妮妮可以安心学习,不要整天和一群男孩子鬼混了。魏峰肯定知道,如果作为大队长的自己亲自出马,不但不会有效果,反而可能让孩子们更加逆反。至于组建乐队的事情,寒江和伙伴们尤其是妮妮都约定过绝对要瞒住家里,所以乐队应该魏叔还不知情,但现在看来,阿真姐姐己经知道了。

“江儿,我和我爸都是警察,工作太忙,没时间关注和照顾妹妹。我知道,我们很亏欠她。你们从小一起玩,其实我很感恩她有你们这样的伙伴。但是,现在你们长大了,也该开始学习了吧?不能再这么一天天鬼混胡闹下去了,你说呢?”

“姐姐,你别这么说。首先,你们没有亏欠她。你们是警察,我们都知道,你们的工作很伟大很光荣。妮妮从小以你们为骄傲,而且她也很了不起,她从小就告诉我们,公共场合看见你们不准打招呼,除非是你们主动。至于我们一起玩,我们一起就很开心,愿意一起玩。而且……”寒江故意压低声音:“常常有哥哥姐姐跟着我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应该也是警察吧。是你们派来保护妮妮的吧?”

阿真一副无奈神情,避免和寒江眼神交流,相当于默认了。

寒江继续道:“我能想象,你,尤其魏叔叔,肯定得罪过很多坏蛋,他们都想打击报复你们。你们是警察,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不敢对你们下手,而且就算对你们下手也没用,你们又不怕死——你们怕的,比死更怕的,是妮妮被伤害吧。”

阿真也算是看着江儿长大的姐姐,只是由于工作性质原因,见面甚至还能说上话的机会少之又少。没想到,阿真心中暗叹,被他们始终认定为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不良少年的臭小子,居然看问题如此尖锐透彻,一针见血,一番话说到了她心坎里,真是人小鬼大。是啊,他们连死都不怕,唯一的恐惧、软肋就是妮妮被伤害。更让她诧异的是,他们派来保护妮妮的警力,也被寒江识破了。

阿真内心的惊异和波澜,也被敏感的男孩捕捉到了,于是寒江趁热打铁、反客为主:“姐姐,你想想,那些警察哥哥姐姐,他们再怎么跟踪也要和妮妮保持一定距离吧?要是跟太,那些坏蛋有所察觉,肯定又会想出别的歪门邪道对付妮妮。既然不能跟太紧,那真要是有意外,是他们能第一时间赶来保护妮妮,还是我们呢?我们这群小混混、不良少年时时刻刻围在妮妮身边,那些坏蛋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法趁虚而入。你知道为什么吗?虽然我们不一定打得过那些亡命徒,手无寸铁,可是我们人多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们不一定能打,但是肯定能把动静闹大,那些做贼心虚的最怕的就是动静闹大了。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原本是劣势,可是那帮在暗处的歹徒,最怕的就是我们这些光明磊落的人叫嚣呼救,把他们的行踪暴露。你说对吧?我们在妮妮身边,你们才应该最放心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浑小子以小混混的不正经语气说出这番话,竟然让阿真眼眶了,心里一阵暖流涌上。而且,作为专业的警察,阿真甚至也很认同这孩子说的话,仔细想想他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啊。

“姐姐,我们的乐队,需要一个担保人和投资人,你……愿意帮我们吗?请你相信,妮妮和我们在一起,安全又开心。”

魏嘉真无论如何没想到,原本和老爸在同一条战线,结果现在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策反了。她不但给乐队做了担保人投资人,还答应弟弟妹妹一起瞒着她老爸。唉,彻底被这群狡猾的小兔崽子拖进他们的战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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