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站在衣帽间里，指尖抚过那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
这是顾淮瑾送来的——和沈念薇三年前在巴黎歌剧院首演时穿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从猩红换成了暗夜般的深绿。
“故意的吗？”她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镜中的女孩眉眼精致，右眼角的泪痣被化妆师刻意加深，像一滴未落的墨。她抬手将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后颈线条，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是许星辰某次练舞时不小心用发卡划伤的。
“姐姐，对不起！”小女孩慌乱地用手帕按住伤口，“我、我以后当你的专属造型师，保证再也不弄疼你！”
回忆让云晚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深吸一口气，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条铃铛链，轻轻系在脚踝上，藏在裙摆之下。
今晚，顾淮家举办慈善晚宴，沈念薇会出席。
而她，要以“完美替身”的姿态，正式踏入战场。
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奢靡的光晕，衣香鬓影间，云晚挽着顾淮瑾的手臂，感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
“紧张？”顾淮瑾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云晚轻轻摇头，唇角挂着沈念薇式的微笑：“有你在，我紧张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目标——沈念薇正被几位名媛簇拥着，一袭红裙如烈焰，衬得肌肤胜雪。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云晚的“亲生父亲”，云氏集团的掌权人，云霆。
那个抛弃她母亲的男人。
云晚的指甲无声地陷入掌心。
“淮瑾。”沈念薇的声音像浸了蜜，摇曳生姿地走来，“好久不见。”
她的视线在云晚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轻笑：“这位是？”
“云晚，我的女伴。”顾淮瑾语气平静，却将云晚的手握紧了几分。
“姓云？”沈念薇挑眉，目光意味深长地转向云霆，“真巧。”
云霆的脸色瞬间阴沉。
六岁的云晚躲在门后，听着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和电话那头男人冷漠的嗓音。
“别再来找我，钱己经打到你账户了。”
“可是孩子……”
“那是你的问题。”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一把钝刀，割碎了房间里最后的温度。母亲跪坐在地上，捂着嘴咳出血丝，而云晚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天晚上，母亲抱着她轻声说：“晚晚，我们离开这里。”
她们去了英国，而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宴会厅的钢琴声忽然变得尖锐。
云霆大步走来，目光如刀：“谁允许你带她来的？”
这句话是对顾淮瑾说的，但眼睛却死死盯着云晚。
空气瞬间凝固。
云晚抬眸，首视这个所谓的“父亲”，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云先生，我们认识吗？”
周围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云霆的脸色铁青，沈念薇则饶有兴趣地眯起眼，像在看一场好戏。
顾淮瑾忽然轻笑一声，打破僵局：“云伯父，您吓到我的女伴了。”
他的手搭在云晚腰际，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
云霆冷笑：“淮瑾，你父亲知道你在玩这种把戏吗？”
“把戏？”顾淮瑾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却泛起寒意，“我以为今晚是慈善晚宴，不是云家的私人审判场。”
沈念薇适时插话，声音甜得发腻：“云叔叔，别生气嘛，淮瑾只是喜欢……”
“喜欢收集赝品？”云霆冷笑。
话音未落，云晚脚踝上的铃铛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聚焦过去。
沈念薇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条链子……”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怎么会在你这里？”
云晚微笑：“重要吗？”
沈念薇猛地看向顾淮瑾：“你给她的是不是？那条——”
“念薇。”顾淮瑾打断她，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喝多了。”
云霆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云晚脸上：“你到底是谁？”
云晚轻轻抬起下巴，眼神冷得像冰：“云晚，顾淮瑾的女伴——还需要更详细的自我介绍吗？”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接下来，有请顾氏集团代表上台致辞……”
顾淮瑾捏了捏云晚的手指：“等我一下。”
他松开她，朝台上走去，而云晚站在原地，感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好奇的、鄙夷的、算计的。
沈念薇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靠这张脸就能赢？赝品永远是赝品。”
云晚轻笑：“是吗？那为什么你的手在抖？”
沈念薇猛地攥紧酒杯，指节发白。
云晚不再看她，转身朝露台走去。
她需要新鲜空气，也需要——一个观众。
露台的夜风微凉，云晚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没回头，只是轻声问：“顾总致辞结束了？”
“你故意的。”顾淮瑾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红酒香。
云晚侧头看他：“什么？”
“那条链子，那个姓氏，今晚的一切。”他的目光深邃，像能看透她的所有伪装，“你想激怒他们。”
云晚笑了：“有效吗？”
顾淮瑾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上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那颗泪痣：“你比沈念薇更适合红色。”
云晚呼吸一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宴会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两人同时回头——
沈念薇摔倒在地，红酒洒了一身，而站在她面前的，是面色铁青的云霆。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暴怒。
沈念薇抬头，嘴角挂着冷笑：“我说，您的‘私生女’，和许星辰长得真像啊。”
全场寂静。
云晚的血液瞬间凝固。
许星辰的名字，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顾淮瑾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握紧。
“要过去吗？”他问。
云晚深吸一口气，摇头：“戏看够了，该走了。”
她转身离开露台，脚踝上的铃铛在夜色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亡者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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