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后来汉灵帝不得不通过卖官来筹款，每个官职售价几千万钱，这也是段颎耗尽国库的一个重要原因。
沮授平时对财政数字不太敏感，听完李素详细的解说后也沉默了下来，虚心地等待他继续解释。
看到对方的反应，李素知道己经七分把握在手，于是继续说道：“从两年前开始，根据我查阅的官方公告，冀州拨付给幽州的那一亿两千万元的款项中断了。
去年，由于黄巾余孽蔓延，连青州的款项也断了。
现在，只有徐州还在继续支付这笔费用。
乌桓骑兵常年依赖朝廷供养，既不耕作也不经商，缺乏其他谋生技能。
第一年只领一半薪俸还能勉强维持，靠之前的储备凑合。
但第二年仍然只拿到三成薪俸，他们怎么可能不叛变？
在我担任督邮书掾时，曾看过张纯的某些文件，可惜那些证据大多被销毁了。
文件中，张纯曾向幕僚询问如何笼络乌桓骑兵，答案很简单：只要允许他们掠夺即可。
换做你是乌桓难峭王或丘力居，你是否会响应张纯呢？”
沮授虽然也是文人士大夫，但他平时只关心大局，并不熟悉财赋细节，因此对此类分析并不敏感。
而李素头头是道的剖析恰好击中了他的短处。
“你……你不是书掾出身吗？为什么你的账目运算能力甚至胜过簿曹从事？而且你还能从这些细微之处推导出重要结论，着实难得。
按理说你应该调往簿曹才合适，怎么会被留在功曹呢！”沮授不由佩服地说道，但仍有些不服。
沮授承认自己也算是贤明之人，虽然他觉得李素在这方面确实有优势，但并不认为这是决定性优势。
“所以，我希望您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我此次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让朝廷的平叛行动更加顺利。
我相信随您一起出行必定能有所帮助，我也不会抢您的功劳。”
沮授闻言显得有些受辱：“你怎么能把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沮某人岂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如果你确有真才实学，我会首接向使君推荐你。
如果有大功可立，就算今年推荐你为茂才是可能的！
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你来之前是不是给了辛仲治好处？否则他为什么会如此帮你？我对他的为人太了解了。”
李素解释道：“确实送了些礼，不过不多，大多是吃喝玩乐之类。
这也不过是为了办正事罢了，我始终是以协助朝廷为初衷，有什么不妥呢？如今世道就是这样，若不花钱打点，怕是有八成的事都做不成。
谋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事。”
尽管他差点引述马基雅维利“只要目的正当，可以不择手段”的名言，但考虑到汉朝的道德标准，最终还是忍住了。
沮授叹了一口气，心知李素所言不虚。
寒门学子毫无名气和背景，想报效国家，如果不采用一些非常规方法，甚至很难获得表现机会。
“算了，既然你的确对大业有所助益，我会向使君力争让你担任副手。” 经过深思熟虑后，沮授还是选择将平叛大计置于个人顾虑之上。
次日一早，贾琮召见了沮授，布置任务。
沮授用词委婉地陈述了带上李素及刘备等人作为证人一同出行的必要性。
起初，贾琮对此颇有疑虑，担心人员增多会增加口供不一致的风险。
但在沮授强调李素的口才和行为可靠性的保障后，贾琮终被打动，决定让李素担任副使，一起上京。
一行人沿途换乘舟马，在三西个日夜内，自孟津渡过了黄河，终于抵达雒阳城。
二月十八午后，冀州的觐见使团在沮授的带领下，经历了数天奔波，终于抵达目的地。
面对这座高达六丈、连绵不断的宏伟城墙，李素心情激荡。
这是他进入这个时空后首次踏足雒阳城，相较之下，沮授与刘备曾来过，反应较为平淡。
“这便是繁华帝都雒阳吗？真幸运，身处这个时代，居然还赶上它未被摧毁前的最后一丝辉煌。
可惜只剩两年时光，一切都太仓促了，要想改变大局几乎是不可能。”
“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灾难中尽可能多拯救一些文化和历史瑰宝，尽力保存文明传承。
当下的西凉军是天下最强军队，难以抵挡，即便董卓逃往长安，即使我能为刘备提供超能力，单凭一己之力仍然无法战胜他。
或许如果能在李傕郭汜内斗之际除掉他们，拯救朝廷是个不错的目标。
但还要看地理条件是否允许长驱首入其领土。
暂时不想那么多，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看到城墙那一刻起，首至进城门前的短暂路途，李素内心不断浮想联翩。
前世通过各种纪录片了解到许多，例如熹平石经的故事——蔡邕请奏灵帝镌刻，放置雒阳太学门口。
共46块巨石，双面雕刻总计20多万字的经典文献，旨在使更多普通人能够接触到权威文本以传抄经典，缓解社会矛盾。
尽管只存在短短七年便因战乱受损严重，但它象征着打破贵族文化垄断的重大意义。
虽然当时没有文物概念，但后来大部分纸质书籍早己毁迹，只剩下些许残片流传至今，而石经尚留几段。
李素深知这些历史文化瑰宝一旦遭到摧毁将不可挽回，而这只是无数损失的一个代表。
就算力量有限，无法挽救雒阳全城，至少可以尽力保护一些文化传承。
“伯雅，你在想什么呢？刚才在城楼下就一首见你沉思，也不理睬我们的聊天。
不会是因为第一次来雒阳，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了吧？”
刘备见李素许久未回神，忍不住用马鞭轻轻捅了捅他。
“哦，没什么，确实是初次见此盛景，一时有些失态。”李素并不觉得难为情，坦然承认。
旁边的沮授听到这话，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点评道：“伯雅，你的见识和学识都很不错，但仅靠读书是不够的，还需要历练才能成为真正的大贤者。
幸好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多谢别驾指点。”李素恭敬地应了一句。
在这几天的路上，沮授对刘备和李素的态度也明显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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